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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二黄八经:最后一页

在起伏的丘陵中,影藏着一座不起眼的草屋,它便是张端颂平时居住的小屋。现在屋中,凌乱的桌面上又多了一本书,那是张端颂从雄黄族地界买来的,封面几个金色的字显出了它对他的意义:欤国陈史概述。

把它从外国商人那儿买来后,张端颂就一直没有太多机会阅读它。主要是因为平时的时间基本全部用来做一些重要的事,比如练习书法;学习更厉害的符咒;因为自己买来的毛毡太不靠谱被师傅骂之类的。就算有了时间,也忙于玩乐。一次喝茶的时候,他不慎将茶水洒到了史书上,他赶紧拿出书清理,突然就想到了翻阅这本对自己有重要意义的史书。

他注视着这本书,用手抚摸它,感受它的质感:它的书皮已经很粗糙,抚摸一会儿,掉下来的全是粉末,看来纸张已经全部老化了。他感觉这本书仿佛在呼唤自己,他貌似在说:“再不行动,我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在好奇心与急迫感共同的驱使下,张端颂翻开了封面,他想到了应该询问松下道人的意见,他朝卷轴看去,它貌似动了一下,然后从桌子上掉了下来。他咽了口口水,将这本书翻到了有字迹的那一页。上面的字文绉绉的,作者应该是一名清高的读书人,尽用一些晦涩难懂的文字,如金风、流火等。张端颂不解其意地看了一行又一行,眉头渐渐锁了起来,头渐渐疼了起来,慢慢的困意也有了。困了,眉头便展开,身体便舒展;可又看了一眼这晦涩难懂的书,眉头就又锁起来,身子也坐直了,循环往复,诸如此类,虽然明明用不上体力,但是脊背与两条腿却酸疼起来。他就像蠹虫一点一点的啃着一页页纸,只不过蠹虫吃书感到的是饱腹感,张端颂“吃书”便是越“吃”越痛苦了。他心想:“怪不得用几枚铜钱就把它买下了,别说外国人看得懂,就是我也难以读懂啊!”

他把《欤史》抛到一边,摇了摇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想到屋外呼吸更新鲜的空气,好摆脱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张端颂走出玄关,一看自己简陋的茅草屋,感觉自己的生活与雄黄族的人们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他们的屋子从外观上就把茅草屋比下去了,太阳照来时,他们的房屋熠熠生辉,飞檐斗拱,华丽至极,那哪是居住的地方?那简直是工艺品啊!张端颂的屋子却因为闪耀的阳光而显得无比暗淡,不过与这块山野看起来还算和谐,毕竟都是那么的不入眼;由于屋顶是用茅草铺的,下大雨会漏水,很显然,雄黄族的人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他们光滑的瓦片会把一切雨水都汇到街道上;从气味上也是不同的,在雄黄族地界,他只闻到发糕的香味和草木的植物香,但是在自己的屋子里,有时能够问道一股发霉的味道,出了烂破的木门,假如外头有积水,还有烦人的烂泥味。

“我以后能创造一个像雄黄族那边一样豪华的房子吗?”张端颂打开窗户,吱吱呀呀的声音让人听了起鸡皮疙瘩。

“也够好的了,要是没有我的师傅创造这一切,我现在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张端颂安慰自己,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不是欤国后裔吗?假如二黄族不灭他祖宗所创造的国家,自己的生活肯定不一样,“不行,我偏要看看那本史书!”

