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尾约莫三四斤的大红鲤鱼顺着小河游曳了不知多久,也无人关心它游了几里又或是停靠几次,唯一怪异的是在游到某个位置时,这尾红鲤像是撞到了一堵墙壁,再不能有丝毫存进,它无法却也不必理解为何水能流过而它不行,它只消甩甩尾巴掉个头游去便是。
若有有心人在此观察,定会惊异,河流仿佛分成两段,上游鱼儿戏水鹰雁相映热闹非凡,却在某个地方分开,再往后的河段便是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只有悠悠的流水来过又消逝。
沿途的村子称这条河为神仙河,不算大但是养了不少村子,对于那一块奇异的生命禁区也见怪不怪,活物是没办法穿过那块看不见的屏障,所以每年丰季就会有人家在此撒网捕鱼捕虾,大多能满载而归过个好日子。老一辈的人都说河再往前就是神仙住的地方,凡物进不得。久而久之河两旁的树林也成了禁地,谁也不能进去,老人家都会告诫年轻人,神仙是个好神仙把鱼虾给咱们百姓截住让咱有个好日子过,可绝不是泥捏的菩萨没火气,谁敢进两岸的树林就是闯神仙的家门,是万万没法活着出来的。
事实也是如此,似乎从这条河存在开始,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没有人能走出这边丛林,河水流向什么地方不得而知,丛林里有什么不得而知,唯一知道的就是,哪怕你是合体期甚至渡劫期的大能,进入树林之后也是泥牛入海杳无音讯。这条河自然而然的成了地球上为数不多的禁地。
河流的深处。
仿佛这条神仙河被人打了一个结,清澈的河流分成两股缓缓流淌,又在不远处汇合,中间自然而然的包夹了一座小岛,三丈见方的尺寸似乎不能叫做小岛,只能称作一块礁石,无数繁杂的符文雕刻其上,仿佛呼吸一般闪烁着淡淡的金芒。若有人能看到此处定会惊异,这号称最神秘的生命禁地中央礁石上竟盘坐着一个人,面孔年轻的不像话,普通的容颜在此处也显得格外神秘。
这年轻男子仿佛自天地初开就在此一般枯坐,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礁石上金色的符文就那么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仿佛直至永恒。
异变突生,那年轻男子闭阖的双眼突然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中闪着异样的光,仔细看就会发现瞳孔中竟有一黑一白阴阳鱼抱合缓缓转动,平静的河流在这青年睁眼的一霎那也突然变化,这仿佛锁链一般把小岛圈围起来的河水化成了幽蓝的火焰,一朵一朵惨白的花开放其中,火焰中还有一张张面孔各不相同,贪婪,傲慢,怯懦,迷茫,无数的面孔仿佛众生百态汇集在这一道流水之中。此时若在正上方看就能明显地看到那白花即将覆盖整片河流,围绕起来的河流中只差极小的一部分就被花朵覆盖完全,而那没花朵覆盖的地方似乎在河流极深处缓缓的生长着几朵花骨朵。
那青年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邪异的微笑,微微低头看着河中的众生百态,呢喃道:“很快了,很快了……”
三千大界,道界。
以繁华闻名于三千大界的流水城门门口,一名身着破烂的山羊胡老乞丐睡倒在地,眼前一个缺口破碗。经常经过的人早已习以为常,这老乞丐在此已不知多少年岁,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不与其他乞丐一样行乞,只知终日睡觉,是有名的流水城踩一脚都嫌脏自己脚的人物。此时这老乞丐仿佛说梦话一般呢喃着:“压不住喽……”来往的人流就那么来往着,没人注意他。
三千大界,紫金界。
至高道统之一的苦海寺内。
手持赤金禅杖身披红色袈裟的老主持正在大殿内盘坐,手中转动的念珠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若有人仔细观察定会吃惊的发现老主持的念珠竟不靠线连在一起,这位号称“贫僧佛道一气呵成”的老僧自面壁十年一朝顿悟入道之后便串联在一起至今已数不清年数的念珠,突然之间无故散落了一地。
老僧停下手上动作良久,只闻殿中诸佛菩萨,金刚罗汉前响起了一声黯然的叹气声,仿佛道尽苍生悲苦。
“唉……”
仙界。
仙人阁,这是即使在三千大界中最高层次的仙界中都名声不显的一个组织,大多数人根本闻所未闻,而知道这个组织的人却明白这寥寥五人组成的仙人阁意味着什么。
甚至连这五位大尊的名字都是禁忌,绝非常人可以谈论,而他们本身也是云游各方,无数年岁以来在三千大界中游荡,以寻求更进一步的契机。
此时,有在云端垂钓者,有在峡谷深渊中漫游者,也有蹲在湖边上喂食者,形态各异神态却大抵相同自若。
湖边老者洒下手中饵料,突然之间双目一凝,似有察觉,便再无动作仿佛僵化当场,只见其身缓缓消散,原来是早已离开此地。半响过后,老者洒下饵料之处竟跃起一条真龙,冲出湖面又潜下,诺大的身体却没有激起一滴水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那云端垂钓的老者如古松一般枯坐不知道多少年岁,干枯的双手突然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老者睁开双眼竟是纯白,没有黑瞳掺杂其中,叹息了一声“跑了。”不知是感叹垂钓之物还是另有所指。良久,他再度闭上双眼,重新如老松一般入定,不再有动静。
神仙河中的素袍男子自然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一双妖异的双眼缓缓闭上,嘴里呢喃着“很快了……”
外面的世界表面上如往常一般,内里却暗流汹涌,八方雷动,却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