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猛在电话里对我说,是否,你前世风光;注定,你今生悲伤。唐娅那么好的女孩你真不应该丢掉。
我说我现在终于懂得珍惜了。”
——华丽。
周末就快结束了,明天上午有四节课,意味着没有懒觉可以睡,我实在是不明白上了大学我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变成如此懒惰贪睡的人,准确点说就是:我实在是不明白上了大学我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的被徐惰、刘鬯和夏小猛同化成如此懒惰贪睡的人。
寝室里只有我和刘鬯,徐惰刚刚回来一趟,一副风风火火欣喜若狂的样子,把寝室里仅存的一个热水瓶拎走了。
“估计徐惰今天踢球又踢中一条大鱼,四个热水瓶终于被他全送光了。”刘鬯说一边修剪他的手指甲一边说。
“而且还是条美人鱼啊,不是美人他也不至于激动成那样。”
正说着徐惰破门而入:“咦!小猛不在吗?打电话把他叫回来,我请哥几个搓澡去。”
我和刘鬯相视一笑问:“去哪洗啊?”
“金罗马呀,难不成还请你们去学校的破澡堂?给夏小猛打电话吧。”
“别打了,他正在给一群美女担任评委了。”
“选美?”
“是文学社什么散文诗歌比赛。”说话的功夫我已经系好鞋带,三个人走到校门口打辆车直奔浴场,我故意不问徐惰今天遇到什么好事情,这一点刘鬯与我的想法不约而同,我们故意一个劲拿今晚月色、路边的街灯真亮之类的胡乱寒暄。
果然一会功夫徐惰就憋不住了:“都请你两搓澡了,你们也不关心下我为什么心情这么好啊?”
“不是中双色球了,你压根就不买彩票。”刘鬯说。
“不是被党组织表扬了,你连共青团都没有入。”我笑着拍拍徐惰的肩膀补充。
“你下午踢比赛去了,难道你上演帽子戏法了?不可能你是守门的。”
“你们两就继续损我吧,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不怕你们嫉妒我,告诉你们吧,今天下午踢完比赛,我跟陈述他们几个在操场小练了会点球,最后陈述开出一个擦地球,我他妈开出一个大脚,知道怎么着吗?那球长着眼睛一样,撞碎一女孩的热水瓶……”
我打断他的话接着说:“当时你就想,要是踢的是美女就发了。”
“对,可不是吗?我就这样硬着头皮走上去道歉,那女生拎着一个空荡汤的大号蓝色塑料暖水瓶,向我这边愤怒地看过来,小嘴撅起,大眼怒瞪,娇美的身体一动不动地站着,甚是美丽。”
“最后你把姓名班级都留下了?”
“留了。”
“电话和QQ也留下了?”
“留了,要不请你们洗澡干什么?”
徐惰说到这里还在驾驶室来了一段即兴R&B:“小人本住在北京的四环,寂寞无聊又可怜,是个光棍汉。自从见了陈晨面,她让我小鹿乱撞呼吸还困难,逼我和单身划清界线,划清界线。”
我和刘鬯泣笑皆非,唯有驾驶座上的的哥被徐惰震撼了,一个劲说打第一眼见到徐惰就知道他是玩音乐的,全身上下连脚上的袜子都有明星气质。
我一低头看见徐惰左脚穿的是黑袜子一只脚是白袜子。
当天晚上,那个成功把徐惰从正常变成疯疯癫癫只用了一个照面的陈晨竟然打电话给徐惰了,我们都怀疑她是被徐惰那一球踢出问题了,居然还打了一瓶热水送过来。
徐惰拎着水说:“她说现在天气冷,怕我没有热水洗脚,瞧!多么体贴。”然后又重复唱起来:“小人本住在北京的四环,寂寞无聊又可怜,是个光棍汉。自从见了陈晨面,她让我小鹿乱撞呼吸还困难,逼我和单身划清界线,划清界线。”
最后他第一次从热水瓶里倒出热水洗脚:“兄弟们啊,此时此刻一种幸福感正从我的脚趾传递到身体各个部位并顺毛孔扩散出去,洋溢在我的周围。我确定,我确定这是恋爱的感觉,我的陈晨啊……”
刘鬯说:“恋爱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不恋爱才值得炫耀。”
“这是什么话啊?”
“恋爱最朴素的说法就叫鬼混;不鬼混的男人叫做坐怀不乱。你说哪个值得炫耀啊?”
“恋爱怎么叫鬼混呀?”
“如果你和陈晨恋爱你会不会牵她的小手?”
“肯定会啊。”
“会不会吻她?”
“会啊。”
“会不会想跟她做爱啊?”
