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宫
侍女正为太后脱衣就寝,高公公在门外唤了声,“太后娘娘,奴才回来了。”
“进来说话吧。”太后退下一旁的侍女,坐在床上,看着高公公。
高公公从进来一直屈身低头,“娘娘,您的话,奴才一字不落地带到了。”
“好,你辛苦了。”太后的声音慵懒中带有一丝威严。
“这是奴才应该做的,只是那女子,太后打算如何处置?”
“呵,就让她先陪允乐玩几日吧。”
“是,奴才知道了,那奴才便不打扰太后休息。”高公公走得很轻,他生怕袖里的银子发出清脆的声音。
离国的春天来了,满院的花香味倒是吸引了不少鸟儿,用完早膳,我便和陆允乐在院中玩耍,没玩一会儿,陆允乐该上早课了,我撅起嘴,假装很不高兴的样子。
“音离,乖,等我下了课再与你玩,你可千万别乱跑,一定要等着我。”陆允乐摸了摸我的头,一脸宠溺地看着我。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惊着了,想我还是叶夭夭的时候,可没少挨过他的捉弄,怎么如今倒有些不认识他了。
我点点头,这时,身后传来齐昭的声音,“我来陪你玩,如何?”
看着齐昭,我心里自是欢喜,我向他跑过去,拉着他的手,“好呀,好呀。”
“齐先生。”陆允乐上前行了行礼。
“拜见六王爷。”齐昭也与他回敬道。
“齐先生,今日是来找王兄的吗?”陆允乐问道。
“也不全是,我想着来给音离看看脑袋,说不定还有解救的办法。”说着齐昭敲了敲我的脑袋。
我横了他一眼,再敲,说不定真得要傻了。
“那麻烦先生了,允乐先行告退。”
看着陆允乐走远,我便引齐昭去了房间,关上门的时候,我特别朝四周瞧了瞧,惹得齐昭笑出了声,“你,不觉得我们这个样子,像,像在偷情?”
“偷你妹啊,能不能说点正经事。”我给他一个脑瓜崩,问道,“庆云哥哥怎么样了?”
“哼,你就关心你的庆云哥哥了,我跑得忙前忙后,也没看你关心关心我。”齐昭生气地说道。
“我哪有,齐昭哥哥我也很关心啊,我都想好了,等事情过去了,给你找个绝色美人,如何?”我撒娇道。
齐昭一听,神色稍微好些,“这可是你说的。”
我拼命点点头,放低声音,“我叶夭夭说到做到。”
“放心吧,叶庆云已经没事了,他底子好,休息几日就行,倒是你,陆离没找你麻烦吧。”齐昭担心陆离会发现些什么,毕竟他这与身俱来的警惕性,比谁都高。
我叹了口气,将昨晚的事告诉齐昭,“唉,早知道,我就该完全变成另副模样了。”
齐昭摇摇头,他了解陆离,想必他已开始怀疑,不然为何,昨晚那般气势汹汹地去了医馆。
“夭夭,在宫中,切记别让他人摘了面纱,不然遭殃得是你自己。”齐昭担心地说道。
“我知道,对了,我昨晚想了下,当前我们是动不了陆渊宁的,倒不如,去会会安歌。”昨晚我辗转反侧,想起那天他俩到底说了些什么,而安歌,他又是听命与谁?
“行,那如何会?”齐昭赞同我的说法,他甚至有些激动。
“齐昭,你们这儿若是人刚去世了,有没有什么返家的说法?”我问道。
“有,叙八,便是去世的第八天,怎么问起这个来了?”齐昭不解地看着我。
“那就是明天?我有一个计划,不过得请庆云哥哥帮忙。”我掰着指头算算,明天正好是第八天。
“你说。”
“若我的死与安歌有关,叙八那日,他必会有所反应,我想,他可能会去巷子深,这个时候便需要有人推波助澜一下。”说实话,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总得一试,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好,这个我去和叶庆云说,想必他也不会拒绝。”齐昭听着觉得有理,又说道,“难道就只试探安歌吗?”
