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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东海,我来了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之间,有云舟正在航行。这是一艘巨大而豪华的云舟,船身像一条大鱼,缀满各式各样的珍珠贝壳,高高竖着的船帆上画着一条五彩缤纷的八爪大蛇,仿佛起舞欲腾飞。虽然长得狰狞可怖,但圆圆的眼睛和大张的嘴巴好像显得它很开心,看久了还觉得挺亲切。

远远望去,这艘漂亮的云舟太显眼了,所以招了不少成妖的海鸟。然而它们一靠近,船帆的八爪大蛇突然真活了似的,从帆布上蜿蜒出来绕着云舟盘旋一圈,“嗷”的发出一声怒吼,震得云舟也抖上三抖,把海鸟们弹出好几百里。八爪大蛇满意地回到帆布上,换了一个姿势,却还是张嘴大笑的表情,大概是在耀武扬威。过了一会儿,坚持不懈的海鸟去而复返,八爪大蛇再次飞出来赶鸟,如此如此,反复反复……

章小鱼百无聊赖地在甲板上看大蛇赶鸟,只知道这其实是个幻术,但八爪大蛇把稻草人的职责履行得很好。除此之外,章小鱼一直觉得八爪大蛇很眼熟。它好像在安海城的某扇朱门上出现过。

“柴府的家徽嘛!东海附近的城镇,只有安海城大,五个家族都算有势力,在东海边上都有生意的。”宓枫儿提着一壶海冰过来,洒上红红绿绿的果汁,用贝壳舀了一勺往嘴里一送,不禁满意地“嗯”一声仰倒在甲板上,对章小鱼竖起一个大拇指:“小鱼,你的眼光还不错,柴家的云舟船票虽然贵得要死,但真是又大又舒服,刨冰又好吃!”

”是嘛?我还是有些心疼,要不是别的云舟都满员了,我才不想坐这艘冤大头。”章小鱼一边说一边也舀着刨冰吃,果真咸咸甜甜,清凉可口,也禁不住“嗯”一声:“倒也不亏!”

“那回来还乘柴家的云舟!”

“为了这个刨冰,必须的。”两人都呵呵笑了几声,很快扫荡完了刨冰,又去买了一壶。

章小鱼心满意足地回去房间打坐的时候,顺道去了灵兽棚子喂青牛和骡子。老牛最是优哉游哉,吹着海风晒着太阳,眯着眼睛嚼着海草,“哞哞”地跟章小鱼打招呼,继续津津有味地看八爪大蛇赶海鸟。

章小鱼笑着摸摸它的头,接着趴在棚子边上,有点恨铁不成钢式地劝诫起来:“阿青啊,你真自在。得亏我挑了这么一艘人少的船,要是别的普通船,哪有棚子给你住?你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储物袋一样的兽袋里,等我定时扔海草进来,更不要说晒太阳喽!所以你看我对你这么好,以后你的行动一定要快一点,你这次迟到了一整天诶,起码要跟骡子一样快吧!”

说着她看了一眼百无聊赖的骡子:“是吧,骡子?”

骡子赞成地点点头,对着这里那里一个劲地拱脑袋。见章小鱼不明白它的意思,它也只好张着嘴问她要海草吃。青牛好像在眯眯笑,又好像闻所未闻。章小鱼叹了一口气:“阿青,你听到没有啊!你以后要是再那么慢啊,我就把你丢路上,你自己找回家的路好了。”

“哞?”青牛打了个哈欠,卷了卷尾巴,棚子里一把干巴巴的海草如同天女散花似的从章小鱼头上撒下。在随风飘摇的海草雨中,章小鱼闻到一股老牛骡子老马的粪味。

“阿、青。”章小鱼眨眨眼睛,在酝酿她的暴躁。

“噗……”

有人失声笑了。章小鱼瞬间破功,一扭头,那个修士克制得快,立马装作没看见,然后像刚遇到章小鱼一般,点点头打招呼:“道友。”

“……哦,你好。”章小鱼尴尬地挤出友好的笑容,见老牛蹲坐下来歇息,阳光下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真想把它丢出去。

“道友是和这头老牛有过节吗?”来人一边喂棚子里另外三匹马,一边问章小鱼,这时又好奇靠近老牛打量着,“这牛儿看上去很安详的样子。”

“是啊,没有比它更安详的了。”章小鱼笑得像哭,随便看了来人一眼,到底意识到是个陌生人:“哦,我刚刚也喂坐骑来着,您请便。”一边拨着头发和肩上的干海草,一边回房间去了。

“道友……”那个修士刚想说“那边是船家的私厨,不能进去的”,就见章小鱼已经意识到走错了,向他呵呵笑着问路:“前面才是住处对吧?”

