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历,七月二十八。
本该群星璀璨的夜晚,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可能下雨。
青蛙“呱呱”的叫声此起彼伏,一盏盏幽暗的渔灯,沿着河滩排列,一路延伸进入远处的黑暗。
微弱的灯光下,一个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站在岸边,围绕着一个木制的祭坛。黑夜之下,更显诡异。
祭坛前方是一个香案,站着一个身穿祭祀袍,手持鱼骨杖的老人,口中正念念有词。
祭坛上一个看起来大概七八岁的女童,正在酣睡。
人群之外不远处的土丘上,一个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女人,正跪在地上,捂着嘴失声痛哭。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玉娘,这都是命。”
女子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抱住老人的腿:“呜呜,长老,求求,求求你,求求你们,放过宝儿吧,放过宝儿吧。用我,用我好不好,用我祭祀河神,求求你……。”
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时断时续,显然女人已经哭了不知道多久。
她的身后,一个年轻的女子一把抱住了她,留着眼泪:“姐,你别哭了,你别哭了好不好,你的嗓子已经哑了。再哭下去,你的眼睛都要哭瞎了啊。”
女子不理妹妹,抱着老人的腿苦苦哀求:“长老,求求驭风,帮我求求驭风,放过宝儿,用我祭祀河神好不好。”
“玉娘,我没办法啊,我们都没办法啊。这里谁没有经历过这种痛苦?老夫三个儿子,七个孙女都……。
唉,带她俩回去吧,这里不适合有女人在场,一会就要下雨了。”
“轰隆隆……”雷声由远及近,豆大的雨水仿佛听到了冲锋的号角,争先恐后的砸向地面。
老人闭着眼睛,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很快身后来了两个男子:“玉娘,跟我们回家吧。”
女子却疯狂的扑向两人,撕咬捶打:“都是你们,都是因为你们,还我宝儿的命来,还我宝儿的命来。”
其中一个满脸胡须的男子,紧紧的搂住她:“玉娘,不要闹了,咱们回家好不好。”
女子奋力挣脱了男子的怀抱:“我不回去,我不能回去,我要跟我的宝儿在一起。”
说着便突然消失在众人的面前,她的妹妹着急的喊着:“姐,不要。”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一支利箭射射向祭坛的方向,空中突然露出玉娘的身影,骨箭瞬息而至,直接穿透了她的心脏。
射箭的正是另一个男子,妹妹颤抖着手,指着他:“虎哥,那是玉娘,那是你妹妹,那是你亲妹妹啊!”
男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弓箭从手中滑落:“仪式已经开始了,一旦被打断,我们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我让你看好玉娘,你为什么还要带她过来!为什么?”
妹妹全身无力的坐在地上:“那你也不该杀了她,你不该杀了她的啊。”
射箭男子抿着嘴角缓缓地抬起头,坚毅的面庞迎着冰冷的雨水,默然不语。
满脸胡须的男子,冲到玉娘的身边,颤抖着双手,不知所措的摸着她背后的骨箭:“玉娘,玉娘,你醒醒,为什么不听话,你为什么不听话啊。”
玉娘努力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哭泣的丈夫:“宝儿就要走了,我这做娘的先去等她。如果真的有黄泉地府,我们娘俩,在下面等你,等你们所有人!”
女子诅咒的声音,回荡在河滩众人的耳边。
狂风骤然而起,木制祭坛瞬间落入水中。滚滚波涛带着祭坛,向着河水的中心飘去。
突然,一道紫色的闪电劈向祭坛,雷霆之声紧随其后,巨大的声响震的众人头痛欲裂。却在此时,河水中心出现一个巨大旋涡,将祭坛和祭坛上的女童,连着雷霆一起吞噬了进去。
失去目标的雷霆,仿佛被彻底激怒了。电光闪闪如千军万马,踏着鼓点一般的雷声,笼罩了整个河面。
但河水却无视雷霆的咆哮,变得古井无波。任凭雷霆霹雳打在河面,水花都不曾泛起,显得是那样诡异。
香案的前方,黑色的斗篷下,露出了一张绝世的容颜。他的眼中,闪动着幽幽的绿光。
雨,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