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谷主的帮助下,陆离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眼看就要回宫了,陆离还没做好准备昭告天下叶夭夭离世的消息。
他一个人看着山下的风景,神色忧郁,这时,齐昭走了过来,“陆离,对不起。”
陆离低下头,哽咽地说道,“是我与她情分已尽,与他人无关。”
“还有,你让我查给夭夭下毒的人,是太后。”齐昭觉得该是让他知道真相了。
“母后?这怎么可能,母后之前是那样护她,怎么会下毒?”陆离一脸惊讶地说道。
“她不光对叶夭夭下毒,就连你,已是毒入其身。”谷主突然出现,他看着陆离,一本正经地说。
齐昭看了眼陆离,“还记得小时候我总惦记着你的那个糖丸吗?”
陆离记得,那个从他记事起就一直没有断过的糖丸,难道会是毒药?
“师父,那糖丸有什么问题吗?母后一向温良娴舒,是不是弄错了。”陆离难以置信,那可是他的亲生母亲,离国的太后。
“若不是你父王察觉,恐怕这毒也无人发现。”谷主接着说,“此毒为情劫,未发作时与常人一般,但一旦动心,将会痛心疾首。”
听了谷主的话,陆离终于明白,为何每次想她,或是与她亲密时总会心如刀绞。
“为什么,为什么母后要这么做?”陆离苦笑道。
“想知道真相,就必须先发制人。”谷主捋了捋胡须,看向他,“还有,这次的刺杀你最好也去查一查。”
“师父,我。”陆离一时无法接受,他没想到母后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你是离国的王上,做的任何决定无人敢违抗,你若想查明真相,我便让齐昭助你一臂之力,若不想,那昭儿你也不必再出谷,陪为师潜心修炼吧。”说着谷主看向齐昭。
“师父......”齐昭不明白,正想说些什么,谷主朝他摇了摇头。
陆离闭上眼,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原来他冷酷无情,并无原因,若不是叶夭夭的出现,他怎会感受到这世间还有情爱一物,他和蓝希的赌约输了,输得心甘情愿。
“齐昭,朕命你回宫之后,协助朕彻查此事。”陆离恢复那副高冷的模样,望向齐昭。
“臣遵旨。”齐昭跪下叩拜,心生担忧,也不知叶夭夭是否安全抵达离国。
宁王府
我换好侍女的衣服,屈身跟在大飞身后,“这便是小王爷的房间了,还有啊,凡事要小心。”大飞突然凑近说道,说完跑开了。
这个大飞,不是说小王爷对下人很好吗,怎么走得这么慌张?
我站在门口上下打量着,去院中寻了一根棍子,我用棍子推开门,“哗。”一个装满水的木桶从天而降。我无奈地摇摇头,拿着棍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屋里空无一人,我扫了眼四周,脚步缓慢,突然发现脚下有根绳子,我顺着绳子的方向看去,是面粉吗?这也太小儿科了。
我走过去一蹲,面粉袋迅速地反弹过来,突然听到帘后有动静,我立马来个后踢腿,面粉袋不偏不倚刚好落在那人脸上。
“哎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父亲父亲,有人欺负孩儿,呜呜呜。”陆羡一被突如其来的面粉弄了一脸,坐在地上撒欢起来。
陆羡一这么一喊,下人们都进来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看他的模样可怜,连忙将桌上的清水倒了过去。陆羡一怔住了,抬眼看着我,惊愕失色。
“怎么回事?”陆渊宁听着声音也赶了过来,看见一脸面泥的陆羡一,不禁大笑,其他人也跟着捂嘴一笑。
“小王爷,是奴婢的错,奴婢不知是哪儿来的面粉,也不知您站在帘后,来,奴婢给您擦擦。”我蹲下身用袖口擦拭着陆羡一的小脸蛋,近看他的模样,原来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陆羡一瘫坐在地上,望着眼前的叶夭夭,觉得她便是自己要找的侍女,满心欢喜地抱住她的脖子。
屋里的人惊呆了,就连陆渊宁也好久没有看到陆羡一笑得如此开心。
到了傍晚,我给陆羡一端来晚膳,他翘着腿躺在床上,“小王爷,该用晚膳了。”
陆羡一一看是我来了,便连忙起身,坐到桌前,“你也吃啊。”
“奴婢是下人,不能同主子一起共食的。”我站在一旁,屈身说道。
“谁说你是下人了,从今天开始你可随意出入王爷府,除了我和我爹,别人都管不了你。”说着陆羡一拉着我的手,引我入坐。
看不出来,这小王爷也挺好相处的。
“多谢小王爷。”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何名字,来自哪里?”陆羡一将肉丸塞进嘴里,歪着头看着我。
“奴婢,奴婢叫白音离,来自山上。”我端起碗筷,夹了口菜。
“山上?我可想去山上玩了,可惜爹说山上路途崎岖,还有野兽出没,不让我去。”陆羡一撅起小嘴,委屈地说道。
“等小王爷大些,奴婢带你去,可好?”
