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六皇子走后,未免他人起疑,傅星舒在这厢房中独自静坐了半响,才打算离去,不想刚打开房门,竟是正好遇上了准备敲门的鹤觅。
他顿了顿方才温和的笑了笑,“姑娘这是有何事?”
鹤觅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嘴唇,道,“我知道你还记得我的,不邀我进去坐坐?来青楼不点人作陪可是不大正常的。”
傅星舒眼神一暗,立即了解了她的意思,当即也十分洒脱的开了门,邀她进来,低声道,“傅某自小从未与姑娘相见,不知姑娘如何得知我到达京城的时间,且听姑娘之前的话,似是很早就认识我了?”
鹤觅见他这样一副严肃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我那日确实算是第一次与你相见,不过我认识你很久了也不算说谎......傅公子字斯年,因体温寒凉到冬天格外惧冷,所以冬日里总是会偷偷在衣袍内藏一个暖炉吧,喜穿黑袍只因为耐脏,口味清淡却又极爱饮酒舞剑,只因体质羸弱,受不得太烈的酒,只得一直忍耐着......”
她迎着对方瞪大的星眸,又是得意的笑了,“我说的对不对,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这些可不是我调查的,是公子你自己亲口说的啊,何况这些想调查怕是也调查不出来吧。”
傅星舒用手撑了撑额头,感觉自己怕是酒意翻涌,头脑有些混乱,再开口时语气中已是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滞涩,“傅某应是不曾有过失忆,所以姑娘到底还知道多少?”
鹤觅有些不怀好意的笑眯了眼,“奴家怕是说的太多了,公子一时之间承受不来。公子左手手臂内有一道因幼时顽皮造成的划痕,咳咳,胸前还有一颗红痣,腰身......”
“够了”傅星舒喘了一口气,耳垂红的好似要滴血,“够了,我......我知道了。”连他自己此时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曾轻薄过这个女子,只因为某些事给完全忘记了,饶是平时如何多智近妖,此刻也是感到头脑一片混乱,他自小便从不让任何人近身,这些身体上的特征若非有肌肤之亲,他无法想到能有谁知道这些。
鹤觅双手撑着脸趴在桌子上,悠闲的欣赏着他慌乱的样子,末了还不嫌热闹的又添了一把火,“奴家知道公子自小便不曾让人近身,哪怕奴仆也不曾有贴身伺候的,所以公子不必怀疑那些是有人故意告知的,奴家可以发誓,奴家所说都是亲眼所见。”
傅星舒的眼角也彻底染上了一层胭红,表情仿佛彻底淡然,但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是出卖他,缓缓抹了一把脸,他张了张嘴,试图说点什么,但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得又默默闭上。
“公子无需提防我,我来此说这些也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你想要做的是什么,我会帮你的,以后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希望你能知道,我们两个永远都不会是敌人。”她突然语气一转,变得十分认真道,“斯年,这一次我陪着你。”
然而傅星舒此时仍是无法轻易从方才的冲击中清醒过来,整个人也显得略有些混混沌沌,哪怕是听到了这明显饱含深意的话也来不及深思。只是迷茫的盯着她,神思四散,“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并不认识你......“
鹤觅叹了口气,走上前拉了拉他的袖袍,道,“是我太过着急了一些,但我只是一个青楼的乐师,能见你的机会太少了,我希望你能来找我,所以,这个问题就暂时保密,以后我会告诉你的,我对你从来都没有恶意。”
“或者”她顿了顿,道,“你可以当我是一个一心追慕你的女子,故意想以此引起你的注意。”
一时之间,傅星舒有些难以控制表情,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把袖袍扯开,“我见你总觉得有些眼熟,莫不是在下曾经辜负于你?我见你那日似乎对于赵府很是熟悉......”
“你怎么会辜负我呢,”她的神色变得温柔,妖冶的脸庞泛着一种奇异的光彩,“你是全天下最好的斯年啊,对不起,给我时间斯年,现在还不是说出一切的时机。”
对于一个才见到第二面的陌生女子,他本不应答应的,而是应该理智的将她交予六皇子拷问,但莫名的他不想这么做,而是选择了放任自己,“虽不知你到底是何人,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我,但我希望你能做到守口如瓶,不然......”
“鹤觅”她又朝着他笑了起来,“我叫鹤觅,是这花楼的乐师。”复又沉吟的一会儿,“虽然可能不久之后就要离开了,我若离开了,到时候会让春娘给你带话。”
“我不会再来此了。”他硬邦邦的回了一句,神色间明显带着口是心非。
鹤觅淡淡的笑着并没有当一回事,只是接着说道,“我可以向你发誓,你的事情这个世上除了我,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解的这么清楚。傅斯年......”
“嗯?”傅星舒下意识的回应,漫不经心的看着那依旧扯着他袖袍的芊芊玉指,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鹤觅一把握住他掩于袖袍中的手,轻轻的捏着,“我又没有说过,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俊俏的郎君呐......”
傅星舒抽出手来,面无表情,只是耳垂依旧通红,冷冷道,“时间也不早了,傅某先回去了,姑娘还当尽早休息,不要再想太多。”
说完便立即打开门大步离去。
鹤觅看着他状似冷淡的背影,又是乐不可支的轻声笑了起来,几不可闻的喃喃道,“怎么还是这么别扭,啧,不愧是我的丈夫。”
仔细的关好门,她蒙上面纱缓缓的走到自己之前待的厢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而后又姿态温柔大方的推开门走了进去,而后反身拉好门闩。
房内的贵客也依旧是懒散的躺在榻上,悠闲的吃着身旁侍女用唇轻含着奉上的葡萄,慢悠悠的瞥了一眼回到原位继续抚琴的她,问道,“成了?”
她拨弄了一下琴弦,淡淡道,“主子也太心急了,想要勾引这傅公子可不是易事,更何况这还是奴家第一次和他相见,我需要离开青楼才能让他对我另眼相待,我想,这对主子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