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凭着如今的目力,这点距离完全可以看清。
章瑜终究没忍住。一眼望去,榜单上张贴了各种各样的告示。搜寻到逐鹿书院的洒金纸,上面只有一个陌生的大名,人家叫邵洪卓。
“小鱼先生,你又没考上!”杨青青清脆的声音穿透人群,娇小的身影腾腾地跑来。当许多人的目光顺着小女孩到达章瑜的时候,大家一脸“这是谁”的神情,接着便继续各自的谈论。
章瑜很庆幸,幸好逐鹿书院外面没有什么人认识她,否则脸真是丢到西天去。她拍了一下杨青青的小脑袋:“没考上就没考上,你喊什么啦!走了。”一下子也没什么感觉,只记得下午还得带一帮崽子修炼,得赶紧回去。
杨青青被章瑜拉着走得飞快,依然认真地注视着她:“小鱼先生你不要气馁,那个邵先生太厉害了,听说很多先生都不是他的对手,遇到他是运气不好。不过还有下次嘛,至少您的死对头宓先生也没有成功啊!”
章瑜口水呛在喉咙里,心虚地睫毛飞眨:“小屁孩说什么呢,她成不成跟我有什么关系!”
“先生你不要眨眼睛。大家都这么说,您跟宓先生是彼此的对手,就像柳依依和我一样。”杨青青说到柳依依就攥紧了小拳头:“我一定会努力超过她的,您也不要输给宓先生啊!”
“啊,嗯……”章瑜苦笑不已。看着杨青青斗志满满的样子,她心中甚是欣慰,突然也羡慕起这份斗志来。在章小鱼的记忆中,宓枫儿是一个既讨厌又不讨厌的名字。这个姑娘和章小鱼的人生轨迹差不多,一样的三灵根,一样的修为,从小两个人就互相较劲,凭着一股子斗志拼命修行,都不想输给对方。章瑜一穿越过来,觉得自己作为章小鱼也要维持这股斗志。
逐鹿书院的考试也是一样。先时的落败让章瑜很气馁,可是当见到宓枫儿的时候,不得不说她心里确实好受了一点,因为对手也跟自己一样落败。这个时候,宓姑娘就会万年不变地给她一个烧饼,然后两个人坐在台阶上一边吃,一边抱怨“同时天涯沦落人”,然后把武试中遇到的对手一起骂一遍,颇有抱团取暖的感觉。可是章瑜也知道,如果哪年宓姑娘成功了,只留下孤独的自己……天哪,那真是无法想象。
是以,章瑜知道自己绝不可以输,因而又振奋了斗志,摔倒重来。
可是,今天杨青青说起这些时,章瑜好像没有那种不甘的感觉了。她突然想到,宓姑娘成不成功,真的跟她没有关系吧……
“小鱼先生,您怎么慢下来了?在想什么呀?”
杨青青打断了章瑜的思绪。章瑜回过神来:“哦,那个……”她才不要把那些暗暗较劲的小心思说出来。“没啥。……对了,你刚刚说‘大家都这么说’是怎么回事啊?书院里是不是传了我什么话?”
“放心,绝对不是坏话,先生你们人这么好,大家说起你们都乐呵呵的。”
“哦,是吗?”没什么感觉的章瑜忽然小小地开心了一下,“快说快说,他们都说些什么呀?”
“他们说您和宓先生是菜鸡互啄。”杨青青托着小下巴激动道,“我家里养了好多鸡,斗起来都特别厉害!所以先生他们都说你很厉害,您一定要加油啊!……诶,怎么不走了?先生您为什么握拳头啊?今天教拳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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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地上木桩一排排,一群四到十二岁的孩童蹲在前面扎马步。章瑜握着竹竿一边晃荡,一边字正腔圆地说道:“今日不做拳脚,照旧扎马步,一直到日落为止,回去后也要时常练习。不过,正所谓久动则疲,久静则定,必得有动有静修为才可更快上升。故而明日起各位都要开始正式打坐炼气。现在我把要领说一遍。”
她在偷懒的弟子身边,拿竹竿敲敲地。“大家都听着啊。其实打坐的原理与习武学法类似,都是把外来的灵气引入体内,与修士与生俱来的真气融合,沿着经脉循环。小周天沿任督二脉运气,大周天则沿所有经脉运气。灵气自上鹊桥入,也从上鹊桥出,自身真气则从下丹田出发,于体内周转。如此循环往复,修士的真气得以逐年深厚。真气有多少,你修为就有多少……”
看到有弟子打哈欠,章瑜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修为多少不止看真气,还有精元和意力。”
“刘长风,先生说话时不要随意打断哦!”听到这个声音,章瑜习惯性地出声提醒。可随即她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来着?”
“我说先生你说错啦。”最小的男孩子稳稳地扎着马步,模样老成,一字一句仔仔细细道,“修士修为的多少,先看真气,然后是精元和意力,精气神一个都不能少,有时还能互补的。”
“嗯?”章瑜眯起眼睛。前几日文试刚考过这个理论的,不是真气多少决定修为多少吗?
话不多说,赶紧翻出书来。
这么一翻可傻眼,刘长风说得没错。
“修士都是有灵根的人,有灵根才能运用灵气。可近来也出了一个没有灵根的大能,靠的就是意力强大,已经修炼到化神期了呢。”
“……是吗?”
弟子们纷纷点头。
“哦,先生记起来了,确实如此。刘长风做得很好,下次如果先生又说错什么,你们一定要提醒我哦。”
其实章瑜并不记得有这样的人,她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看来她真的是糊涂了啊,犯这么低级的论理错误,也难怪屡战屡败。筑基期阳寿最多可撑到四百年,她难道提前记忆力退化,老年痴呆了不成?
她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见弟子们都在看她,章瑜轻咳几声,把话拉回来:“好了,我去取张新的经络图,说说运气走向。你们不要偷懒啊。”
刚转身,迎面突然飞来一支叉子。大概是无聊极了,弟子们极尽惊呼之态,把章瑜唬得一激灵。
幸好反应快,章瑜一手握住叉子,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宓姑娘又在不分场地地做演示了,打扰她已经是家常便饭。
“宓、枫、儿!”章瑜将叉子往地上一戳,弟子们只觉脚下一震。“今天这个地方我先来的!”
可是进入视线的抱歉仪容不是宓姑娘的。章瑜突然怔住,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人。
“实在抱歉,我第一天来,对书院还不熟。”这个章瑜不认识的白衣男子露出不失礼貌的优雅笑容,“如果有打扰,这就离开。不过,我能把叉子要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