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住一棵树头,满头血淋淋,胸部的血还在汩汩地流出,已不省人事了。焦天菊抓住西门田的手,摇动喊着:“‘扁担枪’、‘扁担枪’,你醒醒呀!我是天菊,你千万不能死呀!”洪大凯见状大叫:“西门田你要撑住,我们送你到医院。”随后,他用手机呼叫了“120”救护车。 “天菊,你先不要哭,我们赶快把他扶起来,我来背。”
“血还在流,怎么办?” 洪大凯把西门田的短袖开胸的灰布衫解开,一见胸部塌陷,血流不止。洪大凯急忙脱下长袖衫衣,撕下袖子当做绷带把西门田的胸部捆绑起来。焦天菊扶住西门田让洪大凯背上,一步一挪朝山上爬。爬呀爬,好不容易到了栈道。洪大凯驾驶摩托车把西门田夹在中间,沿着崎岖狭小的栈道,不快不慢驶向公路,等候救护车。 焦天菊哭着,放声大哭。“‘扁担枪’,你可不能走了,别丢下我,我们才开始呀。”洪大凯在旁,一直安慰她。 突然,焦天菊问洪大凯:“你刚才上坡地干什么?” “看了一下风景,顺便‘溜蛇’一根木头。”洪大凯不紧不慢应着。 “你死呀你,是你溜木撞到栈道上的那堆垛好的木头了。刚才我看栈道上那堆木头都散了,不见了,只剩地上两三根。是你‘溜蛇’木头,砸死了我老公。
” 洪大凯没吱声,是不是这么凑巧,他不敢相信。但他听到木头撞击木头的“咣当”一声巨响,似乎又有点相信。于是他说:“哪有那么巧。” “是你,是你,就是你,‘溜蛇’木头把他撞死的。‘扁担枪’,你好苦呀。” “我怎么会想到呢,天菊。” 不一会儿,曾向西门田借过米的侯志兵赶来了,浑身是汗和泥。他上气不接下气,伸出手指朝西门田的鼻孔下探了一会儿。“气很弱。”他说。 这一说焦天菊哭得更厉害了,使劲捶打洪大凯:“你不得好死,你把人害死了。”洪大凯也不还手,任焦天菊雨点般地捶击,急忙问侯志兵:“哎,你这位兄弟,你刚才在对面山下有看到溜木撞到西门田吗?” “我在对山,听到有人在‘噢噢噢’的喊声后,朝你们这边看了看。不一会儿,山上溜下一根木头撞到栈道上的木头堆,木头纷纷滚落山下。我见一个人像西门田,被砸中倒下去。”侯志兵一口气说完。 “这下可就糟了。”洪大凯自语。 “糟什么?”焦天菊问。 “我得向‘110’报案,如果是这样,那是意外伤人,意外事故呀!” “让警察来检查一下是对的,也有个说法。”侯志兵很有经验地说,“毕竟是伤到人,说不好会出人命的。”
于是洪大凯挂手机向当地的“110”报了案,对方说,过一个小时就到。因为这里距县城有60多公里,两省交界处,仅通一条沙面公路。 焦天菊握住西门田的手哭着说:“老公,你要挺住,医生快到了。你千万千万不能走了,千万千万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千万要挺住,你斗过七匹狼,你用扁担捉获坏人,缴获三支手枪。你是坚强的,是吗?你要顶住,呜……呜……” 侯志兵一次又一次把手指伸到西门田的鼻孔下说:“气还是很弱,得赶快送到医院,不然就来不及了。” “这里又没有卡车,过往的车也很少。不然拦住一辆,要多少钱,我都掏,现在只有等啦。”洪大凯说。 侯志兵问焦天菊:“打电话告诉了‘扁担枪’的家人没有?”
