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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阳光暴动

公元2562年4月1日,地球共和国,中华特区,GATE社区阳光广场。

这是一个巨大无边的广场,其面积在中华特区数万个社区之中,也能排到前十名。

阳光明媚,无数各式各样的云朵缓缓的飘过,远处有一行大雁结伴而行,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太阳已升到天幕的当中,刺眼的阳光照射在阳光广场每个人身上,却没有一个人感到灼热,此时阳光广场上面已聚居了上万人,他们都微眯着眼睛盯着天幕,象是期待着什么。

突然,天空中的一切都消失了,整个天空变成了一片黑暗,只有地面上间隔着夜灯提供微弱的照明。

“要开始了!”人群中传来兴奋的声音。

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已经十余年没有见过真正的阳光了。

自从二百余年前,地球爆发了末日之战后,地球的表面大气层便被核战之后的灰尘所充斥,由于无法接受太阳光的照射,整个地球渐渐地化做一个冰冻星球,核寒冬来了。

大约在一百年前,生活在地下五百米深处的幸存者们,依靠传承下来的科技终于在场位技术、无工质技术、暗物质转换技术、空间折叠技术等方面取得了重大突破。人们终于掌握了足够的能量去破开地球表面大气层中的阴霾,虽然由于耗费能量巨大,一个社区一年只有一次机会利用强大的暗物质发动机在太气层中破开一个通道,让阳光能洒满这片受到诅咒的土地,但对于在地穴中出生并长大的人而言,已经弥足珍贵。

阳光票成为所有虚拟货币中最抢手的硬通货。

一个人每三年有一个小时的光照时间,界时持阳光票便可以进入所在社区的阳光广场,接受真正的阳光沐浴。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与人照天幕相差无几的太阳照射,加上阳光票价值高昂,许多为生活所迫的人便将自己的阳光票卖给了更需要阳光照射的“缺光症”患者。

沈方的妻子便是一名“缺光症”患者,长期的地穴生活使她脸色苍白,浑身缺乏力气。沈方每三年积攒的一张阳光票会交给妻子让她接受每年一次的阳光浴,而为了让她每年都能接受阳光浴,沈方不得不花费将近一年的工资从其他人手上购买阳光票。

今年,沈方陪同妻子一同接受阳光浴,原因是因为他身为整个地球共和国遴选出来参加‘地球希望’计划百万名宇航员候选人之一,得到了额外的一张阳光票。如果他最终被选中,成为七百名宇航员之一,那么这将是他与妻子最后一次共同接受阳光的照射。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整个阳光广场仿佛都在颤抖,十余分钟之后,轰鸣声和剧烈的颤抖停了下来,每个人的全息仪上都响起了超级计算机倒计时的悦人女声。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随着超级计算机最后一声发出,更加巨大,甚至难以忍受的巨大轰鸣声再度响起,这一次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便停止了,耳边只传来有节奏的电流声,漆黑的天幕中突然出现一个亮点,然后迅速地扩大,占领了整个天幕。

这才对嘛!蔚蓝的天空一丝云也没有,也不可能有,真正的太阳终于出现在人们面前,没有人能够直视太阳,但是阳光广场晒太阳的人还是无一例外仰起了脸。

妻子依偎在沈方身上,带着微笑眯缝着眼睛看着天空,“沈方,这样不是也挺好么,如果你没有选上宇航员,我们还可以一起看太阳!”

“可是如果我能选上宇航员,超级计算机便会给宇航员的家属每月一次接受日光浴的特权,你便可以去附近的社区接受阳光治疗,说不定你的病便会治好。”

“可是我们就得分离了,永远的分离了!”

“有量子通信和全息影像,其实分开和在一起也没什么区别。”

“话虽如此,可是在一起与感觉在一起还是不一样啊!”