“是。”

见章小鱼走着走着哒哒地跑起来,一下子没了影儿,那修士不由觉得好笑,摇了摇头对青牛说:“牛儿,你主人怎么呆呆傻傻的?拍卖会上差点身家都报出来了,难怪你要泼她一身草……”还没说完,他头上也“哗”地下起海草雨来。

老牛“哞”一声,瞪了他一眼,继续闭上眼睛晒太阳。骡子在旁边笑得要打滚,连他的三匹马都“吁”了几声,咧着方正的牙齿。那修士吹掉挂在脸上的草,擦了把脸:“赖我赖我,你倒是会护主的好牛儿,想来主人也是不错的,有机会再认识吧。”继续喂马来。

没过一会儿他同伴跑来了:“阿曜,小姐催我们去商量行动路线,快点过来!”

那修士满脸问号:“路线?不是已经定过了吗?”

“刚接到中心岛上人传来的消息,定海御龙鳌出没地有变,路线自然也要换!”

“又变?好吧,我这就来!”那修士把海草往食槽一丢,对马儿无奈笑道,“小红,但愿你主子这次得胜而归,我也算完成我的使命了。”

————————

吃完第三壶刨冰,章小鱼和宓枫儿发现云舟的速度变快了。原本三天才到东海中心岛,接下来一天半就到了。当然,加快速度的后果是船行不稳,帆布上的八爪大蛇晕乎得到处乱飞,海鸟妖也跟不上了。

当云舟降落靠岸的那一刻,晕船的威力终于发作。不过船上的修士们吐并高兴着:“谢谢船家!这样我们就可以提早一步行动了!”

章小鱼和宓枫儿还好,也许是刨冰的功劳,两人的体力增加了不少。牵着青牛和骡子,两人这便上了岛。

中心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东南、西北、东北、西南角各有一间客栈,最近人来人往的,听说一房难求。章小鱼和宓枫儿不求住,只要有个地方暂时放一下凝木就好。跑遍了整个岛,终于东南角客栈的掌柜提供了他们家的柴房,两人感激不尽。

各种功课原本就做得差不多,两人事不宜迟,在客栈里安置好青牛和骡子,这就出海去。水上行走终归不如半空周全,于是二人还是租了一艘小云舟,逐渐往南行驶。

不得不说,海上与陆地终究不同。透过身下若有若无的云气,深蓝的海面如此空阔,平静的海水如此幽深,暂时连个妖精都见不到怪冷清怪荒凉的。

远远望去,果真是苍茫无垠。章小鱼突然想到一句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的大概也是这种没有边际的地方。此地灵气并不多,咸咸的小风吹来也是极其寒冷,真不知道大风刮过会是何情景。两人不得不调动体内的真气护住周身,还是有些瑟瑟发抖。

章小鱼盯着大海久了,眼睛有点花,接着犯晕。真气一散,她顿时冻得一哆嗦,又马上清醒过来。看看宓枫儿,脸都紫了。

接下来面对正题,谁先下海。

章小鱼与宓枫儿呵呵一笑,开始了惯例的踢皮球。

“斧子在你那儿,要不你先?”

“避水珠在你那儿呢,还是你先吧!”

“方先生的海底图在你那儿,还是你先啦。”

“护身牵引的无尽绳在你那儿,你先啦。”

“……猜拳!”

“好!”

来了几轮,都是章小鱼输。看着宓枫儿大松一口气的样子,章小鱼想了想:“我们之前有没有说赢的去?”

“滚!愿赌服输,你灵根主水,这儿是你本家,快去!”

这个点醒章小鱼了。说的也是,水灵根的修士都不敢下水,火灵根的可怎么办。

章小鱼把所有装备接过来,将柔软透明的无尽绳在自己身上缠了好几圈,把好不容易买来的避水珠压在舌头底下,把斧子牢牢握在手中。最后她把笛子和卷起来的海底图系在腰上,把钱婉芙送的海螺挂在胸前,然后望着海面直咽口水。

“别咽了,等会儿把避水珠给吞下去!”

章小鱼握紧了拳头,回头郑重道:“枫儿,我去了。”

宓枫儿满眼担忧:“去吧,一切小心。”

“好,我去了。”

“去吧,遇到妖怪不要怕,打不过就跑,深一点的地方它们也不能来。”

“枫儿,我真的要去啊!”

“唉。”宓枫儿仰头看了看天上,“小鱼,还好我二人结伴。如果是我先下水,也会让你逼我一把的!”

“逼我一把?”

章小鱼见她充满歉意地抬起了脚,突然反应得特别快:“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遂一咬牙从船上迎云一跃,扑通纵身入海,激起一朵白色的小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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