焦天菊摇摇头。她六神无主,不知怎么办好。 “那得赶紧让他的亲人来,电话号码有吗?告诉我,用他的手机挂。”侯志兵指洪大凯说。 “手机号码……我不记得了。”焦天菊哭着说。突然她从短袖衫衣的口袋摸了摸,没有。最后在她裤子前的小暗袋里掏出一张字条说:“这是‘扁担枪’抄给我的他女儿的手机号。” 侯志兵看焦天菊哭成泪人,径直拿过洪大凯的手机挂通了西门田女儿家的手机。是西门卿接的电话。
侯志兵三言两语,告诉说西门田被木头砸成重伤,请快来人赶到红光县医院。 “听,喇叭声,有汽车来了。”侯志兵不愧是当过兵上过战场的,凭经验判断有汽车来了。 “是的,是汽车,不知道是不是‘120’。”洪大凯说,“不管是不是‘120’,有汽车来,我们就准备。”说着准备抱起西门田。回过头对侯志兵说,“小兄弟,我看这样,请帮帮忙,你帮我带西门田到医院抢救,天菊也跟着去,我等警察来,到现场去。” “这……”侯志兵犹豫起来。 “不用怀疑,我会负责任的,我这里的钱你都拿去,不够,我会及时赶去医院。”洪大凯说着从系在腰间的钱包里掏出厚厚一叠百元的钞票塞入侯志兵的手中。又说,“这是我的名片,上面还有我的手机号。”正说着话,果然是“120”急救车来了,停在摩托车旁。 车上有人问:“是你们打‘120’吗,有重伤员?” “是的。”三个人几乎同时应着。 从车上跳下穿白大褂的医生和一位护士,还有一个年轻人。护士和年轻人拉出了担架。医生用听诊器听了西门田的心跳,翻看了西门田的瞳孔。“心跳好弱呀,恐怕到不了医院。”医生用手势阻止护士说,“不忙上担架。”
这一说,焦天菊“扑通”跪在地上,大声哭求说:“医生,救救我老公,求您了。”洪大凯也说:“求医生了,我是本县的,他是我的朋友。”侯志兵也哀求医生千方百计救活西门田:“他是个好人,宅心仁厚。” 医生皱了皱眉头说:“算啦!试试看吧,拉走。”
洪大凯抱起西门田,放在担架上,扶护着让他躺上去。侯志兵、焦天菊一同把担架抬上急救车。 急救车大约走了10分钟,“110”警车开过来了。洪大凯扬手让车子停下来。三个民警从车上跳下来,有一人问:“是谁报警?” 本来镇定的洪大凯见到警察来了,为着自己的事来的,心里一下倒慌了起来,对警察的问话,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因心慌不知怎么回答好,支吾着没回答。一个民警对他说:“我们的雷副队长问你咧,是谁报的警?” “是我,洪大凯。” “什么事?” “木头砸到人。” “什么情况?” “人被砸成重伤,不省人事,‘120’拉去抢救。” “是刚才那辆‘120’急救车吗?” “是的。” “是怎样被砸伤的,是自为还是人为?” 洪大凯说自己溜一根木头下山,不料这根木头撞散栈道上一堆木头。木头纷纷滚落山下,砸到正在扛木头的人,这个人叫西门田。
“那你为什么不去医院救人?” “我背他到路边,帮着他上了救护车。我等你们来,带你们去看现场。” “那走吧。”雷副队长对两个民警说。他们随洪大凯上了栈道,到了草寮,上了坡地,又沿溜木撞散栈道上木堆的路线下山。他们一步步向下挪步,约走了四十多分钟,大家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来到西门田血迹未干的半山腰上。 “这个鬼地方,真难走。”一个民警说。 另一个民警说:“在这样陡的山上扛木头够危险的。” “哎,那个伤员上车时医生说什么状况?”雷副队长问道。 “呼吸很弱,医生说可能到不了医院。”洪大凯断断续续地说道。 “这是个事故,大事故。”雷副队长对洪大凯说,“你跟我们到局里录口供吧。”同时他要二位民警抓紧现场绘图和拍照。 西门卿正在做晚饭,接到突如其来的陌生长途电话,说外公被木头砸成重伤,非常惊慌,脸色都发青了。她不敢直接告知母亲,为进一步核实情况,她回挂了对方的手机:“请问,刚才是您的手机给我挂电话吗?” “是的。”洪大凯应答着,“你是西门田的什么人?”他反问。 “我是他的外孙女。” “噢,那好,告诉你,你外公西门田意外被木头砸成重伤。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你们赶快来人。”
“伤情怎么样?”西门卿气短话短。 “不省人事,昏迷过去,在医院抢救。” “有人护理吗?” “有焦天菊,还有一个是你外公的朋友。” “在什么医院?” “我们县,红光县医院。” 西门卿挂了电话,沉思片刻。这个不幸消息不能不告诉妈妈,万一外公有个三长两短,也得让妈妈见上他一面。她噙住泪水,返回到厨房,把炒好的菜,做好的汤,端到客厅,放在母亲跟前。母亲在看电视,还有一个菜就不做了。事情总逃不过母亲的眼睛,她见到西门卿双眼红红的:“卿儿,你怎么啦?眼睛都红了。” “妈,吃饭吧,刚才油烟熏了我一下。” “刚才是谁来电话?” “一个朋友。” “卿儿,别有事情瞒着我?” “没的,妈……” 她帮着母亲吃完了饭,喝了汤。自己随便扒上几口,把剩下的汤都倒进肚子后,迅速把碗、筷、盆、碟收拾一下,一边收拾一边想:“怎么办?”突然她想到潘金镰,让他跟自己一同去。让他想想办法,还有这事要不要告诉妈,得征询他的看法。于是她挂了潘金镰的手机。在妈妈的一直追问下,西门卿等不及潘金镰来,便把外公受重伤在医院抢救的事告诉她了。扛不住的母亲“哇”地哭叫一声,就昏过去了。有人敲门,西门卿知道是潘金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