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殊只感觉眼前一花,随后他与师父两人便出现在了小道观的主殿内。
流光子面色阴沉,肃声道:“跪下!”
计殊不明所以,但明显能感觉到师父压抑着心中的怒气,他正要双膝曲地,就听师父说道:“跪在三清圣像面前!”
计殊照做,流光子冷冷的声音传来:“一气化九,你上哪学来的?”
计殊忐忑的将误打误撞一气化九的过程仔细的告诉流光子。
流光子神色一松,思索着想来是面前的小徒弟练功走火入魔,三年前掌坐师兄云玄赠予的那颗筑基丹,彻底发挥药效,不仅将其气脉稳固,还令其阴差阳错的修成一气化九。
其实流光子只猜对了一半,筑基丹固然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但是当初裂谷内那名白衫中年男子送予计殊的洗髓丹发挥了至关重要的功效。
流光子语气依旧冷硬的问道:“何为道心?”
计殊目光茫然,摇了摇头。
流光子不语,直视计殊抬起的双眸,静等着他的答案。
计殊抿抿嘴,回答道:“做真我,语真言,性真情。”
流光子目光赞许,点头道:“作本色人,说根心话,干近情事。”
沉默少许,流光子继续道:“一气化九,除为师外,切记不可向第三个人透露,妖魔两道也有类似的大逆法门,以往凡是修炼此法的人,要么贪图大法力走向邪路,要么被法力反噬不得善终,太玄门将一气化九视为禁忌,禁止任何门下弟子修炼,想不到不足百年,又出现了一个自行感悟一气化九的弟子,哎……”
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流光子神情感慨中又有些遗憾与失落。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流光子,终于收起了冷厉的质问,和声道:“小十五,坚守道心,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本心始存,天意难泯,记住了吗?”
计殊郑重的点了点头,牢牢的把师父的话记在心里。
——
戌时,计殊安坐于松木下,连绵十里的茂密松林,除了闪烁的流萤,便只有他一人。
回想着午时师父一反常态的训问,他也能猜出几分,想来是自己触犯了门内禁忌,师父这又何尝不是为了保护自己。
计殊甩甩头颅,抛掉这些杂乱的思绪,脑海里重新温习了一遍,师父亲自传授的七候道决第二候的功法,琴心境。
“踏踏踏”
急促的马蹄声传入计殊耳中。
沉浸在第二候法决中的计殊,瞬间回神,神色警惕的张望着四周。
一只异兽追逐着飞舞的流萤,出现在了计殊的十丈开外。
此兽形貌如健壮的成年马匹,头部白色,身上却布满了虎斑,最奇特的是一条鲜红的马尾,跑动之间随风飘荡。
计殊甚感新鲜,凑近身形,那异兽眼见计殊来到身边,也不躲闪,白色马头打了一个响鼻,继续追逐着流萤。
流萤上下翻飞,飘忽不定,速度就是比寻常鹰隼还要快上几倍,这三年捕捉流萤的经历,让计殊深知这小小荧光虫的厉害之处。
可那异兽追逐流萤的过程,犹如闲庭信步,显然未施全力,可速度比流萤还要快上几分。
计殊眼神一亮,心想如此神俊的马儿,要是能当成坐骑,岂不美哉!
他头脑一热,说干便干,一路尾随异兽,趁着其停身时刻,计殊一个纵身向着异兽后背掠去。
异兽回头,看着计殊的动作,似乎猜到了面前这个少年的动机,马尾直接甩出,抽飞了半空中即将落下的计殊。
“嘭”
计殊空中翻滚着倒飞了出去,撞到了两丈外的一颗松木树干,发出一声闷响。
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咧嘴一笑,露出亮白的牙齿,再次扑向异兽。
那异兽站在原地,放弃了追逐流萤玩耍,白色马头中双目非常人性的露出一丝鄙夷的神情。
“嘭”又一声闷响,计殊再次被红色马尾抽飞。
嗖嗖嗖
计殊不服气的一次次运气加速,而异兽如老树生根,身躯一动不动,任由计殊扑来,尾巴却不偏不倚的次次抽飞计殊,最关键的是每次都抽在计殊的脸颊之上。
此时的计殊双颊肿胀,吐出一口带有血水的唾沫,指着异兽,骂道:“打人不打脸,你不是人就能打别人脸了?给我等着,早晚把你骑在我跨下。”
异兽听完,打了一个鼻响,扭过头去,眼神顺带着斜瞥了计殊一眼,那不屑的神情与动作,好像在说:本尊懒得理你。
一向还算沉稳的计殊,不知为何气不打一处来,再次扑上。
这一次,同样被马尾抽中脸颊倒飞而出,最可恶的是那只异兽还顺带着用后腿补了一蹄子,令倒地的计殊,五脏六腑间一阵翻江倒海。
倒地不起的计殊眼睁睁的看着扬长而去的异兽,嘴里不服输的宣誓道:“你给我等着。”
翌日,小道观偏殿处,计殊与二师姐陈棋相对而坐,中间置有一棋盘,计殊执白先行,落子如飞。
跟随二师姐学棋三年有余的计殊,棋术一道颇有见解,虽比不得二师姐的国士之风,但是如果在俗世间与那些所谓国手的棋士对弈,也不逞多让。
此刻棋从断处生,本来一直处于劣势的计殊,接连落子,一断而生,不可谓不别出心裁。
二师姐陈棋不动声色,落子速度始终如一,隐忍退让的黑子,黑五十四轻轻落子,棋盘之上刹那间杀机四伏,白子同样锋芒毕露,气势汹汹。
棋盘黑子如一叶扁舟,风浪中飘摇,却始终不倒,其后不到百手,黑子已然是稳操胜券的收官局面,计殊投子认输。
二师姐陈棋指着棋子,微笑道:“小十五,天地为盘,众生皆是棋子,你我置身其中,是黑是白都始终在这棋盘当中,天地棋局,变化莫测,非黑即白,只存在于你我面前这一张小棋盘内。”
计殊点点头,盯着棋盘出神片刻,回道:“二师姐,再来?”
陈棋摇了摇头,看着脸颊带着红印的计殊,问道:“今日你心不静,棋风偏激,少了往日的棋韵,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计殊下棋时,时不时的就会想起昨日那匹神骏异兽,摸了摸已经消肿的脸颊,摇头不语。
陈棋也不勉强,少年郎难免会有些不愿与外人论道的隐秘,这也不足为奇。
她收起棋盘,同时缓缓说道:“今日就到这吧,黑白对弈,既是黑白,又非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