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榆初过得意料之中的清静,狐朋狗友都远在千里之外。
party上白嘉安兴致缺缺地上了天台,靠在花架旁燃起一支烟,拿起手机点开了榆初新发的朋友圈,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她身后是灿烂的烟花,她蹲在花园旁穿着红色大衣,狗狗蹲坐她身边,她正为狗狗绑上红色领结。一人一狗,让白嘉安的视线温暖起来。
年后很快就开学了,教学楼各处已经拉起红色条幅。誓师大会后,整个年级沉浸在紧张肃穆的气氛当中。班门外的展板上贴出了学生们的志愿学校。吴晖兴冲冲瞧了一番,跑过来问榆初:“我刚刚看到你填了G大。你的成绩是没问题,可我准备考X大,离G市好远,坐火车怎么也得一天一夜吧。好怕和你渐行渐远,更放心不下你。”
榆初忖了忖,不禁想起老友们,曾经以为地久天长的友谊,如今变成了不再打扰的默契。似乎关系也没有生疏,只是少了很多不必要的联系。于是榆初摸摸吴晖属于理科女生的小秃头:“别这么伤感,日子还长。”
最后一百天冲刺,班会课上老洪讲完一模试卷,抽出十分钟按照一模成绩重新调整了座位。榆初坐在靠窗的第六排,独自拥有一扇明净的窗户。晴朗的时候天空像洗过一样蓝,窗外便是花园,高三楼便隔着小花园与高二楼遥遥相望。身后的空座位不再属于白嘉安,换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男生。男生有一个很开朗的体委朋友,一下课总来找他插科打诨。有时候榆初看着体委将含蓄的男生搂在怀里一脸坏笑,都不禁感叹男同学们真的是很gay啊。
此时的高二学生已经悉数放学,高二楼沐浴在落日余晖里沉闷安静,榆初收拾着书桌,看见一只白天蝶飞过花园上空。乍暖还寒,马上就是属于在花丛中流连的小蝴蝶的季节了。
七点,华灯初上,高三终于下课,天色渐渐有点黑,只是有一点而已,高二楼依然沉浸在肃穆庄重的蓝色阴影里,一切颜色都格外鲜明,深刻。曾经榆初也是这样看着对面的高三学生忙碌的一天。他们早早点着灯晨立读,利用短暂的课间站在栏杆边满了谈笑风生,在榆初放学时总是还在上课,模考时掐着时间安安静静地来来,又熙熙攘攘地结伴离去。
而今,紧张备考的已是另一批人了。
榆初感叹,高二和高三果然是不同的光景。一栋楼里一个年级有一千多号人,日复一日披星而来戴月而归。每层都有几个小盒子,小盒子里装着同龄的他们,他们拥有着大体相同的生活图景,图景里不过一张桌子,一个板凳,一群同窗而已。一群同窗就这样碌碌度过一天的光景。
最早的那个来了,将灯打开,也打开了崭新的一天;最晚那个走了将灯熄灭,黑漆漆的盒子也恢复沉寂。这一千多人被何种力量驱使,从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聚集,又在放学后二十分钟内分散到这个城市各个另外的小盒子里,周而复始。
每每飞机飞过,掠过气流时发出沉闷的轰鸣,吸引班里百分之八十的脑袋从试卷中抬起,大家的目光追随着飞机远去,再齐刷刷地低下头去。
一俯一仰之间,时间悄然流逝。
榆初和吴晖再去约黄焖鸡的时候,女主人已经很苗条了。
吴晖瞧着老板娘臂弯的小婴儿:“我记得我上次来的时候,老板娘还在怀孕,这一眨眼,我已经快要上大学了。”
榆初拿来暖瓶给二人倒水:“你什么时候走?”
“就过几天吧。我爸妈送我,把我送到大学,他俩顺道在X市旅游。你呢?”
“唔,我想自己去。”
吴晖点点头附和:“其实我也想自己去学校来着,我都成年人了也不想让爸妈操心。但是我上大学毕竟是我们一家的大事。你可不知道,我可是我们老吴家第一个大学生。”
榆初接过夹起碗里的姜片:“我妈还在生我气。”
吴晖了然:“因为你改了志愿报了W大的地质学?”
榆初点头:“是啊,我还是想选择我喜欢的。”
吴晖想了想还是开口:“其实,我也没想到你会放弃G大,你一直想去的。”
榆初轻轻摇头:“G大是他喜欢的,不是我喜欢的。比起追随他,我更想变成更好的自己,然后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