他奔入茅屋,一把抓起《欤史》,趁着自己头不晕了,赶快看几页书。他用最快的速度翻书,书页摩擦发出沙沙声,很快他看到在此书的最后面有着“欤国被蛮族所灭”一篇。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不太需要了解欤国其他的历史,只需要知道它的灭亡就可以解心中疑惑。

“好,那我便看!”他斗志昂扬,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以后跟人吹牛,也要把它看完。当然,真的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可能有点危险,现在二黄族的人记住他的面孔了,要是他自己的身份引起二黄族皇室的注意,那估计会招来麻烦。

半个时辰过去了。张端颂——或者是张端颂的师傅有一个弄清时间的好方法,他种下一些了不同的种子,这些种子长出的花会在特定的时间盛开,一个初春到夏末,都可以简单明了的知道时间,而张端颂只要打开纸糊的窗子,便可以看到花田以及它的报时。刚才有片花开的正艳,而现在那些花朵都闭合了起来,可有些白色的花却稍稍的打开,他就能推断出,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他打开窗子本不是为了看时间的,因为这书实在看的他眼睛疼,所以想让微风稍微拂过自己的眼睛。他看到花田,第一反应不是好美,而是自己竟然看了那么久的书。在历史的海洋里苦熬了那么久,他大体明白了二黄族与欤国的战役:

当年雌黄族与雄黄族本是实实在在的两个种族,可因为自己领地小,两族便开始有了侵略的心思。单打独斗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很可能偷鸡不成失把米,正所谓“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敌人也同理,因此本来矛盾诸多但目标相同的雌黄族与雄黄族决定合并成一个族,也就是张端颂他经常去的二黄族。而欤国领地广阔(对二黄族而言),并且制造技术发达,有一名半神叫秋分,擅长造琴,造出一架有名的琴——彩凤鸣岐。而还有一名欤国皇室叫松下道人,品行如清水一般,待人接物也很好,锻造了一把名剑——龙泉剑。这把剑不只是杀伤力强,要是遇上它所认同的主人(多半也是皇室血脉),便会有不俗的表现:长短像金箍棒一样随人心意,并且不会伤到它的主人;有时还能人剑合一,一把幻化成多把;又或者是自己和敌人打斗,让主人闲出手来,总之怎么厉害怎么来。欤国成为了二黄族的目标,不仅是领地的关系,而且要是真的击败了欤国,还能拥有数不胜数的神兵奇甲。

但欤国不是那么容易击败的,因为他们有发达的制造技术,所以军事力量十分强大。有一个不知姓甚名谁的军师提出一个战略:二黄族有一种叫做“羽术”的攻击方式,拔下脊背上的羽毛,将其像丢飞镖一般甩出,便可伤敌。二黄族可以训练一批使用羽术的特殊精兵,在行军时,他们用简陋的武器作幌子,欤国士兵看到了,必然会认为打的是一支弱旅,便会轻敌。到了真正交战之时,再用羽术杀个出其不意。

果不其然,欤国士兵看到二黄族士兵的装备,统统放下了应有的戒备。最后,欤国大获全胜。

松下道人不愿让自己的一众宝贵兵器落入二黄族的手中,于是销声匿迹了。

事后,二黄族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向周围其他的国家分了一些领地,为的是让他们不顾这段历史。而且羽术被不允许使用,人们将它视为禁术。奇怪的是,那个立下汉马功劳的军师销声匿迹了。

至少张端颂是那么解读的,有没有错误就另当别论

他合上在手中摊开的书,深吸了一口气——在全身心投入一件需要极大精力的事情时,连人的呼吸都会不知不觉的变得微弱,他甚至感到缺氧了。

在张端颂的脑海里,当初在欤黄河旁边的景象又历历在目,这回和松下道人或是《山海九卷》没有关系,这是他自己的联想:原来,那名老者是一个叛徒!他毁了生他养他的土地!那些将士,一个一个前仆后继,为的不是胜利,而是杀了叛徒!他们的口号从“活捉国贼”变成了“灭了国贼”,越来越多的士兵死亡,而他们,离那只老狐狸,至少还有一里的距离……

知道最后一个人倒下,老狐狸还是毫发无伤。他残忍的看着这一切,看着他的国家一点点覆灭,它骁勇善战的勇士们死亡。而这一切,只是起源于他个人的矛盾而已!