“会啊,爱不是说的原本就是做的呀。”
“你也不能肯定以后能和她结婚吧?那么你的恋爱和鬼混有什么区别?”
徐惰点点头,拎起水瓶兑了点热水,继续泡脚并且打了个哈欠说:“忒舒服啊,我确定,我确定这是鬼混的感觉,陈晨啊,我期待一场和你的鬼混,我是认真的。”
很久以后我从徐惰精辟的声音里回过神,想到该给唐娅打电话了,心里一阵甜蜜,于是拿起手机准备去阳台打电话。
经过夏小猛的床铺,他突然对着手提电脑的屏幕大笑不止,好奇的凑过去一看,原来他在和网友聊天。
小猛给我们看聊天记录,一个网名叫“卡布其诺”的女孩问小四:“接吻到底什么感觉啊?我只和男朋友碰过嘴巴,不知道舌吻什么感觉。”
小猛回答她:“那千万别去尝试啊,听说要传染蛀牙,而且嘴巴会变很大。”
那女孩回复说:“嗯,我听说说必须戴戒指才可以舌吻,不然会怀孕的。好可怕所以一直没敢试。”
小猛回复:“是啊,亲的不好就会怀孕,古代有个女人连吻都没接就怀孕了,她的名字叫玛利亚。”
“我来我来。”徐惰敲着键盘问:“妹妹你几岁了?”
“快十九岁了。”
“那没有关系,做好充足的避孕措施就行了,首先你要让你的男朋友的舌头戴上套套,其次要在嘴巴中含几个避孕药丸,再次随身携带紧急避孕药,最后再在嘴巴里放上个避孕环就行了,记得亲完要用杀虫剂漱口,这样肯定不会怀孕的。”
“真的不会吗?”
“肯定不会,怀孕也只会是宫外孕,所以与其接吻怀孕,不如直接……。”
聊到兴头上,屏幕黑了,电灯也熄灭了,寝室一团漆黑,原来到了熄灯时间。
我走到阳台拨通唐娅的电话,电话接通以前,我挺直了腰竿站的笔直,让我的姿势在没有灯光的夜幕里多出几分认真和自信。
“喂!”
“唐娅唐娅唐娅啊。”
“嗯,可是又来给我讲故事的?”
“是啊。”
“今天不能听你的故事了。”
“那我唱首歌给你听啊。”
“哎!我被关在画室了。”电话那边唐娅长长叹了口气。
“那是怎么了?”我有点急了。
“傍晚的时候来画室画图,一直画直到教室熄灯,才发现门早锁了。”
“那你被困在里面了?”
“嗯!”
我立刻挂上电话,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画面,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的教室,唐娅又饿又冷的缩在画面的右下角,画面上隐约还有哭泣的雪花点。
我在黑暗中摸到刚刚换下的外套,就冲出寝室,走廊上的灯还亮着。
“华丽,你去哪?”
“没事,我出去一下。”
刘鬯一脸困惑的问:“大门已经锁了你怎么出去?”
我来不及回答就打开楼梯道上的窗户,准备跳下去。刘鬯冲过来拉我:“操,这里是二楼半,跳下去会要命的。”
我回头笑了笑,看到他一脸的紧张我于是骗他说:“我出去买点吃的,马上回来。”然后接着往下跳。
刘鬯一把拽住我说:“你他妈真要跳也去二楼跳啊。”
我想了想他说的有道理,于是我敲开二楼一间寝室的门,跟他们说了声:“哥们,借你们的阳台用一下。”
我边说边推开门往阳台走,那寝室的一伙人急了,拦着我说:“兄弟,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我一个劲的摇头解释:“我没有冲动,我就是想从阳台跳下去。”
“还没冲动啊,咱这是二楼,兄弟你要下去了顶多也就一骨折,真要跳那得去五楼。”
我一听就懵了,连忙笑着说:“别误会,我这是练轻功,我现在是跳下去,一会我就接着从下面跳上来,你们看好了,这可是我家传绝技,只传子不传女的。”
说完我就爬上阳台,毫不犹豫的跳下去,降落的过程,时间在风的间隙里静止了,脑子里出现短暂的空白,视线也被打了马赛克格子,小腿一阵酸胀之后,我知道自己安全着落了。抬起头对刘鬯和几个震惊的脑袋挥挥手,他朝我竖起了一个食指。
之后我翻出校门,打了车就朝北校赶过去,我想唐娅也许还没有吃晚饭,车经过肯德基的时候我给她带了点吃的。
“唐娅,出来没有?”
“怎么出去啊?说风凉话。”
“你被关在哪里啊?艺术楼吗?”我先从门缝里把一袋吃的塞进去。
“是啊。”
“你们画室在几楼啊?”