“好,音离,你要说话算话。”陆羡一一脸兴奋地说道。
临近睡觉时,陆羡一睡不着,拉着我想听故事,我点点头,拍着他,讲起了神话故事,他听得很认真,渐渐地便睡着了,听大飞说,陆羡一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这些年陆渊宁本想给他找个后妈,可陆羡一想方设法的赶走她们,陆渊宁没辙,只好随了他性子。
哎,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看着他熟睡的样子,突然好想音音,也不知她在做什么美梦。
出了房间,我捏了捏酸胀的肩膀,照顾一个小孩太累了。
“音离,音离。”我听见有人在叫我,回过头竟是大飞。
“怎么了?”我问道。
“小王爷睡了?”
“对啊。”
“音离,你简直太厉害了,居然可以让小王爷对你服服帖帖的。”陆渊宁怕陆羡一动手,让大飞悄悄观察着,怎知,今天的陆羡一和以往不同,他向陆渊宁禀告时,陆渊宁也是吓了一跳。
“没什么,小孩子嘛,哄哄就好了。”我打了个哈欠,“不说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说完我便去了自己的房间,留在原地的大飞还在自言自语。
第二天,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让人觉得有些阴冷,这冬季都快过去了,怎么还这么冷。
我推开门,发现大家都换上了白色的衣服,觉得奇怪,随手拉了一个侍女问道,“大家为何穿成这样?”
那侍女看了眼我,“今日宫中有丧事。”
丧事,难道是陆离回来了?
我连忙跑出王府,雨越下越大,我气喘吁吁地来到叶府,看见门口两个白色的灯笼,便知我的局成功了,可心里却隐隐作痛,不知叶秋和叶庆云怎么样了?
这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跑了出来,是叶庆云。
“庆云哥哥,你去哪儿。”是叶沁灵的声音,她朝叶庆云喊道。我有些担心,便跟了上去。
我悄悄地跟在叶庆云身后,看见他进了巷子深,过了一会儿,他手中拿了一坛酒,走在街道上,仰头长饮。
“听说了吗,叶府嫁进宫里的女儿,死了。”我听见路人的声音。
“真可惜啊,怎么死的。”
“坠崖了,哎,叶大人一生为国为民,怎么老天爷不开开眼啊。”
我躲在角落里,看着叶庆云醉醺醺的样子,心疼不已。“对不起,庆云哥哥,等夭夭查明真相,便会回来找你的。”我擦拭着眼角的泪,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等我回到王府,已成了落汤鸡一般,陆羡一看见我,连忙叫人将我带下去换件干净的衣服。
到了房间,我撵走了所有人,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终究还是没忍住,坐在地上抱头痛哭,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我哭累了,换好干净的衣服,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半张脸的红斑已抹去了原来的模样,我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有些人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
叶庆云喝光坛里的酒,一个人在雨中走着,在他知道叶夭夭死去的那一刻,仿佛觉得整个世界瞬间崩塌,那个他想要疼爱一辈子的妹妹,怎么不见了。他的心痛之入骨,他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
这时,一把伞出现在他的头顶,他颤巍巍地转身,是齐昭。
“若是夭夭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定会伤心的。”齐昭不忍看着叶庆云这样伤心欲绝,他是知道真相的人,所以他决定来劝劝叶庆云。
“齐昭,你知道吗,我真后悔让夭夭嫁入宫中,早知是这般结局,我当初就不该拦她。”叶庆云已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眼泪,他闭上眼,仿佛看到了叶夭夭在对他笑,那笑容他再也看不到了。
“叶庆云,有些东西即是注定,便无法改变。而你现在做的不是在这里痛哭流涕,叶大人,还有整个叶家都需要你去扛着,难道你想让夭夭对你失望吗?”