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在张端颂心里展开,他感受到了松下道人说的“庄周梦蝶”,他感觉某个将军或士兵就是另一个自己,看到老军师模糊不清的身影,恨的牙痒痒。他想象着老军师的相貌,尽量把他脑补的又丑陋又恶心,就像是一只从下水道爬出来的癞蛤蟆。在最开始的几秒钟,愤然、嫉妒、仇恨、悲伤、茫然无数种情绪在张端颂的心里盘踞,就像一只只野兽。渐渐地,仇恨、愤然、嫉妒这三种情绪越来越重,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生活可以说因为二黄族而有了从一开始就不同改变,至少,他本不该在这种艰苦的环境里。而那些丧尽天良的二黄族的人,竟因为自己的恶心过着美好的生活;那老军师也是够可恶的了,竟然下如此狠手,欤国这个国度就那么覆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了,本来不该这样子;要是让他抓到那个老军师的孩子,不杀了他也得给他扒层皮!

人一旦接受了嫉妒、愤怒、仇恨各种冲动剧烈的思想,便会一发不可收拾,这会令人觉得所嫉妒、愤怒、仇恨的对象越来越不值得拥有他所拥有的一切,并越发的不满足于自己的环境。张端颂想起自己找到龙泉剑回到茅屋时,在雨中经历的;再远一点,在他父亲还在这个世上时,他父亲在深夜的哭泣,一半是悲伤于母亲的去世,一半是悲伤于自己本来能够拥有的良好环境,被无耻的二黄族夺取……

“对呀!不说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说那些有关生死的!假如我们一家依旧是欤国皇室,母亲能那么轻易因为一些不清楚的疑难杂症而死去吗?”张端颂用他几近癫狂的思维想着,“可恶!那么多条人命就因为此而改变了生命!”

转而,他又平静了一些。理智是能战胜嫉妒的,他又一次安慰自己:“算了,我已经是一个二黄族的人了,我也没理由向别人说什么,问什么,干什么,这一切太天方夜谭了!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啊!”

“可你本来不是。”

一个陌生的声音。

张端颂转过头去,一个人也没有,一阵风吹过,甚至连一片叶子都没有吹下来。在确认那不是因为自己精神分裂,另一个灵魂对自己说的话后,他尝试与那个声音的主人对话。

“你居心何在?”张端颂打开窗户,向空气与被层云压得昏暗的天空问道。

却是一片寂静。

张端颂想出去看看,却不知怎么在床上坐了下来。他吸气,呼气,吸气,呼气……他不想再做其他的了,看书看得那么累,他应该做的是在自己的床上休息一会儿,而不是神经质地自己与自己对话,这对他没有益处。

可即便那个不知所踪的声音没有再次出现,他自己的心跳却难以慢下来,在床上躺着只能加重他惴惴的感觉:平躺着睡,觉得脊背受压;侧着睡,两侧又觉得难受;把手往下放,感觉血液流不动;把手放到头上,又感到一股酸劲。他从床上惊坐而起,终于明白了,自己翻开书的决定是极其不明智的,这就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

“我明白自己祖先的国度十分强大,我也明白二黄族犯下了滔天的罪行,改变了我祖先的命运,也间接改变了我的命运,我明白我作为欤国皇室唯一的后裔,肩负着某些责任。可那又怎么样?我能干些什么呢?”他对自己说,看着自己的双手和龙泉剑,他不想让它们沾染血腥。

此时,一个场景从他的脑海里蹦出来:在漆黑的夜晚,父亲拿着族谱与母亲的遗照,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他对张端颂说:“把所有二黄族的人杀了!”

“我做不到!”他大喊道,“我不想!我就算真的想,也没有任何手段做到这一点!”