“自然不是,齐昭,你知道如何可以将人映射出来吗?”此时此刻,我真后悔当年上物理课时,为什么要沉迷网络小说呢,谁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穿越,偏偏在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一点思绪都没有。
“映射?”齐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是啊,比如我在叶府弹琴,我的模样会出现在另一个地方。”不知这样的解释,齐昭是否明白,若此招不行,我就再想想。
“需要这么复杂吗?,给你看样个好东西。”齐昭莞尔一笑,从手腕上取下一个镜面的手环。
“这是什么?”我接过手环,仔细瞧了瞧,纯银材质,没什么特别之处。
“这可是前谷主发明的窍灵环,这个手环你别看他简单,若是再加上那么一点点秘制的去灵散,那简直如幽魂一般。”齐昭说着,露出邪魅的笑容。
“这么厉害?”我有些不敢相信,虽然我相信科学,但这也有点太过玄幻了吧。
“我与你说过,前谷主可是鸦河国有名的制药师,再说了,为何世人都称沧浪谷为神来之殿,因为谷中的一切,比你想象得还要神秘,当然啦,越是神秘,越是让人想要得到,这便是为何沧浪谷机关重重的原因。”
“这么厉害的宝贝,谷主舍得给你,你不会是偷出来的吧?”我突然想逗逗齐昭。
“怎么是偷呢,是借。”齐昭一脸谄媚的样子,“当年我出谷执行任务,师父便给我用过一次,效果甚是惊叹,后来一想我经常出门在外,自然是少不了一些危险,所以就……”
齐昭没有说下去,只是在一旁傻笑道,我捂嘴一笑,想不到竟让我猜中了。
“好了,我替你保守秘密,你快告诉我,怎么用?”这种宝贝我只能在脑子里幻想幻想,没想到居然用到自己身上,甚是激动。
“你带上他,往上撒点去灵散,便可在这世间随意走动,一盏茶的时间即可,切记,千万不可遇水,不然效果瞬间失效。”说完,齐昭将手环带在我的手上。
“好的,不过真得就像幽魂一般吗?”哎呀妈啊,想想就刺激。
“是,他们触摸不到你,你也摸不到任何人,等到了那天,我想程清璇必会去你宫里,我也会在,你自己得想办法过来,和我接应。”齐昭一脸严肃的说道。
“好,齐昭,我还需要一把琵琶。”我看向齐昭,只有歌声才会引人过来。
“我来办,夭夭,你只用记得你所要做的,别的有我在。”齐昭突然抱着我,这种感觉让我十分踏实。
“拜见王上。”
“六王爷去哪儿了,还有那个傻丫头?”
门外传来陆离的声音,我一下子慌了,齐昭指了指床,我立马躺上去,假装睡着。
“回王上,六王爷正上课呢,那个傻,不,音离姑娘在屋里,齐大人正给她瞧病。”宫人想到昨日陆允乐吩咐宫里的人不许说她傻,若发现就得宫法伺候,他吓得立马改了口。
陆离一听眉头紧锁,他加快脚步冲进了白音离的房间,看着齐昭的背影,和躺在床上的女子,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齐昭听着声响,回过头,朝陆离做了个嘘的表情,又继续给白音离把脉。
“她怎么样?”陆离问道。
“从脉搏来看,并无大碍,只是这脑袋估计得扎几针看看了,走吧,让她好好睡一觉。”齐昭感受到我的微微颤抖,便拉上陆离出了房间。
听见关门的声音,我睁开眼,深呼一口气,我的手心全是汗水,刚才真是有惊无险。
“师兄,你是否有事在瞒我?”陆离的语气让齐昭停住脚步。
“没有,王上若有闲心,倒不如去关心关心你的岳父大人。”齐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被齐昭这么一提醒,他倒觉得有些对不起叶夭夭,叶秋接二连三失去至亲,可他连一句慰问都没有。
“你,同我去看看吧。”陆离的语气中带有一丝丝乞求。
齐昭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得有点过分,他从未见过陆离如此模样。
“走吧。”齐昭拍了拍他的肩,或许这一切便是老天安排好的,他与叶府,与王宫,不可切割的缘分。
叶府
叶沁灵正给半躺在床上的叶秋喂药,自从叶秋醒来,和知道叶庆云无碍,她心里便重新燃起了希望,她像是一夜长大,不再是那个蛮横无理的叶家小姐。
“王,王上。”叶秋看见进来的陆离,正要起身,被陆离连忙制止,“叶大人抱病在身,不需行礼。”
叶沁灵连忙放下手中的碗,屈身行礼,“拜见王上。”
