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盘山和潘金镰与潘婷分别后,回到家的第二天,按照潘婷的嘱咐,着手修缮潘家祖屋的东厢房,也就是潘婷说的老宅。潘盘山一到家就围着老宅里里外外看个透,房子确实破漏不堪,有些椽木烂掉,瓦片掉了下来。屋内可以看到天,漏雨是肯定的。翻修老宅要物色师傅,购买瓦片、椽木,还要雇请工人等,事情很多。潘金镰对潘盘山说:“叔,我看修缮房子的事,您去张罗。我还是考虑如何处理珠宝的事。”潘盘山点头同意。 潘盘山多方打听,也未找着合适的修房的师傅。现在村里的人,几乎都外出打工,只留下老人、小孩,要雇请几个工人也很难。潘盘山正在一筹莫展时,潘金镰出了个主意,请镇建筑队承包修缮老宅。工资和材料费先付一半,工程竣工经验收觉得满意后付另外一半,我们只监督与配合即可。潘盘山喜出望外,联系建筑队的事自然落在潘金镰身上。潘金镰经常出入镇政府,对镇上下较为熟悉,万一要签订合同的话,他也在行。
“哎,贤侄,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要买东西?”梁庆见潘金镰骑一部陈旧的嘉陵摩托车穿过人群,缓慢驶进菜市场问道。 “梁庆叔,您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想买东西,路过这里,要到镇建筑队去。
”潘金镰见到梁庆刹住车说。梁庆的突然出现令潘金镰一惊,听说梁庆自劳改刑满后,又回到外埠经营小煤矿。他老婆吵着要跟他离婚,还让潘金镰写诉状,因乡里乡亲的,潘金镰只好拒绝了,想不到梁庆在这出现,潘金镰觉得有些奇怪。他见菜市场四周立着又粗又高的水泥柱脱口问:“这里正在做什么工程?”
“原先菜市场太小,也挤,要扩建为正规的农贸市场。正在清理场地,打桩立柱。中央这块菜市场还没迁走照常贸易。”
“谁承建的?”
“我承包。”
“是您?”
“怎么,你不相信吗?”
“您不是又回外埠经营小煤窑吗?”
“现在搞煤矿不好赚。北方拉来的煤太多了,越来越多的人用液化气。”
“您不干小煤窑啦?”
“小煤窑继续经营,搞建筑工程我也得学习学习。贤侄,你见多识广,熟悉的人也多,能不能介绍一些项目给叔做做,阿叔不会忘记你的好。”
潘金镰没说什么,心里觉得不太舒服。
梁庆和潘金镰都是赤螺坑的,早已相互认识。梁庆早在几年前就挂靠镇建筑队搞起建筑工程来了。他把投资小煤窑的钱抽出一部分作为组建工程组的启动资金。资金少,缺少机械,投资规模也小。
承揽的工程、项目单一,只能为私人建房子,挖筑防洪水渠筑公路,建小型水电站等。眼下正在承建的镇农贸市场是他重建工程组以来上规模的大项目了。 梁庆的祖父梁宗仁是远近闻名的泥水匠,在十里八乡算是有名望的人。他的父亲梁彭祖读过私塾,精于心计,也会泥水活。他要梁庆精通泥水这一行,还要兼做木匠。要泥水匠、木匠集于一身。对梁庆要求特别严,要是稍稍做得不好,父亲必发一通火。把他关起来,不给饭吃。可是梁庆还是不争气,对木工活属于“半桶水”。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潘金镰说:“本打算去镇建筑队请他们帮忙修房子,正好碰上您,真巧呀。” “修房子?”梁庆不解地问。
“是这样的,潘婷‘清明节’回来祭祖。看到老宅破漏厉害,托我和盘山叔请人翻修一下。正愁请不着人,没想到您建筑大师就在眼前,还是乡里乡亲自家人,您说巧不巧?”
“潘婷回来,我倒听说,人是没见着。翻修房子的事,我手下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梁庆假意推辞。
“梁庆叔,请您帮帮忙。您不会嫌这个活太小没赚头,不想干呀?”