齐昭的话一下子点醒他。他说得没错,叶府是夭夭唯一的牵挂,他要守住,并会让叶家光宗耀祖。叶庆云丢掉手中的酒坛子,向齐昭屈身行礼,“多谢。”便跑向雨中,消失不见。
顺和宫
“王上,娘娘的法事已完毕,该走了。”卜公公担心地说道,自从陆离回宫到宣告此事,便一直待在顺和宫,谁也不见。
“知道了,退下吧。”陆离的声音冷得刺骨,卜公公不禁打了个寒颤。
“是。”
卜公公走后,陆离看着纸上的名字,泪眼朦胧,宫里的每个角落仿佛都有她的影子,她的笑声。陆离手握拳头,恶狠狠地注视着前方,他要知道真相。
长寿宫
太后端坐在榻上,眉头紧锁,死死盯着下跪之人,“说吧,怎么回事?”
“回,回太后,属下无能,未能刺杀齐昭,还请太后赎罪。”黑衣人胆怯地说道。
“回去告诉你主子,急于求功,可不是这么求的,这次我饶了他,下次,可别怪我不念旧情。”太后瞟了眼,挥手让他退下,她端起茶杯,吹了口气,奸笑道,“叶夭夭,想不到你比你娘还要短命,哈哈哈哈……”
叶府
叶秋在书房待了一天,不吃不喝,也不让人进,站在门外的柳氏更是急得火烧眉毛,她没想到叶夭夭突然离世,她本应该高兴,可心里却空落落的。
书房里的叶秋抱着那副画,泣不成声,他错了,他不该为了查明真相而害死了叶夭夭,他对白幕儿食言了。
叶庆云回到叶府已是傍晚,雨停了,显得叶府格外安静,他走到书房,看见母亲和下人们焦急的身影,“母亲,父亲他……”
“庆云,你快去劝劝你爹,一天没进食了,娘担心他的身体。”柳氏看见叶庆云,宛如看见了希望。
叶庆云点点头,敲了敲门,“父亲,是庆云来了,父亲。”叶庆云叫了几声,觉得不对劲,便破门而入,看见叶秋趴在桌上,怀里紧紧地抱住那副画。
“老爷,老爷。”
“父亲,快,快去请太医。”
雨后的夜总是寂静无声,我坐在陆羡一的床前,给他讲着故事,突然,他伸手摘下了我的纱帽。
“小王爷,这是做甚?”我怕吓到他,立马用手挡住了脸。
“我就是想看看你的模样。”陆羡一从床上坐了起来。
“音离怕吓着小王爷。”
“爹说了,若想成为男子汉,便要勇敢正直,有担当。”
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我莞尔一笑,“那你可要准备好咯。”
陆羡一咽了咽口水,向我点点头。
我慢慢地将手拿来,陆羡一的表情从镇定到害怕,我又用袖子挡住脸,“小王爷还是早些休息吧。”
“音离,我不害怕了,我是男子汉。”陆羡一稚嫩的声音听得我心里暖暖的,“快睡吧,小男子汉,晚安。”
说完我重新带上纱帽,离开房间。
夜深人静,余音坊微灯亮起,传来一缕琴声,那声音悲痛忧伤,像是在诉说着生死离别。安歌醉眼朦胧,边饮酒边弹琴,他望着床上的衣物,眼角的泪突然滴落在琴弦上,他俯身痛哭,质问自己究竟是对还是错。
而在叶府,叶庆云正照料着晕倒的叶秋,太医说因伤心过度导致晕厥,休息几日即可。叶庆云知道叶秋本想要弥补,可如今天人相隔,叶秋心里定是不好受。
因宫中办丧,大家得穿三天素服,我正收拾陆羡一的书桌,突然听见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前去张望,居然看见了陆渊宁和安歌朝这边走来,我吓得连忙转身,不料被陆羡宁叫住了。
“音离,给本王沏壶茶,送到前面的亭院来。”
安歌看了眼这个戴着纱帽的女子,没有在意。
“是,王爷。”我故意压低声音,生怕被安歌发现。
奇怪的是,为何安歌在这儿,他跟这个陆渊宁很熟吗?
