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陈雷蹲在屋顶上,一手托着腮望着自从陆沉走后就一直安静泡茶饮茶的邓西。
王然眯起双眼,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回应道:“既然这俩老哥们关系这么好,那就再让他们见一面吧,这你总明白吧?应该还没傻到这地步吧?”
陈雷听到这调侃的话语后忿忿不平的瞪了王然一眼,没有说话,下一刻身形缓缓消散,追寻着刚刚陆沉的气息远去。
王然一如既往的坐在屋顶上无聊的摇晃着双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邓西又冲泡了一壶茶,端起茶杯,两眼定定的盯着王然所在的方位,他自然看不到王然的身影,但他的直觉是让他这样做的,而他也很相信他的直觉。
两人的目光竟然在一瞬间接触,不同的是王然能看到他,而邓西却看不到他。
王然眯起眼睛,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喃喃道:“有趣......”
下一刻,素袍身影缓缓消失在屋顶。
邓西给自己满了一杯茶,而令人奇怪的是他给原本陆沉所坐,如今空无一人的破旧木椅面前也同样斟了一杯茶,只满了七分。
邓西只是低头斟茶,当他再抬头时,原本空无一人的木椅上无声无息的多了一道素袍身影。
邓西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并没有丝毫意外,甚至连提着茶壶的手都没有一丝颤抖。
邓西低头端起茶杯,恭敬的向那道素袍身影敬道:“请喝茶。”
如鬼魅一般的素袍身影自然是王然,他淡漠的摆了摆手,端起茶杯,回答道:“莫拘礼。”
两人皆是默默品茶,一言不发,气氛沉默的诡异。
少时,杯中茶尽,邓西又为两人满茶,先是给王然斟满七分,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王然又品了一口这号称天下无双的仙品老君眉,感叹道:“七分敬我,十分欺己,你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凡人。”
“先生谬赞了,凡夫俗子总是怕死的。”邓西恭敬的回应道,挑不出一点毛病。
“刚刚的戏演得很不错。”王然称赞道。
而此时被王然一语揭穿的邓西没有丝毫慌张,毕竟像王然陈雷这样级别的人若是看不懂自己的所作所为才是天大的怪事,他演戏的目的绝不是要凭借演戏来打消两人的杀心,更多的是希望能让两人看到其对于活下去的渴望。
至于王然和陈雷两人怎么想,便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毕竟上面的人已经摆明了把自己当作弃子,能靠得住的也只有自己了。
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来者居然是这名神秘青年而不是陈雷,按照常理来说这两位神仙中来找自己的应该是主事人,没想到两人之中有着话语权的居然是这名神秘的素袍男子。
要知道陈雷的实力已经刷新了邓西脑海中的天花板无数次,而这名不知到哪里冒出来的神秘强者居然在某种意义上更压陈雷一头。
邓西没有听说过“王然”这个名头,
邓西只是洒脱的笑了一下,岔开了话题,说道:“不知道小人有哪里可以帮到上仙?”
王然戏谑道:“不用给我来这一出,小雷或许上当,但我不会,恐怕现在我要你自己把仙宗灭门你也会毫不犹豫的照做吧。”
邓西第一次无奈的笑着点了点头,承认道:“确实,上仙的高瞻远瞩确实不是我这样的凡人能够揣测的。”
王然抿了一口茶,说道:“你是个很聪明的人,可你也知道聪明的人死得最惨。”
“你这一辈子也够本了,至少比绝大多数人要强太多。”
“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说完,王然沉默的看着邓西,似乎想等邓西说话,但邓西却依旧低着头斟茶,脸上的神色看不清楚。
沉默的气氛持续了良久,邓西才苦笑开口:“您需要我做什么直接说就好,现在的我没资格跟您谈条件。”
王然静默了一会,洒脱的笑道:“你真的是很聪明的一个人,村夫这个名头可配不上你,你如果只是一介凡人的话说不准也能弄个帝师之类的玩意儿当当。”
王然的眼里泛起了追忆之色,轻声说道:“上一个像你一样聪明的家伙还是一个叫范多余的家伙。
“不过那家伙已经给我宰了。”王然的话语骤然冷冽,透露出一股肃杀的语气,两眼射出寒芒,似乎在打量着邓西的神色,想要看出邓西脸上的一丝不安。
只是很可惜,邓西的神色并没有任何波动,仿佛王然说什么都不会干扰到他一丝一毫。
王然摇了摇头,说道:“算了,跟你这种聪明人说话真没意思。”
“我看你跟那陆沉关系这么好,若是今天就是最后一面也太难为你们了。”
“我要你让宗门大比照常进行,而且想办法让道门的老祖宗在现场露面。”
“陈雷已经去找陆沉了,放心吧,陆沉会配合你逼道门那边的人出现的。”
邓西点了点头,似乎王然的要求丝毫没有超出他的预料,恭敬地说道:“小人知道了。”
王然微微眯起眼睛,点了点头,打量了眼前这名乡野老农般的村夫邓西,良久。
虽然邓西此时端茶倒茶动作仍不停息,脸上神色也没有丝毫波动,可房间中只有王然一个人的呼吸声已经出卖了他目前连大气都不敢喘的紧张心情。
王然突然笑了,笑容玩味,感叹道:“正因为是聪明人才会更加害怕啊。”
说罢,缓缓一指向邓西的额头点出,邓西似乎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可紧接着便想到以王然的手段自己也根本不可能避开,便索性坦然面对这看似缓慢实则避无可避的一指。
这一指极慢,似乎王然故意想要让邓西躲开这似乎暗藏着巨大危险的一指,可邓西就那样坐着,没有丝毫避开的意思。
王然眼里流露出一丝赞许,最终这一指缓慢的落在邓西的额头上。
下一刻,王然的身影化作灰烬缓缓飘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邓西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多了什么东西,却又丝毫察觉不到不对劲的地方,最终思考无果,只得摇头长叹一声。
邓西给自己斟上一壶碧绿,茶香再次铺满整个屋子,已是月上中天,仙宗村内最后一盏灯火也熄灭,只有邓西仍是坐在那把名贵的破旧木椅上,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或许是前半世的嚣张跋扈持才傲物,或许是那场将他的傲气击的粉碎,甘愿排在天地之后的天劫,或许是第一次见到大千世界的来客,又或许是陈雷弹指便是比成为了他一辈子梦魇的那场天劫更恐怖的雷海。
或许是第一天上山,或许是第一次内视成功,或许是宗门大比战羽凡峰天才陆沉,又或许是结成金丹元婴抑或是神魂合体的那一刻。
这名大限将至的散仙究竟在想什么,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