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的话,要怎么做对我们有利。”潘婷一口气说了许多,但就没讲到具体什么事。是什么事让她父亲一生焦心,又涉及两岸的关系和大陆的政策。潘金镰急着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但又不便追问。
“在村里人多嘴杂,我不便启齿。我离开村子时请你们二位送我一程,目的就是要让你们知道这件事。我看了我家的老房子,祖宅一进平房和二进的二层楼房土改时分给别人了,现在没人住。西边的厢房也由政府给别人了,现在也没人住。我想把房子讨回来,重新装修一下,这毕竟是祖业。不知行不行。金镰,你读过法律,又在法院做过事,对这个政策法律有什么尺寸,你得帮忙,出个主意给讨回来。”潘金镰眼睛不眨一下望着潘婷点了点头。
“如果分到房的人还在,请盘山哥出面找新主人,做些工作。我们可以出一些钱补偿他们。”潘婷对潘盘山说。
潘盘山、潘金镰听了戚着脸,陷入沉思。潘金镰看了一下潘盘山,意思让他先说,但是潘盘山没有要开口的样子。潘金镰只好说:“婷姑,从目前的情况看,在土改时政府没收的房子,也已分给他人了,属于土改确权的,是不能讨回来的。除非政府没收错了,案件平反,重新定案,才有可能。我的看法,阿姑,通过诉讼的渠道,把房子讨回来是不可能的。早些年间,有人认为土改被没收的房屋不合理向法院诉讼要讨回,一律被驳回。最高法院有文件说要警惕反攻倒算。”
潘金镰望着潘婷继续说,“如果像您刚才说的补偿他们,我想改为赎买的办法,倒可以试试。因为,这是双方心甘情愿的事,也就是公平交易。通过我们的工作,再加上政府对台胞的保护,不像以前把去台湾的人当成是‘黑五类分子’或‘反革命’一类的坏人。时机是适宜的,由盘山叔老一辈人做些工作,这件事可能会办妥。”
潘盘山听了后点了点头说:“后面的办法比较可行,千万不要弄到政府那边去,弄不好会带来麻烦。” 潘婷听后觉得在理,仍对潘金镰说:“如果真的通过政府来解决不行,就私下协商。不过,时间会很长,未知数也大。” 潘盘山突然开口:“我想起来了,大厝二进一天井的楼房分给一个姓牟的,听说抗美援朝时当过志愿兵,孤身一人,是暗坑人。西厢房分给一个姓西门的,是畲坑县的,雇农,夫妻两口。他们早就外迁,不知是迁到哪里去了,要找比较麻烦。”潘盘山说完面有难色,“不过,婷妹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我回去就查找他们和他们后代的下落。”潘盘山又补充一句。
“讨回房子,有‘反攻倒算’之嫌,政府是不会开这个口的。我看我得用赎回的办法,但新主人又不知在何方,困难很大。”潘婷停了一会儿又说,“反正能把老宅全部要回来,保全祖业,我们的目的达到了,花多少钱也无所谓,你们说是不是?万一连赎回也办不到,那该怎办?金镰,我就怕这个。”
潘金镰思忖着,赎买不成该怎么办?这不是简单的事。人家的房子,你能强要强买吗?能强夺过来吗?潘婷为什么对祖宅这么看重,以至她父亲终生遗憾呢?莫非祖宅有什么秘密?他被潘婷这么一问,不好回答,也不便直问祖宅有什么秘密,就说:“我看我们要相机行事,找着新主人,通过多条关系,争取办妥。现在仅是我们的一相情愿。”
潘婷见潘金镰许久没有做声,怀疑他猜透了自己的心思。这小家伙头脑灵活,目光犀利,看问题很尖锐,不免有些不安。他毕竟不是自家人,不能将父亲生前未了的事和盘托出,否则会给自己带来不利。但是要办成这件事,必须靠他们。他们还是宗亲,不能对他们全部隐瞒。她瞬间做出决定,有所保留,虚实参半。
“婷姑,现在世道变化大啦。祖宅对您一家真的很重要吗?”潘金镰问道。
潘婷见问,猜透潘金镰已洞悉了自己的心思。刚才自己的分析和决定是对的,有所保留,虚实参半。事情要靠他们来办,不能不吐点真情给他们,否则会冷了他们的心。于是她小声对潘盘山说:“你坐过来一点,靠近我们两人,我有话说。”
“我家祖父、父亲有一些珠宝藏在祖宅里,我想把它取出来。刚才说的那些情形,好像很不好办。我很为难,你们看怎么办好?”潘婷说着。 潘盘山听了睁着大眼,大气不敢出,心想潘婷你呀,山呀水呀转了大弯弯,绕个大圈圈,到现在才吐个实情。就想呢,那个祖宅如果没有藏着金银财宝,你们还稀罕那个破房子。怪不得土改政府查浮财那阵子,一无所得,原来藏起来了。如果当时查出来,按当时的政策自己还可以分到一些。自己是贫农,是佃户。他没有开口,想得很多。潘金镰倒冷静,因为从刚才潘婷的谈话中,他已经觉察到那祖宅有秘密,所以他一如常态,问潘婷道:“阿姑,这些宝贝不知藏在何处?是藏在自己的房子,还是藏在分给那两个人的房子里?”