那个神秘的声音总是在张端颂陷入激动的时候出现,这回他出现了,他是一团黑影。张端颂听出来了,那个黑影的声音简直不是人可以发出的,它没有波动,没有可以让人听出喜怒哀乐语气,它是话,最基本的话,要是哪个部分再有所欠缺,就难以让人听懂了。那声音说:“还是有办法的。”

没等张端颂回答要不要听,他就接着说:“龙泉剑被松下道人封印了,只有在欤国皇室后裔的手中杀死二黄族皇室后裔,它才能真正解锁,到时候,你和你的剑将会变得无限强大,什么睥睨天下,什么天下无双,到时候千千万万条人命都像蚂蚁一样不足入眼。”

虽然不想这样,但张端颂还是忍不住想到了与自己交集最多的二黄族人——辛榭。但是他不会将其表现出来,而是问:“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好问题。不过要是我能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还会只现其声,不现其人吗?”他说道,“有句话叫,‘矢在箭上不得不发’。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我所说的,你自行其是吧!”

说罢,一阵风过,他消散了。

“我不想杀人,也不想有多强大,我只是想要有我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向天空大吼。

“照我说的做吧!你要什么都有了!”

张端颂刚想再说一句话,话没出口,却知道他不会再回应了。他依然坐在床上,把背弯下,头朝着自己的膝盖,手肘放在膝盖上,用手掌撑住自己垂下的头。一会儿过后,他觉得自己应该梳理一下这乱糟糟的,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切,便在脑子里一条一条的列起相关的东西:

二黄族很卑劣,他们毁了祖先的国度。

因为他们毁了祖先的生活,也间接毁了自己与家人的生活,自己与家人本能活的更好。

龙泉剑、《山海九卷》、《欤史》能够帮到自己。

龙泉剑在觉醒之后,能让自己变得很强,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是——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并不忍心向二黄族下手!光这一点,就会使得他放弃。路已经铺好了,可一定要以他人做垫脚石,这是每个善良的人都不能做出的!

张端颂又想起松下道人那些神乎其神的说辞,那也许是在提醒,甚至是要求自己要沿着那条血腥的道路走下去。

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在这时刻,张端颂想起一个人——智叟。听说他不属于二黄族(虽然曾是),也不属于莅国,更不属于沣国,在他四百岁之后,就成为独行一人了,什么也不做,就专门解决别人的问题,当然不能是愚蠢的问题,并且别人问的问题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去。要是能告诉他这个可怕的问题,真是再好不过!

以上这些都是他师傅跟他说的,可师傅还说过,更多时候智叟祂心情不好,来的人全会吃闭门羹,总之很难见到他。张端颂想起自己就是一个少年,智叟愿意见他吗?

义无反顾地,他走向了潇湘林,寻找智叟的山居。潇湘林里也有一些特殊的住客,像隐士、采药者、僧侣等,张端颂一路上问尽了各路俗世奇人,最后随着夏花开放的声音,他溅水蹚过瀑布,来到了智叟的山居门前。

在破烂不堪的门后,有一个深不可测的神秘灵魂,这使张端颂踌躇不前,开门或无功而返,这是一个选择。他用耳朵贴着门,想听到里面细微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听得到声音,门却轰然打开,他差点以脸着地。

“想干嘛,打开门不就行了吗?”智叟说道,手摆出一个“打开”的手势,看样子是他遥控木门打开的。

“我,我不敢。”张端颂一边用对长辈应有的口气说话,一边用小步子走到智叟面前。

智叟是在灯光昏暗的房间内坐着的,因此走入房间的张端颂第一眼看不到智叟的相貌,看到了之后,感觉祂与自己的想象不太一样:想象中,以智叟为中心的方圆十里都是仙气飘飘;可在眼前的,就是一个糟老头。

“用不着那么拘谨。”智叟说道,“你是像其他人一样想问我什么对吧?”

张端颂坐了下来,扬起尘土飞扬:“对,我——”

“只要对方相信我,我就能读出他内心的想法。”智叟端起积灰的茶杯喝了一口,“于是我知道,你是欤国皇室后代,在报仇与安居一隅之间做不了抉择。”

“您您您您知道的那么多吗?”张端颂紧张地结巴起来,“您您怎么知道欤国?我是欤国皇室你不惊讶吗?”

