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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智者

智者是指在公元前5世纪~公元前4世纪希腊的靠收徒赢得报酬的教师的统称。在公元前5世纪,希腊的“智者”是指聪明并具有某种知识技能的人。后来,自然科学家、诗人、音乐家乃至政治家,也被称为智者。但是到了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时代,智者则大多数指以教授青年而获取报酬的职业教师。由于智者能言善辩及晚期智者的末流堕于诡辩,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把智者看成是歪曲真理的人。因此智者在历史上又被称为“诡辩家”。

如果我们想要彻底研究“苏格拉底的思想”,就必须观察当时的智者。因为,智者和苏格拉底思想的形成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公元2世纪的古希腊哲人传记作家第欧根尼·拉尔修在其《名哲言行录》第1卷第12节中写道:“第一个使用哲学这个词,并称自己是哲学家或爱智者的人是毕达哥拉斯。因为他说过,只有神是聪明的,即有智慧的,任何人都不是。”

翻开希腊的历史,我们绝不能忽略智者的存在,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公元前六世纪在希腊萌芽的哲学经过了大约一百年的时间才到了苏格拉底生活的时代。在这一百年里,哲学的内涵发生了许多的变化,而智者在这种改变中占有重要的位置。

用现代的眼光来看,智者并不是创造知识的人,而是一群见风使舵、以解说知识为生的人。一般来说,“智者”就意味着“德行的教师”“贩卖知识的人”“辩论家”或“拨弄唇舌的人”等。

在苏格拉底以前,也出现了很多哲学家,如泰勒斯、芝诺、毕达哥拉斯等,不过他们所研究的是天文等自然现象,是研究外界事物的本质以及物质世界的形成与法则。他们还没有发现,经过问答和相互讨论以后,可以总结出人类内心的变化。他们认为解决内心疑问的唯一方式,就是让自己与自然相通,以自然现象来洗涤心灵的困惑。于是他们提出了“水是万物的根源”“地、水、风、火是万物的根源”等说法。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早期的哲学家们的观点,渐渐遭到了质疑。到了公元前五世纪中叶左右,已经有许多人开始怀疑研究自然界的价值,一些哲人也开始改变方向,不再以研究自然界为核心,这些人当中就包括智者。

古希腊旧喜剧诗人阿里斯托芬所写的喜剧《云》嘲讽苏格拉底,其中关于“正义因”与“非正义因”之间的辩论就含有智者与诡辩术的缩影。这虽然不是写实,有比较夸张的成分,但由此也折射出当时某些现实景象。苏格拉底就是在自然哲学研究之风渐衰并受到挑战,智者及其学派以及智者运动随即出现的氛围中生活与研习的。毫无疑问,苏格拉底的思想及精神是不可能与这些绝缘而独自形成的。

智者这一群体的形成,与希腊当时社会风气有很大的关系。在民主政治体系下,一些人只要十分聪明,懂得如何迎合大众心理,掌握他们的感情,并受过相当的教育,就能获得权力与名誉。而智者的兴起,就是由于大众对知识的需求。当时的青年,心中充满了对政治的欲望、求知欲及个人理想的实现欲望,于是智者就应运而生,他们教导青年如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们利用自己巧舌如簧的本领,去各处游历,教导青年。他们研究人性的方法与苏格拉底研究人性的方法不同,他们的目标不在于追求真理,只在于“使人信服”,所以经常不顾事实,用奇特的比喻,生僻难懂的言辞,以及慑人的气势来讨论问题,以达到让人相信的效果。

在希腊众多以“传授知识”为职业的智者中,阿布泰勒籍的普罗泰戈拉、果加斯、蒲鲁太纳斯、希米亚斯比较有名气。普罗泰戈拉的名望很高,他的名言是:“人是万物的权衡者,存在者则见其为存在,没有的就会看见它不存在。”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真理存在于每一个人自己的心中,只要自己感觉那是真理,它就是真理。

普罗泰戈拉擅长运用诡辩术,又很懂得如何宣传自己和教导别人,所以有许多年轻人推崇他、跟随他。许多人都认为他是当时最好的老师,但是苏格拉底却不这么认为。苏格拉底认为真理不能凭各人的主观来决定,如果说“知识就是知觉”“世上没有错误的事”,那么理性与知识的存在就没有价值了。

用道德来说,一个人感觉道德是一种情形,而另一个又觉得道德是另一种情形。那么究竟谁的感觉是正确的呢?如果按普罗泰戈拉等哲学家的说法,那就是这两个人的看法都正确,那么一切对道德的证明和辩论似乎都没有意义了,因此苏格拉底认为,如果忽略真理,只专心研究辩论之术,并不能称得上是良师。

雅典的青年希波克拉底希望成为雅典社会中罕见的伟大人物,因此他请求苏格拉底带他去见普罗泰戈拉,想拜其为老师,苏格拉底告诉他:“你只要付钱给他,他就会教你。”又说:“智者是把灵魂当做商品的人,好像在做批发或零售商。”

其实,当时的苏格拉底已经具备比智者更高明的能力。他与人辩论时,总是先谦虚地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希望明白对方的意思和思想。于是对方就常常十分得意地炫耀自己的所有知识,苏格拉底听到他们议论后,总会先夸奖一番,然后表示有几个不太懂的地方,随后提出问题,把他们自以为是的理论中的错误、谬论全部精辟的指出来,令对方发现自己论点中的致命矛盾无法自圆其说,而承认苏格拉底的主张。