“有区别吗?”潘婷反问。
“有。”
“为什么?”
“如果藏在您家的房屋,现在就可以回去把它找出来,把它挖出来。如果是藏在或埋在已分给他人的房屋里,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人家可认为是自家的埋藏物,也可以是第三者比如是张三李四的埋藏物。即便认为是您家的财物,可在他家里埋藏着您能认定是您家的吗?”
没等潘金镰讲完,潘婷就抢着说:“我怎么不敢认定是我家的,因为是我的房子呀,只不过土改时分给他们的。”
“情形不一样,处理的结果也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您想想看,在新主人家里的埋藏物,双方有争议的话,要经过法院来解决。您有证据,可能归您。如果双方都没证据,那只好推定为无主物,您得不到的。”潘婷陷入沉思,知道自己的财产藏在自己的房子,房子被人占去,自己不能取回。如果在公共场所,那麻烦可就大了,取回的希望更是渺茫。她说:“金镰,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埋藏物只要是我的,对方或他方没有争议,就可以取回。”
潘金镰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的潘盘山听着他俩说的话,不时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心想万一被政府知道了,认为这是地主恶霸的浮财,是剥削来的财产,政府要充公怎么办,就开口问:“金镰,按现在的政策,政府认定为浮财,要充公,那怎么办?”
“按现行政策,对有主的埋藏物,按所有权的归属原则处理,不会充公,但大宗的埋藏物就不一定口罗。”
“大宗的?指什么?”潘婷急问。
“我也说不上,比如黄金量大、珠宝多;比如比较先进的机器设备等等,我也说不准。”潘婷听罢,揉了揉额头,按了一下太阳穴,连说,“头痛、头痛。”
潘盘山见状:“婷妹,不舒服呀!太累了吧。”说完站起来,要给潘婷续茶水,身体挡住了室内壁灯的光线。潘金镰眼疾看到窗户的玻璃上映出一个人影,急忙按住潘盘山不要动,用手指头顶住嘴巴示意他不要做声,并引他看窗户。果然有一个人影。潘金镰用手动了动潘婷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做声,也让她朝窗户望去。窗外的人影停有几分钟,他们三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室内突然鸦雀无声,空气凝重。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心中清楚,是有人在偷听他们的讲话。几分钟后,潘金镰示意他们不要出声,不要动。他悄悄拉开房门,出去了。 窗外的那个人影,大约过了三五分钟后,觉得被人发觉了,还是听不到说话声,悄悄地离开了。
潘金镰走出房后,跑到值班大厅,穿过后门,直奔潘婷房间的后墙外。后墙外不远处有路灯,光线照射到潘婷住的房间的后墙。
室内有灯光时,看不到室外有人影。墙外一条排水沟,然后是水泥路面,再是高高的围墙。
“刚才那人影,肯定就是有人贴近窗户,偷听我们的谈话。”潘金镰回来后刚落座开口说。
“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人,也不知道那个人偷听我们谈话有多长时间。”潘婷不满地说。
“看样子不可能刚听,肯定有好长时间了。”潘盘山的话。
“不行。盘山哥、金镰,我明天就回去。把这里的情况,我们谈话的内容,我跟大哥、二哥通通气,商量商量,怎么办好。这里呢,有劳你们二位。就刚才谈的,用赎买的办法把房子先买回来,拜托。”潘婷有气无力地说。
“怎么联系呢?”潘金镰问。
“噢,我这里有我老公表妹的名片,住在香港。你有事,打电话给她,让她转给我。事情若急的话,我会及时赶回来。”潘婷说罢,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潘金镰。
“这么晚了,哪里能订有返程的车票?”潘盘山开口。
“华侨饭店旅行社有车,这个不必担心。我回来时是乘坐旅行社的车。”潘婷说。
“时间不早,你们也该休息了。我明天就回去,后面的事你们帮着办,就这样定了。”潘婷说这些话时,很干脆也很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