沈方点了点头,没有再和妻子分辨,他没有告诉妻子的是,他能成为候选人和他主动放弃了未来的生育权利有关。一艘星际飞船上面有七个人,四男三女,其中有一个男宇航员的入选要求是负责整个舰队的后勤保障,为另外三对未来人类的种子提供尽可能的帮助,同时放弃生育自己后代机会。沈方以很爱自己的妻子,妻子身患“缺光症”需要阳光治疗为申请理由,提交了这名保障型宇航员的申请,并获得了通过。

一个小时很快便过去了,随着倒计时的再次响起,人们不得不把思绪收了回来,可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天幕之上居然再度出现了云彩,出现了大雁。

什么情况,这蔚蓝的天空,这太阳,这种灼热感难道也是假的?!

下一个瞬间,云彩、大雁突然消失,然后倒计时结束后,整个天幕一片漆黑,人群中一片死寂,片刻之后,阳光再次出现在天幕中,无数各式各样的云朵缓缓的飘过,远处有一行大雁结伴而行,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

绝望、沮丧、屈辱、愤怒,各种情感汇聚成海洋,在整个阳光广场爆发出来。

“骗局,全是骗局!”

“哪有什么太阳!全是骗人的!”一个十七八岁女孩崩溃地蹲在地上哭泣。

“把阳光票退给我!”一个中年男人气的浑身发抖,仰起头喊道,仿佛超级计算机在天空中看着他。

超级计算机的悦人女声再次在每个人头戴式全息仪中响起,“公民们,由于GATE社区阳光广场暗物质发动机出现故障,导致今年阳光开放日失败,阳光票将退还给各位公民,请公民们有序离场,不要在阳光广场停留。”

“叮咚,你的阳光票已到帐,请注意查收!”每个人的全息仪中都响起一声提示音。

“假的!全是假的!根本没有什么暗物质发动机!”一个年轻长头发男子发疯式地喊道。

“机器人开始骗人了,我早就知道,机器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打倒机器人,打倒超级计算机!我要真相,我要自由!”

无数人在嘶吼,无数人在呐喊。

阳光广场的机器人警察按规定时间出现在广场的各个出口。

“公民GNED32号,公民DESG56号,公民GDEW12号,你们因违反地球共和国公民保护条例第三章第1328条,而被拘捕,请配合我的行动,我的编号是J020342。”

“WCNMD,”一个年轻人把头戴式全息仪一把摔到地上,“老子不是编号,老子有名字!”他一脚朝机器人警察踢了上去,机器人警察熟练地躲开,然后一把年轻人按倒在地上,用坚硬的膝盖顶住年轻人的脖子。

年轻人挣扎道,“松开,你这个杂种!我不能呼吸了!”

机器人警察熟练地背诵着嫌疑犯的应知应会,这时年轻人的其他同伴再也无法忍受,一拥而上将机器人警察推开,死死地压在地上。

枪声响起,整个阳光广场乱做一团。

沈方此时早已与妻子离开了阳光广场。

蠢货!沈方心里面想道,超级计算机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这明明是一个陷井,要收回一些人的公民权利,每当人口激增的年份,超级计算机都会这么干,可是每一次总能奏效。

沈方与妻子走在GATE社区的中央大街之上,路边到处都是各种植物花卉的全息投影,天空之中,太阳高悬,两个人的影子在地面上清晰可见,对于这种假象,两人早已习以为常。沈方与妻子的全息仪上传来一阵提示音。

“现在是地球共和国总统候选人的宣言时间,今天为您推荐的总统候选人是比尔·吉格森和李海女,他们两人都是宇航员候选人之一。”

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我是比尔,如果我能当选地球共和国总统,我会让每个人一年享受四次阳光浴,并严禁阳光票的交易。”

一个性感的女声紧跟着响起,“我是李海女,如果我能当选地球共和国总统,我会推广光浴法,心中若有阳光,生活一片光明。”

沈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比尔·吉格森虽然异想天开,但如果科技上有了新的进展还有可能实现,李海女那个光浴法就有点可笑了,难道只是凭空想象宇宙的光芒穿越身体便能产生太阳的各种射线?”