蒲鲁太纳斯也是一个知识丰富的智者。他曾十分骄傲地说:“只要让我有机会任意拜访一个国家,我一定可以说服那个国家最优秀的青年,使他们停止与比他们年纪稍长或年轻的人交往,而向我学习。这些青年会相信,只要和我在一起,一定能成为最优秀的人。然而,从事我这种工作的人,必须特别小心,否则不但会引起一些人的嫉妒,还会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煽动群众来陷害我。辩论术虽然自古就有,但是许多人都对它敬而远之,其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苏格拉底曾经问蒲鲁太纳斯,他能教导青年哪一方面的知识,蒲鲁太纳斯回答说:“有能力向我求教的人,一定都有一个富裕、健全、完整的家庭,我会教他们处理国家公共事务的方式,使他们获得声望与权利。换句话说,我教给他们的是一般的‘德性’。”

高尔吉亚是另一名很有声望的哲学家,他比苏格拉底要年长,出生于公元前480年。公元前399年苏格拉底受审时他仍然健在,他的寿命在100岁至110岁之间。关于高尔吉亚与苏格拉底之间的关系,柏拉图在他的对话录《申辩篇》中有所叙述,苏格拉底为自己辩护时说:“说我(苏格拉底)收费教导学生并不是事实,虽然我认为有能力教导别人是好的事情,像林地尼的高尔吉亚,开俄斯的普罗狄科斯和埃利斯的希庇亚那样。他们去四处游走,能够说服青年人追随他们,付给他们钱并且还感谢他们。”高尔吉亚作为一个智者,他在修辞、演讲、辩论和其他的各个方面都极具才华。据说有一次,高尔吉亚作为使节去雅典发表演讲,语惊四座,公民大会为之轰动。在当时,不仅是民众,而且官员也极为赞赏他的理智及政治才能。斯巴达国王鲍萨尼阿斯也曾说过,传说当时很有声望的修辞学家梯西亚斯是高尔吉亚的师长,梯西亚斯站在叙拉古一方,但被高尔吉亚所辩败,于是雅典方面决定与林地尼结盟,派出一支舰队支持林地尼。这些都说明,在古希腊的当时,修辞、演讲和辩论的技术是多么的重要。

柏拉图在其对话录《美诺篇》中提及苏格拉底有关高尔吉亚的叙述:美诺询问苏格拉底,人的美德是怎么得来的?苏氏答道:“美诺,曾经有一段时间,帖撒利人曾以他们的骑术与富有而闻名于希腊,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们仍以智慧闻名于希腊,特别是拉利萨是你的朋友亚里斯提卜的故里。这要归功于高尔吉亚,因为他来到这一城邦的时候,他的智慧就在这里受到领导人的尊重与崇敬,还有你的友人亚里斯提卜及其他一般人也都崇敬高尔吉亚。他传授你们用非常自信的风格来回答问题的习惯,这便是懂得如何回答问题的人的习惯,他就敢于回答任何一个希腊人向他提出的任何问题。”在柏拉图的《美诺篇》中还叙述了苏格拉底在雅典会见高尔吉亚的情况:美诺询问苏格拉底“‘高尔吉亚在雅典的时候你遇到他了吗?’苏格拉底回答道:‘遇到过。’”高尔吉亚在雅典发表讲话时,苏格拉底可能去听了。

有一位名叫普罗狄科斯的智者也要简单地介绍一下。普罗狄科斯是开俄斯人,是高尔吉亚的学生,也有人说他还是普罗泰戈拉的学生。在柏拉图的《申辩篇》中提到苏格拉底说普罗狄科斯还活着,比普罗泰戈拉要年轻一辈。学人们将普罗狄科斯的生年定在公元前460年之前,与苏格拉底出生的年份应该不是距离很远。普罗狄科斯是苏格拉底的老师,在《美诺篇》中记述了苏格拉底与美诺的谈话,苏格拉底对美诺说道:“高尔吉亚是你的老师,正像普罗狄科斯是我的老师一样。”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对普罗狄科斯的学识评价都很高。这在柏拉图的《普罗泰戈拉斯篇》中有所记述:苏格拉底说“我渴望听普罗狄科斯的讲话,他是一位智慧完美的人”。柏拉图在《克剌提洛斯篇》中记述了希波尼科斯与克剌提洛斯之间关于名称是约定俗成的还是自然形成的辩论,并就此向苏格拉底请教,苏格拉底说道:“关于名称的知识是重要的事情。要不是因为没有太多的钱,我就能听完伟大的普罗狄科斯的五十个德拉克玛的课了。据他(指普罗狄科斯)自己说那是关于语法和语言完整的课程,如果我能听完的话,我就能立即回答你有关名称的正确答案了,可惜我只听了一次一个德拉克玛的课。”另外,在柏拉图的《泰阿泰德篇》中也记述了苏格拉底曾经说过:“我曾经把许多人介绍给普罗狄科斯及其他智慧的大师。”柏拉图在《会饮篇》中论述幸福和荣誉要依靠辛勤的劳动去争取时,提及苏格拉底如何看待诗人,他随即说道:“一些有地位的智者也发表了类似的看法,如卓越的普罗狄科斯用散文详细地叙述了赫拉克勒斯和其他英雄的故事。”关于这一点,色诺芬在他的《回忆苏格拉底》第2卷第一章 的第21节中也有所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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