“活了六百岁了,见怪不怪了!我遇见的厉害人还少吗?”智叟放下手中的茶杯,“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不过——

“你不知道秋分吧?”

张端颂本来想告诉他,却想起智叟的读心术:“您用不着问的。”

“嗯,对啊。”智叟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吸了一口气,说“这很戏剧化,也很不真实,但我想说的是,我就是秋分。对,那个半神。”

“也,也有可能吧。”张端颂不想在这位大人物面前显得太大惊小怪,便故作镇定,其实他的心里意外极了。

“我从来没有在二黄族经历过童年,从刚出生到四百多岁都是欤国人,后来才到了二黄族。不过我一直声称自己是在二黄族地界土生土长的。”

“哦。”

“欤国灭亡时,我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很关键的作用。”张端颂有些不敢再问下去了,“很关键的作用是指……”

“我提出了一个计谋,使欤国灭亡了。”

“啊?!”张端颂猛然站了起来,背上的龙泉剑不知为何开始抖动,“什么呀?合着您跟那个提出羽术进攻的军师……”

“你想得没错,同一人。”

时间仿佛静止了,好像过去了一刻、一个时辰、一天、甚至是一个月,二人对视着,眼里是不同的东西。

“我可以要求您解释这一切吗?”张端颂假装平静地问道。

“我不会让任何一个向我提问的人带着疑问离开。”智叟站了起来,一挥袖子,一幅一百七十年前的地图赫然出现。

“这是我的起点。”他向着欤国版图说,“直到我跟你一样大时,我到了蓬莱岛。”

“蓬莱岛我听说过,那不是仙境吗?”张端颂打断了智叟的话。

“对啊,可是那里不像书中是神仙生活的世界,那里只是有人和动物。”智叟努力回忆着那些自己还记得的过往,“那里只有善良的人可以进入,因此少年要想进入是最容易的,我现在进不去啦……真想再看一眼那里的景色:‘夏阳冬雪春秋树,山泄水拔倒挂天’。”

“那是什么意思?”

“去了你就懂了。我在那边修行,很幸运,我得到了长生不老的本领——这绝非易事,现在想来也很玄幻。回到欤国后,因为我造了一把神琴——彩凤鸣岐,并长生不老,慢慢声誉越来越高,大概在我两百岁时,就被尊称为半神了。

“在某一年,因为某些我不想说的原因,我与欤国国君,乃至整个国家有了摩擦,一气之下,我便——”

“去到了潇湘林,对吧?接下来的事情我都猜到了,您就当了二黄族的军师,献计灭了欤国,最后隐居在了潇湘林。”张端颂压抑着心中的怒气说,一股黑气悄然钻入他的身体。

“可我后悔了。”

“因为你毁了自己的家乡?”

“不仅如此,我不但失去了家乡,而且因为罪孽太重,再也进入不了蓬莱仙岛。”智叟的声音越发沉重,“我发现了,我得到的比失去的少,我不知道活着干嘛了,实际上,要不是有人会来问一些他们自己的问题,我就……”

祂叹了口气,躺在墙壁上。

“哼,哼!”张端颂怪里怪气地笑了起来,“哼哈哈,您后悔?您至少还可以后悔呢!我连后悔都做不了呢!我离当时太久了,只能听什么是什么,儿戏而已。本来,我还想着要扒了您后人的皮呢,没想到您居然连后人也没有,真是一出喜剧。”

张端颂一抬手,龙泉剑飞到了他的手里,他感到了自己的经脉与龙泉剑相通了,手不是手,剑不是剑,这就叫人剑合一吗?一团黑气从他身后冒出,侵蚀了他的皮肉,他脸上的经脉开始发黑暴出。

“真有当年欤国君主的风范啊,可惜……就是多了一些黑影。”智叟一挥手,随着一声惨叫,黑影消散了。

张端颂忽然感到自己太冲动了,智叟祂毕竟是全世界最智慧的老者,绝对不是一刀了事的。他把剑插回剑鞘,转而“嘴炮攻击”:“您知道我有多恨您吗?”