“他们两个也是想为增加宇航员的入选机率造势罢了。这次上千个总统候选人中,光宇航员候选人便有四百个。倒是老公你,也没见你拉过票,全民投票也占两成的比率,你比别人少了百分之二十,靠每年的答题和超级计算机评测又能补回多少?!”

“选不上就继续陪你呗,一张日光票不过只是一年的工资而已。”

“可是老公你也得照照太阳啊!”

“一百年前,没有暗物质发动机时,人们不是一样能活。你和我不一样,你的身体需要那些射线,我不需要。”

女人叹了一口气,“我还是拖累你了。”

“我希望你能一直拖累我,直到我们一起活到二百岁。”

“一言为定!”女人幸福地挽住沈方的胳膊。

公元2562年4月20日,投票日。

沈方公寓的全息投影之上,显示着全部一百万宇航员侯选者的排名,从连续三年每周一次心理评测和综合知识测试的考核成绩来看,沈方的综合知识排在一万名左右,而心理评测成绩却在前一百名,综合起来,他的成绩达到了两千名。虽然离前七百名相差甚远,但是还有超级计算机和全民投票的分数分别占三十分和二十分。

全球十几万个地穴的各个角落都在注视着这些代表地球未来希望的幸远儿的诞生。终于全球联网的超级计算机给出这一百万名宇航员候选者的得分,沈方得分29.32分,在所有候选人中排名43名。他的总成绩也一跃成为前一千名,达到了965名的位次。

女人兴奋地跳了起来,搂着沈方狠狠地亲了一口,“亲爱的,你真了不起,没想到超算会这么看好你,这次便是当不了宇航员,你也能成为中华特区的明星。”

参加宇航员候选人的不乏学者、政界新星、体育明星和歌星、影星,这三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将自己的名字深入到全世界公民的心中,有了知名度,在全民投票的环节才有获胜的可能。沈方曝光机会并不多,只是在候选人全息信息库里有自己的一段申请视频,每个候选人都有热情洋溢的申请视频,与这些视频相比,沈方略显压抑和沉重的风格并不讨喜,虽然他的视频播放量也达到了惊人的十亿次,但是与那些动辄上百亿的播放量和点赞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看来,我们得长相厮守了!”沈方无奈道。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女人不快道。

沈方摸了摸女人隆起的肚子,笑道。“有你和孩子,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女人将头埋在沈方的怀里。“将来,我们的孩子出生了,如果是个男孩就叫他沈宇或沈航,如果是个女孩就叫她沈媛。”

“啊?沈员?沈员外么?一个女孩起这个名字不好听。”

女人轻轻拍了沈方一下,嗔怪道,“是名媛的媛!”

沈方舒了一口气,“那还行。”

全民投票的结果在全息投影中显示出来,沈方获得12.1%的有效投票,在全球百万宇航员候选人中名列99名,他的总名次落在了700名。

沈方和妻子呆呆地看着全息投影上的结果,头戴式全息仪瞬间传来无数恭喜的信息。

在全球十几万个地穴中有无数人好奇地问道,“沈方是谁?”

与其它绝大多数宇航员相比,沈方过于低调,绝大多数人并不了解他,但也有投票给沈方的人兴高彩烈地解释道,“我就知道他能入选,选七个人当宇航员,当然得选一个心理素质好的人当保障型宇航员,而且他申请保障型宇航员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为了给妻子一个恢复健康的机会。这个理由比那些无私奉献,传播文明、传播爱,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全民投票是由全球十六岁以上的公民投票选举产生,每人根据宇航员的七个位置,从全球一百万宇航员候选人中挑选七名心目中最适合的宇航员,由于在有投票权的公民中,中华特区的公民占据了31%,所以不出意外,中华特区出身的宇航员也占到宇航员总数的三成以上,虽然在这二百余名中华宇航员中,沈方位列最后,但毕竟也是货真价实的宇航员,也需要承担将地球文明延续下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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