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温泉风波,沐九儿起得比平时晚一些,在父亲的唠叨声中匆匆洗漱。
沐修远虽是无子,却九个女儿,日子痛并快乐着,小棉袄纵然贴心,无奈一身本领与武艺后继无人,好在老天自有安排,他发现小女儿天生思维缜密且敏锐,既有正直之勇,又有机敏之巧,加之在罗浮山修习多年,精通药理、毒理与暗器,江湖见闻亦广博,是个不可多得的可塑之才,于是便悉心培养。
他既是严父,望女成凤心切,时时教导、日日监督;同时又是慈父,心疼自幼因中毒而受苦的女儿,事事关心、刻刻呵护。
“日上三竿才起床,懒懒散散哪有一点捕快的样子,把捉贼缉凶当过家家吗?!”
沐九儿急急理好衣冠,准备前往县衙。
“再忙也得吃早饭,两个鸡蛋不能少,查案不止是与对手比脑力,也是与恶人比体力,弱不禁风岂不是白白送命!”
沐九儿依言而行,坐下吃早饭,将什锦酱菜中最爱的萝卜干挑出配白粥。
“都多大了还挑食,要不要再给你拿个布娃娃来抱着?想当年我初入六扇门,胸有热血、满腔冲劲,三餐的时间也不会浪费分毫,始终捧着旧案宗细读深思,再看看你,成日没心没肺,贪吃贪睡贪玩,心怎么就这么大!”
沐九儿只得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旧案集锦,耐着性子翻看。
沐修远重重地地打了一下她的手,递上将剥好的鸡蛋:“旧书多脏,吃完再看!”
沐九儿苦恼叹道:“爹爹,您在严父与慈父这两种矛盾人格中无缝切换,我无论怎样做都不对,日子实在太难了!”
沐修远用筷子敲她的头:“你若是成器,我至于每天劳神费力地发火吗!”
沐九儿抱怨道:“您的标准实在太高,就算生下三头六臂的哪吒恐怕也不能满意。”
沐修远恨铁不成钢:“爹爹不指望你去闹海屠龙,只求你能将我惩奸除恶的志气与本事传承下去,平时要多向有志有成的英豪虚心讨教,特别是柏云开那个孩子,日后定能成为响当当的一代神捕。”
沐九儿仍记恨昨日之事,忿忿不平道:“您也不听听外界对他的传言,明显是贬大于褒。”
沐修远又在她的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身为捕快,该相信的不是谣言,而是自己的眼睛!柏家这孩子虽贵为郡王,却从不骄矜自傲,既有世家气度,又有江湖风骨,办案若是路过樾县,每每都会来专程看望我,交流破案心得、求教破案要诀,谦虚好学、积极上进、见地非凡,你若是能有他的一半优点,爹爹就心满意足了。”
沐九儿深知郡王有两幅面孔,近些年伪装的功夫愈发练的炉火纯青,竟能骗得了老捕头的火眼金睛:“他若真有这般好,为何身在樾县却不来看您?”,敲门声恰在此刻响起,她本以为是路过叫她同去衙门的邵华,故意想要酸一酸爹爹:“难不成是那位十全十美的柏捕头登门吗?”
世事无巧不成书,门外人偏偏正是柏云开,傲娇模样不再,笑若春风拂面,还提着两坛佳酿与几包糕点。
沐九儿并无好脸色:“有何贵干?”
柏云开轻挑眉毛:“你的待客之道真是与众不同。”
“慢走不送!”,沐九儿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云开,快进来坐”,沐修远看清来者何人,热情招呼,同时瞥了女儿一眼:“一点礼数都不懂,还不快去倒茶!”
柏云开恭敬地递上礼物:“不必麻烦,清早打扰甚是冒昧,主要是想向沐前辈请教有关案件之事。”
沐修远笑意盈盈:“何必客气,破案追凶哪分日与夜,如你这般奋发进取的年轻人是六扇门未来的希望所在,我看着就满心欢喜,不过下次可别再破费了。”
柏云开抱拳行礼:“前辈谬赞,晚辈愧不敢当,唯求尽己之力,无愧于心而已。”
见他假惺惺的样子,沐九儿满心不屑,将茶盘放在桌上:“我去当差了。”
柏云开却说:“我已向杨捕头知会过,迟些也无妨,案情涉及江湖事,不如一同探讨。”
沐修远以命令的口吻道:“坐下好好听,定要多多学习!”
柏云开看她那忍气吞声却又不甘心的模样只觉颇为有趣:“不敢当,抓捕厉虎途中遇险,多亏九儿姑娘机敏应变,方才使众人化险为夷,待返京后我定如实汇禀此事,论功行赏,当得一柄九星日月剑。”
沐修远自是欢欣万分,骄傲道:“我这女儿虽是年纪不大、经验尚浅,可也称得上是有几分聪慧机灵”,而后催促:“九儿,还不快道谢。”
沐九儿撇了撇嘴:“那是我应得的奖赏,又不是他的施舍,有何可谢。”
沐修远怒瞪道:“昨日之事全都是云开的谋划,你仅仅运气好碰巧遇到而已,人家有心才会为你请功,别不识好歹!”
柏云开故作君子之姿:“我与九儿姑娘于罗浮山相识,昔日年少不懂事多有得罪,我始终心存愧疚。”
他如此伪装大度,更使得沐九儿处于劣势,暗讽道:“多谢柏捕头宽宏大量,小女子感激不尽。”
沐修远愈发觉得女儿不懂事,重重拍案斥责:“江湖儿女,怎能如此小肚鸡肠!”
沐九儿抱怨道:“爹爹为何总是胳膊肘向外拐,我才是您的亲女儿!”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沐修远越看眼前二人差距越大,将自家女儿损得更狠,希望她能耻而后勇:“恒远将军前世积德,今生有云开这样的好孩子,而我前世造孽,才有你这不思进取的丫头!”
柏云开见状说道:“依晚辈之见,九儿姑娘对于毒术与暗器研究颇深,在侦破案件方面也极有天分,实为难得的人才,不知是否愿意加入六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