“起来吧,这些时日辛苦你了。”陆离说道。
“这是沁灵应该做的。”叶沁灵起身看了眼齐昭,脸颊不自觉地微微发烫。
眼前的叶秋,虚弱苍老,头上的银发比以往多了许多,看着这样的他,陆离的心难受至极,他捏紧拳头,走到叶秋跟前,“叶卿放心,朕一定会查明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
“臣,叶秋多谢王上,只是,臣有一个不情之请。”叶秋老泪纵横,事到如今,这离国的一切一切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叶卿,你先将病养好,你想说得朕都明白。”陆离安抚着叶秋,没有什么比养好身子更为重要,他命齐昭无论如何都要医好叶秋,并将太医馆的实权交付于他,若太医馆有不从者,无需禀报,立即处死。
齐昭会心一笑,他的激将法算是起了作用,眼下,就等着看明晚叶夭夭的表演了。
回到医馆,叶庆云正在院中练功,齐昭上前与他说起明晚的计划,叶庆云一脸愤怒,“若夭夭的死真与他有关,我定完亲手杀了他。”
“庆云,明天不管安歌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你都不可轻举妄动。”齐昭担心叶庆云一时控制不住,又说道,“若真是他,那我们以后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何必急于一时。”
“好,放心吧,我会克制自己的。”叶庆云点点头,在这件事上,他愿意听从齐昭的安排。
叙八的日子到了,宫里的钟声敲了整整八下,我看向远处,心里有些忐忑,害怕看见一些人,会控制不住,我捏紧双手,告诉自己,这便是唯一的机会。
下了早朝,陆离在回宫的路上,遇见了太后,“儿子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太后连忙扶起陆离,心疼地看着他,“这些时日你辛苦了,只是,今天便是夭夭叙八的日子,你也该去送送她了。”
陆离没想到母亲会与自己说起这些,他屈身说道,“母亲说得是,儿子知道了。”
“离儿,来陪哀家走走吧,咱们娘俩好久没散散步,说说话了。”太后说道。
“是。”陆离搀扶着太后,每到一处,太后总会说起以前的事情,陆离没有多说,只是一味地附和她。
“离儿,哀家老了,有时候真羡慕宫外的妇人福孙满堂,你和燕婉的孩子虽无缘这世间,但也不能委屈了她人,若是不满这宫中的妃子,哀家便再给你寻些便是。”
“母后,儿子突然想到还有奏折尚未批阅完,就不陪您了,儿子先告退了。”陆离冰冷地说道,他明白母亲心中所想,她无非是想试探自己是否冷漠无情,他不记得那天夜里,与百里燕婉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两人裸露着身子,百里燕婉的脸就像落日一般艳红。
太后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轻笑一声,“离儿,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夜深了,王宫里寂静地有些瘆人,千雪宫灯火通明,庭院里的蜡烛更是亮得刺眼。程清璇用完晚膳,便来了,她帮着摆放好蜡烛,看着这宫里的一切,回想起与她的点点滴滴,真想再好好看她几眼。
“璇娘娘,这么晚还未回去休息?”背后出来男子的声音。
程清璇一看,齐昭穿着青白色的衣裳,朝她走了过来。
“今天是夭夭回家的日子,我来陪陪她。”
“娘娘有心了,若夭夭地下有知,定会感动不已。”齐昭瞧见满地的蜡烛,这股燃尽的味道闻起来倒觉得有一丝丝快感。
“我与夭夭一拍即合,如同亲姐妹,我这个做姐姐的,定要好好送她一程。”说着宫人拿来桃色的丝带,递给程清璇。
“我来帮你吧。”齐昭说道。
“多谢,将这些丝带绑在树上,夭夭便不会迷路了。”程清璇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将丝带绑在树梢上。
叶庆云按照计划来到巷子深,周边的商铺里早已漆黑一片,只有这儿还透露着一丝微光,叶庆云走进去,店里空无一人,只听见冷亦蝉拨弄算盘的声音。
“冷老板。”叶庆云上前行了行礼。
冷亦蝉一看是叶庆云,连忙回应道,“叶将军,这么晚了,怎么得空来我这儿?”