“二楼。”
“你等下下,我拿个东西。”
“那我先挂了,你早点睡觉吧。”
“别挂,一会就好。”
我把手机放到袋子旁边,从铁门上翻进去。
“喂,唐娅还在吗?”
“在,在数星星。”
……
我说,数星星可以陶冶情操,是件很浪漫的事,那你慢慢数我有点困先睡了,然后也不等她说话迅速掐掉电话。
那一晚的黑夜中沉睡着无数双清澈善良的眼眸,一阵风卷着地面上细小的尘土刮过,像繁碎的鸽哨搬聒噪。我焦急的跑上楼梯,在东边最后一间教室发现工艺美术3班的牌子, “唐娅”我喊了一声。
“谁啊?”
听到唐娅的声音,我用力撞开教室的门。
黑暗中我发现一双黑亮的眼睛:“啊,你怎么跑来了?竟然还撞坏我们教室的门。”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绞尽脑汁才冒出一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一刻。”她打开手机告诉我。
“太巧了,我的表也是十二点一刻,我们好有缘分啊。”我笨拙的搪塞,唐娅扑哧一声笑了,空气飘来淡淡的香味,我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她冰冷的手心微微颤动了一下。
“跟我走吧。”我拉着她走出教室,走廊上的风凉凉的刮过我的手背,我用了些力气把她的手掌握在手心里,没有星光的夜空很刺眼,空气变的很厚重。
黑暗中,她长长的睫毛像一对蜻蜓扑簌的翅膀。我的心在这样干燥的夜色里朝气蓬勃的跳动,掌心渗出一颗温热的汗珠,深秋正在某一个枝头搁浅。
“还没有吃晚饭吧?”我轻声的问。
“对了,难怪我肚子有点饿。”
我把袋子递给她,她接过袋子的刹那我的心顷刻变的异常温暖,牵着唐娅的手一起在黑暗中下楼梯的时候,感觉幸福驮着笨重的壳慢慢悠悠的爬过时间长梯上。
我们像是穿梭在一场黑白老电影的银幕上,身后是一排教室,面前是一道铁门,很远的地方蹒跚的传来汽车经过的马达声。夜色恣意的从眉心穿过,像一个一个匆促又激动的句子,在夜空缭绕的纠结。
我蹲下了,对唐娅说:“来,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
唐娅犹豫了一下,蹑手蹑脚的踩上我的肩膀爬上铁门,然后像一个女飞贼一样平稳矫健的跳下去。
“难道你是女飞贼?”
“怎么?惊讶了?”她呼哧呼哧的声音痒痒的挠在我的脸上。
“走,我送你回寝室。”
校园里安静极了,满地落叶破碎的声音漫溢我们的脚背,在宿舍的铁门前,我再次蹲下来,唐娅这次很娴熟的蹬上我的肩膀,蹭的翻上铁门,我站起来,她刚好落地。
“华丽,谢谢你。”
“回去早点休息。”
“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可以对我提一个条件,我一定答应你。”
我认真的想了想,从门缝里伸出小拇指说:“我想和你勾勾尾指。”唐娅笑着伸出尾指,两根手指缠在一起,柔软的指肚上渗透出一阵潮热的温馨。
我紧紧的勾住她的尾指,很夸张的说:“拉勾上吊,一直爱你到老。”唐娅翘翘嘴角不屑一顾的说:“那是下辈子的事。”我摇摇头说:“这辈子下辈子都一直爱你到老。”
唐娅嗔道:“你脸皮果然不是一般的厚。”
既然说我脸皮厚了,我就更加恬不知耻的问:“嗨,如果我刚才是要你吻我一下你愿意吗?”
她惊讶的看了我一会然后一脸兴致的反问:“你觉得呢?”那种戏谑的口气明明就是告诉我:“当然不愿意,你在做梦噢?”
我委屈的问:“那你还说什么给我一次机会,什么都答应我?”
“那是一道测试题,测测你的人品,嘿嘿。”她竟然狡猾的笑起来:“我们谁都会骗人不对吗?把你的手伸出来,让我们的中指背跟背靠在一起,其他四个手指分别指尖对碰。我已经知道无名指为什么张不开了。让我跟你解释一下吧。因为无名指没有单独支配它的神经,它的活动主要依附中指和小拇指,所以无名指的敏感度小于其它手指,所以当然分不开了。”
我饶有兴趣的观察她生动的脸部表情,看见我有些窘迫于是笑着跟我挥手:“早安,拜拜。”
“早安。”
她转身离开,我对着她美丽的背影,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烟圈娇艳的盛开,匍匐在低沉的夜空像一朵朵古老晦涩的梵文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