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兖州大草原之上,冬日的草原白雪皑皑不见绿色,没有夏日青葱的波涛滚滚,生机盎然,确有冬季无边无际的孤寂,周素一身羊皮袄独坐在灰石上,手里一杆大烟枪偶尔在灰石上磕打两下,烟灰随着北风吹向远处。
周素的双手宛如枯树老皮,又如缺水龟裂的泥土,这是一双尽力过岁月洗礼的双手,布满沧桑,黝黑的脸上满是皱纹,甚至刀刻斧凿的沟堑里夹杂着泥土,黑白相间的头发犹如野草般,就这么一个看上去像是普通农家老汉的人,此时在这寥寥旷野上宛如一团烈焰在燃烧,气势如虹。
周素前方百丈处有一块石碑,是大夏九州与基辅帝国的界碑,一人从基辅帝国方向走来,身披漫天风雪,一双银白色长靴正正好好踏在边界线前方,并未逾越,身穿银白色长袍,裹住全身,与银白色披肩长发一样与这漫天风雪融为一体,看上去极为协调,一张西方面孔极为英俊,美中不足的是一阵微风吹起长发,漏出一只黑漆漆的眼罩,另一只淡蓝色的眼睛中的竖瞳极为妖异,此时正紧紧盯着前方的周素,而周素如农家老汉在思考春播秋收的农家之道,直勾勾盯着地面,双眼无神。
“我并无恶意,今天来到贵国只想讲道理”这极为英俊的西方男子说的大夏语,极为流利,不僵硬,不生涩,似是在大夏这片土地上生活了数十年的老人儿。
周素没理会对方,甚至看也不看,吧嗒一口老汉烟,眼睛眯了迷,极为享受。
西方男子继续说道“贵国在基辅境内无端杀害我狼神子民,我是来要一个交代”
这男子便是西方众多狼族部落共尊首领,白狼王,斯图尔特,西方的神话生物,实力强大到极点,可以与金华境比肩,真正站在这个世界顶点的生物。
斯图尔特看着无动于衷的周素,不愠不怒,一脸淡然的说道“大夏九州素来以文明礼仪之邦自称,如今所作所为无异于主动挑起争端,事情闹大对你我两方没有任何好处,并且在我看来如今的大夏九州并没有能力应对大规模的世界冲突”
大夏九州武者世界称之为江湖,除此之外在整个世界上将种种拥有超越普通人力量之上的人类或者生物所活动的世界称之为神话世界,对于普通人而言那个世界遥不可及,充满了不可思议,宛如神话,不亚于大夏九州高来高去的武道修行者们在普通人看来与神仙无异。
无论周素还是斯图尔特都处在这片奇异世界的顶点,但两人却有本质的不同,周素看也没看对方,声音沙哑的说道“你说的大道理我不懂,我只是个放羊的,东家让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管谁对谁错,我的道理很简单,过线者死”
斯图尔特脚下的国界线似乎是一道红线,将天地分为两边,一边炙热如焰火,一边寒冷如深冬,但都气势滚滚,在这荒凉的草原上如如此醒目,这一刻无论是西方还是大夏九州内,许多人感受到这两股起眼,视线不约而同跨越万里注视着两人。
斯图尔特闻言不觉得周素是在说假话,若是自己踏过这条红线,对面那位绝对会拼命,左边空洞的眼眶时刻提醒自己这个国家的武者究竟有多么可怕和悍不畏死。
在这片土地上这个民族无论以怎么样的形式存在了数千年,国祚延绵,经久不衰,虽然自新元年开始这个国家变得衰败、没落,但依然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敢小瞧这个古老的国家,只有当你站在他面前时,你才会知道面对的是什么,这点斯图尔特深有体会。
大夏九州数千年文明底蕴,传承无数,文化璀璨,他们的礼和理大如天,礼法森严,规矩谨慎,崇尚礼仪,同样道理亦如此,各自的道理百家争鸣,即便是死也要坚持自己的道理,讲自己的理,这便是大夏九州,就如同眼前的这个自称放羊的老人,斯图尔特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踏过那条线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就这么退走断然不可能,先不说就这么回去如何在族里确立自己的威信,光凭现在盯着这里目光也会让自身在世界上成为一个笑话,总归要做过才能离开。