“心中烦闷,想来讨口酒喝,冷老板,今夜关门可是有些晚啊。”叶庆云奇怪地问道。
“这不,楼上也有位想来讨酒喝的人啊,叶将军,不如上去瞧瞧?”冷亦蝉淡然一笑,他知道今夜巷子深的酒,最为苦楚,也最为心痛。
叶庆云上了楼,便看见安歌的背影,那是他们三人坐过的地方,他下意识地捏紧拳头,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安先生。”叶庆云走上前,看着面带忧伤的安歌,不禁有些惊讶。
“叶,叶将军,你怎么来了?”安歌看见叶庆云着实吓了一跳,这么晚居然还能碰到他。
“心中难受,来讨些酒喝,若安先生不嫌弃,可否一同畅饮?”叶庆云说道。
“安歌求之不得,冷老板,再来几坛好酒。”安歌笑道,唤来冷亦蝉,没过一会儿,他俩便喝了起来。
我趁陆允乐睡着,偷偷跑出了宫,小心翼翼地来到千雪宫的后墙,那里有一个我曾经凿开的小洞,当时为了逃命所建,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我将覆盖在小洞的杂物挪开,轻声地爬了进去。
整个千雪宫亮得发光,看得我都惊呆了,我可从未见过如此模样,我谨慎地走了过去,有好几次险些让人发现,等走到离庭院不远的地方,我看见齐昭和程清璇的身影,又望了望满地的蜡烛,还有挂满桃色丝带的树,心里莫名的感动,我朝庭院的方向学了几声猫叫,立马躲在屋子后面,正好瞧见了隐藏在草丛里的琵琶。
齐昭挂完丝带,听见猫叫声,莞尔一笑,对着程清璇说道,“我去方便一下。”
程清璇点点头,继续做着手头上的事。
齐昭悄悄地来到屋子后面,看见一脸煞白的我,险些叫出了声。
“我的大小姐,你怎么真把自己弄成鬼了。”齐昭急忙安抚着自己的小心脏,眼前这个一身白衣,一脸煞白的叶夭夭,真是吓死人了。
“我这不是怕脸上的红斑暴露了吗,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齐昭,居然怕鬼。”我捂着嘴笑道。
“大晚上你这身打扮,鬼来了都要被你吓得魂飞魄散。”齐昭用袖子摸了摸我脸上的细粉,说道,“其实,不用这么白的,千雪宫灯火通明,太白反而会认不出你,这样估计就好些了。”齐昭看了看眼前的我,满意地点点头。
“快点,齐昭,我都有些等不及了。”我拿起地上的琵琶,朝他眨眨眼。
“记好我与你说的话。”齐昭拿出一个小香囊,我闭上眼,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头顶袭来,瞬间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睁开眼吧。”
我听着齐昭的声音,睁眼一看,我的妈啊,我的身上居然闪着微微白光,就连脚都开始离地了。
齐昭伸手摸向我,他的指尖穿过我的身体,我惊奇地看着他,他歪头一笑,“叶夭夭,开始你的表演吧。”说完便跑开了。
我调整好呼吸,拿着琴,根据自己心中所想,一下子飞到了屋檐上,那个我经常抚琴唱歌的地方。
“飘泊的雪,摇曳回风……”
文中歌词选自黄诗扶-九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