我低着头将茶壶放在桌前,“王爷,您要的茶。”
我想赶紧逃离,不料,安歌叫住了我,“这便是小王爷招得贴身丫头,为何以纱帽示人?”
“安先生有所不知,这音离脸生红斑,不宜示人,便戴着纱帽,好了,音离你先下去吧。”陆渊宁抢先说道。
我深吸一口气,向他们屈身行礼,离开了庭院。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安歌自是清闲自在,不接触朝中之人,怎么和陆渊宁走在一起了。
“音离。”走着走着,碰见了大飞。
“大飞,有什么事吗?”
“小王爷找你呢。”
“他不是在上课吗?”
“先生走了,小王爷突然要出府,还说让你陪着。”大飞可不敢违抗命令,便到处寻我。
“王爷同意吗?”出府我倒是愿意,正好可以出去转转。
“王爷正和安歌先生谈事,没功夫管。哎呀,我的小音离,你再不去,我们可都得遭殃了。”说着大飞便拉着飞奔过去。
我气喘吁吁地到了门口,看见陆羡一甩着手中的小鞭子,一旁的下人低着头微微颤抖。
“小王爷。”我喊了声,陆渊一看见我,跑了过来,生气地说道,“你去哪儿了?”
“刚有点事,小王爷想去哪儿?”
“你跟我走就行了。”说完陆羡一拉着我的手往门外跑去。我的个乖乖,还没歇一会儿又要跑,真是委屈我这个小身板了。
“小王爷,您慢点。”我跟在他后面,这陆羡一的力气也太大了吧。
“到了。”陆羡一抬头,脸上立马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我甩开他的手,瘫坐在地上,摆手说道,“不跑了,打死我都不跑了。”我喘着气,想看看为何陆羡一这么着急,抬眼隐约中瞧见了药伯的身影,这是齐昭的医馆,陆羡一来这儿做什么。
“音离,都怪你平时吃得太少,等回去了我让大飞多给做些吃的。”
我缓缓站起,心想不知齐昭在不在。
陆羡一看我起身,便走进医馆。
“拜见小王爷,您是哪里不舒服吗?”药伯看见陆羡一进来,立马屈身问道。
“你才不舒服呢。”陆羡一边说边朝周围看去,像是在寻找什么。
“姐姐,姐姐。”突然,我感觉一个肉团团的东西抱住了我的大腿,我低头一看,这不是小豆豆吗,这么长时间没见他气色好了许多。
“小豆豆,不得无礼。”药伯见状立马过来抱起他,“姑娘对不住了。”
“无碍,这孩子看着怪招人喜欢。”我也想伸手抱抱他,可我已不是之前的叶夭夭了,更怕现在的样子吓到他。
“连生呢?”陆羡一似乎没找到自己想要的。
“回小王爷,连生在后院煎药呢。”
连生,难道陆羡一这么着急的出府是要见连生?
陆羡一一听立马跑向后院,我也跟了上去。
“连生。”陆羡一看见坐在药炉跟前的女孩,跑上前去。
我在后面望着连生,那个衣着破烂,委屈倔强的孩子如今变得亭亭玉立,颇有灵气。
我不禁会心一笑,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越来越早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