没有过多的话语,直接开打,斯图尔特胸腹微微鼓起,下一刻一阵及其响亮的狼啸响起,并迅速扩散四方,周围没有积雪压盖的草原瞬间矮了三寸,就连高空飞过的候鸟也纷纷爆体而亡,空气中泛起阵阵涟漪,周素首当其冲,强劲的风暴吹得如杂草的头发更显凌乱,本人却不慌不忙抬起手臂,将烟袋锅子轻轻敲在灰石上,陡然又是一阵宏大的声音响起,声音沉闷却如老僧撞钟般庄严肃穆,又如雷刹宝音洗涤灵魂,瞬间盖过了狼啸,两者抵消,迅速消失,放眼望去周围草原,无论是皑皑白雪还是轻轻绿草,全部尽数压倒,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更加稀薄。
啸声未落,斯图尔特便抬起双手,指甲不知何时变得长如短匕,且泛着白光,双手猛像的下一抓,瞬间一道音爆响起,那是空气被撕裂的声音,肉眼可见的爪痕极快的速度涌向周素,沿途泥土翻飞大地开裂,草皮与白雪漫天飞扬,周素猛的抓起身旁的鞭子狠狠向前抽出一道劲气,空气炸响,地面硬生生犁出一道宽数丈的沟壑,随后两股大力在中间爆开,在两人中间形成一个硕大的土坑。
两招显然不够,斯图尔特周身不知何时弥漫出一层白雾,大喝一声“去”,白雾瞬间形成一颗硕大的狼头,张开大口,向周素咬去,周素长鞭一抖,微微有些驼的身躯瞬间绷直,长鞭化为一柄利剑,向前点出,正中狼头,两者僵持不下,不多时周素身躯一拧,新力迸发,狼头瞬间犹如瓷器般布满裂纹,而后轰然而碎,炸开的白色雾气四散落在大地上形成大小不一的深坑,周素手里的龙须鞭也短了一截。
片刻间三招已过,随着漫天风雪渐渐平静,斯图尔特也收敛了气势,说了几句场面话具都未得到回应,对面的老人似乎真是什么都不管,只是活在自己那片天地里,对于只讲自己道理的人,斯图尔特知道在呆下去也只能自讨没趣,冷笑几声,随即转身离开,不一会就消失在茫茫旷野里。
周素呆呆的看着断了的龙须鞭,不知在想什么,过一会一道声音丛后方响起“周爷爷,我回去在帮您编一根,我的手艺不比沈先生差了”
说话的正是少女熊华,身穿白袄,外披红风,脚上穿着一双小短袖,大眼睛灵性十足,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也显得十分可爱,全身上下充斥着属于少女时期的调皮可爱,在这漫天白色的冬日徐徐生辉,对比之下周素则显得暮气沉沉,和普通古稀之年的老人并无不同,甚至还要苍老与年迈,这时候的他看起来更加疲惫,本就佝偻的身躯更加矮小。
听见熊华声音,周素慢吞吞的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山的尘土,几乎同时身下的灰石瞬间变成齑粉,风一吹便到处都是,而熊华却见怪不怪,并没有一丝不妥之处,就像这种情况在正常不过了。
“走吧”周素看了看西边,开口说道。
“去大哲别的上马场吗?”熊华问道。
“嗯”
眼看老人就要离开,熊华连忙追了上去,喊道“周爷爷,飞机,汽车,您想怎么走啊”
“走路,好些年没看过大草原了,青草与泥土的味道都快忘了”周素的声音丛远处传来。
熊华一听,立马苦着脸说道“好远呢,那得走多久啊,最少要横跨大半个草原,做飞机多舒服啊,您要是不习惯,汽车也行啊”
周素并未说话,熊华苦兮兮的继续道“要不我们骑马吧,您不是怀念以前的时光吗,骑马在大草原上驰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周素前进的身形停了下来,转身说道“我虽然不像沈先生他们那么懂修行,但修行二字里面有个行字,所以我认为走路便是修行,修为的高低便和走过的路长短,远近应是有所关联,所以在我看来走路便是种修行”说完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少女熊华恨恨的跺了跺,却没有任何办法,打肯定打不过,别说一个她,十个,百个她也铁定不是眼前人的对手,讲道理?,一想起那帮老人的道理,整个脑壳都疼,无奈之下只得气鼓鼓的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一老一少,顶着风雪一路向西,不一会身形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独留界碑矗立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