“把剑给我!”

“干嘛?缴械啊!”

智叟抬起了左手,却发现龙泉剑没有反应,祂将双手抬起,龙泉剑开始微微晃动,但离飞到智叟手里还差得远。祂发现了剑上竟然还是有一些黑影,于是用丹田大喊一声:“来!”

“我的剑!”

剑终于到了智叟手里,而那些黑影也不见了。

“狡猾的很啊……”智叟恨恨地说。

“什么?”

“我没说什么。”智叟把自己的手用龙泉剑划破,将一滴血液滴在剑刃上,然后走了出去,张端颂也跟着他。

祂用双手将剑插入土地,念念有词:“玄黄玄黄,天地若宇;铩戾铩戾,速罔即灭!”

一时间,风云巨变,狂风呼啸,电闪雷鸣,鬼叫声层出不穷,令人胆战心惊。一会儿之后,一切又归于原状,只是智叟显得很疲累。

“好了。”祂说道。

“什么好了?”

“那些死去又不甘离去的阴魂,都去到阴曹地府了,他们全都安息了。”智叟说,他的步子有些迈不稳了,张端颂虽然还是恨祂,但依然下意识的扶着祂进了房子。智叟靠在墙上休息,而张端颂还是席地而坐。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智叟说:“虽然复仇听上去很困难,可是,我有干这些事情的道具,它们会辅助我。而且我还总是能在睡梦中看到当年欤国的样子。并且……”

“我知道,可你不用跟我辩论,你自己做决定。”智叟靠着墙壁滑了下来,看着头上墙皮脱落的屋顶,“冤冤相报何时了?一百七十年都过去了,长生是一种惩罚!”

“前辈,庄周梦蝶的故事您听过吗?我在梦中经历的,有可能才是真实的……”张端颂不说了,等待着智叟的反应。

“荒谬!”智叟的青筋从苍老的皮肤中爆出,角落里的一架古琴发出微微的铮铮声响,“就算你在这个世界灭了二黄族,对于你的梦有什么帮助?一种思想的存在是为了创造文明,而不是毁灭文明!你‘庄周梦蝶’,就想毁了二黄族?!”

这几句话的每个字都击入了张端颂的心灵,智叟的话简单易懂,比起松下道人的说辞,更能震撼人心。又或者说,他还没完全理解松下道人的话?

“我应该冷静一点。”智叟用轻微的气声说。他还没休息好,刚才的暴怒使他更加疲劳了,“你有没有感觉到,刚才龙泉剑跑到你手上时,有些黑影在你身边萦绕?”

“当时没感觉到,但今天早上有一团黑影在跟我对话。”他回答道。

“唉……他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总是在人性最脆弱的时候攻击人们,使他们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智叟叹息道,“他是近百年来出现的东西,我现在还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我应该来不及知道他的本质了。以后,你一定要提防他啊!不要被他操控!”

张端颂点点头,他知道智叟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因为他而铸成毁宗灭族的大错。他见聊的差不多了,便赶紧起身,推开房门,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此时已是下午,残阳无限的大,云层略过暮辉,乌鸦像蝙蝠飞入阴暗处,不见踪影。张端颂停下脚步,抬头望天,他想起师傅以前对他说,有一种美丽自然现象叫曙暮辉,一束束光芒穿过云层的缝隙,照耀大地,鳞鳞层层。他经历过那么多风霜雨雪,不知何时能见到那样的天气;他在人生的湖泊里,兜兜转转了那么多年,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进入大海的那条河流,低头万鱼争游,眺望满天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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