“那倒不是。”
“材料费和工资照付。”
“说到钱,就见笑,见外啦。”梁庆没说干和不干,脸上带微笑嘴角动了一下,“这样,我什么时候回去看一下,翻修难度有多大。”
“梁庆叔,不要推啦。明天去看,明天就定下来。后天动手,怎么样?”
“看你急的。”梁庆对潘金镰笑了笑。 “就这样说定了,大家乡里乡亲的,照顾着点,优惠些。”潘金镰说,“我得去找个人,办点私事,您忙吧!我走了。”说完启动摩托车走了。 看潘金镰走远了,梁庆的嘴才合了下来,暗自庆幸上天又给了自己机会。他本打算找个借口去看看潘祖德的老宅,想不到机会来得这么突然,也这么快。现在连个借口都不要,可以直接大大方方到他老宅去,必要时还可以翻它个底朝天。叫自己翻修老宅,还有什么怀疑吗?名正言顺。他回想刚才假意向潘金镰推辞,那小子会不会当真?如果当真那就“煮熟的鸭子飞了”,肉到嘴边吃不到,悔死了。应该不会当真吧,他又否定了。假意推辞才不留破绽,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以虚达实,是自己的一贯做法。为防夜长梦多,自己今天,不,立马就去看潘家老宅,天赐良机,断然不能错过。 梁庆想到这里,走到搅拌机旁启动大阳牌摩托车,径直回村,看看潘家老宅。
摩托车沿着又小又滑又陡的山道上爬行,大约个把小时的路程,他只走了半个多小时。他把车架在村口“梁潘祖祠”前,正要过溪,碰到潘盘山。“盘山,听说潘家老宅要翻修,你带我去吧,有空儿吗?”
“不是说你明天要来,金镰捎来口信,怎么提前啦?”潘盘山问道。
“我要回家取个东西,顺便提早来看看,看要准备哪些材料,多少材料。”
“好,我带你去。”潘盘山转身带路,“小心,要踩着石头,溪水泡湿过的石头很滑。你穿皮鞋要踩住溪水未湿的地方。”
潘盘山、潘金镰与梁庆都是同住一个村,叫赤螺坑。全村二百来户。村子被一条叫赤螺溪的小溪隔开。溪北边居住梁姓的村民,溪的南边就是潘姓村民居住。潘婷的祖屋建在过了溪的山坡上。祖屋是潘婷的祖父潘祖德所建。二进一天井,前进是二房一厅的平房,天井两边是过道和厨房;后进二房一厅的二层楼房,叫正厝。配有东、西厢房。厢房单家独院,二房一厅的平房。同正厝紧连中隔一天井,与正厝侧门相通。一律青砖墙、红砖地面。祖屋占地半亩,通风采光好。非常气派,具闽南建筑风格,在当地叫“大厝起”,是有钱人的居所。
潘祖德盖这楼房,强行霸占了潘盘山上代人的杂地,引发两家结怨生仇。现在要翻修的是潘家老宅东厢房,原是潘盘山家的宅地。昔日豪华门庭,如今衰微破败冷落荒凉。
梁庆拿着香烟盒拆开的方纸,一截短短的铅笔,看看房顶,一会儿看一会儿记。他更注意房墙和地面,不时用拳头往墙上捶捶,脚跺跺地面。看到山墙因漏雨掉了几个砖头,他想爬上去看墙体结构,瞧里面能不能藏有东西。但没有梯子,又碍着潘盘山在身边,只好放弃。他看了一会儿东厢房,嘴叨念一会儿,在纸上记了又记。他思忖着这样走马观花是探不出名堂的,就对潘盘山说:“差不多了,得走了。明天拖拉机拉来木料,派人来。”
“行,到家里喝茶吧。”潘盘山热情地说。
“我要回家取东西,先走了。”梁庆头不回径直下了鹅卵石铺就的坡路。
清明后,梁庆筹备建筑材料准备动工兴建镇贸易市场。到市里打听钢材的价格,每吨比原先高出50元,觉得不对价。认为市区到处在开发,钢材需求量很大,价格一直上扬。几个山区县没有什么大工程,钢材价格可能会低些。于是他一连三天跑了几个县,奇怪的是钢材价格都差不多。他觉得这次白跑了一趟,白白搭上了住吃的钱和车旅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