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娅娅,我们现在都听不见上课铃声了。
那时候并不懂能听见上课铃是多么值得炫耀的幸福,如同我失去你之后才发现寂寞是多么满目疮痍惹人厌恶的丑陋东西。
我为了能早点吃午饭而翘课,为了能多睡会觉而翘课,为了能溜出去玩而翘课,最后毕业了想上课都没有机会,现在想起来很后悔。
为了陌生人给你发了条短信和你争吵,因为你多买了些毫无用处的小东西和你拌嘴,最后我们分开了想宠你都没有机会,现在想起来很后悔。”
——华丽。
大一我们逃课最多的科目是《大学生思想道德修养》,教我们《大思修》的老师姓焦。所以徐惰常常坏坏的问我们班的女生:“对了咱姐,您知道教我们《大思修》的老师贵姓吗?”“知道啊,姓焦啊!”所有男生听见都得逞的笑起来。
焦老师在第一节《大思修》课上就说:“我一学期只点三次名,如果三次全到你的期末考试就及格了,如果有三次或者三次以上的记录你就做好重修的准备吧。但是谁也不知道我究竟在什么时候点名,所以诸位要谨慎了。”
然后他就开始按照书上一段段给我们念,不仅枯燥更重要的是它被安排在星期一上午的三四两节课,时间是十点十分到十二点,刚好是吃午饭的时间,所以我们都从教室逃到食堂,鸟类尚且知道为食而亡,何况人呢?
我只要饿了就不想做任何事,我会不顾一切的先填饱肚子。
天空总是像被洗涤的很干净,篮球场上有几只篮球撞着篮框落下,我总是在这个时候瘪着肚子钻进食堂腆着肚子踱着小方步走出来。
食堂是个很暧昧的公共场所,靠窗口的位置每天都有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在互相喂饭吃,外面阳光很耀眼。
我和徐惰还有刘鬯走到人工湖旁边的草坪上,躺下来让肚子里的食物光合作用以便吸收,绿色的浅草很柔软,我们很惬意的张开手臂,偎在柳树的阴影里漫无目的的聊天,有的时候我们打一个以上的赌,我们看着面前的小路赌下一个迎面走过来的人是男性还是女性,第二赌就是下一个从我们身后走来的是男性还是女性。
然后我们躺在草地上等着对面的人走过来,也盼着后面的谜底快解开。
有时候我们喊上夏小猛,四个人慢慢的走在人工湖畔,走在篮球场边缘,就觉得诺大的校园格外清静。
最后穿过胡适楼,四个单身男人就躺在情人坡的草地上各自闭目养神,如同战场被撕杀后剩下的四具尸体。
这些时候我总会很想念伊可儿,阳光很艳丽,我的心里却有淡淡的忧伤。
“有些人能让你很快乐,有些人会让你很伤心,让你快乐的都是朋友,让你伤心的才是你爱的人。”军训过后我很少去找伊可儿,每个人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爱情,我何必再多余的搀和进去。南京的秋天有一片一片零落的树叶打着天籁般的拍子舒缓的落到行人的脚底下,最后瓷器般碎裂了。
我洗衣服的时候,跟手里的肥皂说话,你知不知道你瘦了?以前你胖嘟嘟的,你看你现在,都扁了,何苦呢?自己不疼自己还有谁会在乎你?”拧干毛巾的时候,我又对毛巾说:“我叫你不要哭嘛,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做人要坚强一点嘛,你看看你,哭成一团像什么样子?!”
夏小猛目瞪口呆的看着我,突然心血来潮的问我:“华丽你最近怎么也不去找你的可儿了?”
我摇头:“我是突然醒悟了”。
刘鬯说:“哎!华丽中华儿女千千万,一个不行接着换,你没有采到的只是春天的一朵花,整个春天还是属于你的,不要灰心,要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徐惰说:“就是,兄弟送你一句话,华丽咱千万不要对流血一周都不死的动物动真感情。”
夏小猛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觉得华丽就是这样的贱人,我也是。”
我把手上的水擦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伊可儿笑容如花,那是我在她快要毕业的时候偷拍的,看着照片对他们说,你们知不知道前天我都跟她发生关系了。
“真的假的?”
“可是真的哈?”
“骗你们我是畜生,我们真的发生关系了。”我发誓。“真的?”我把手中的照片甩的哗哗响一脸虔诚的回答:“真的,我昨天手淫用过她。”
三个人跳起来摞起袖子就要整我。
已经是秋天了,伊可儿她过的还好吗?从前总是听你说洗过衣服的第二天总是下雨,天气预报说明天下雨的,你现在是不是正在洗衣服?是否也像我这样常常旷课了?旷课那是一定了,她在高中就经常旷课的。
大一我们最不敢逃的课就是我们院书记的《人力资源管理》,我们书记原本就是分管学生工作的,她每节课都会点名,很多学生都在她的课堂上出了名,典型例子就是我们夏小猛,这厮打失恋以后几乎每天晚上都在网吧包夜,第二天总是雷打不动的躺在床上。
院书记连续三次发现夏小猛缺勤的时候夏小猛就出名了,全院的老师和学生就推崇他为二零零二届的旷课王子。
以至于每个老师点名的时候,读到他的名字都会加重语气,把夏小猛的大名叫的气势滂沱的。下面没有声音他就继续点下个人的名字,下面没有声音她就会兴致勃勃的拿起笔在夏小猛名字后面画上一个圆圈。
点名册上夏小猛后面的圆圈是长长的一串。丫成了我们三二九寝室第一名人。
同学院的朋友问我是哪个班的,我说我是工管二班的,他们立刻问你是夏小猛那个班的吧?我点点头说是啊是啊。有朋友问我是哪个寝室的我说我是三二九寝室的,那人问你和夏小猛是不是住一个寝室的?我继续点点头说两了遍是啊是啊。
为了防止学生逃课现象日趋严重,校长与各院系书记组织了一个某某督导组,一个教室一个教室挨个去检查,据说地理科学院某个多媒体教室能容纳四百多人的,某天一个老师坐在讲台上讲课,下面只剩下二十多个学生在听,其中有将近十个在睡觉,其余的都是听MP3看小说的还有背英语四级的。
结果连任课老师在内全部被口头警告了。
那个时候我跟徐惰都已经进了院学生会,我们能知道哪天学校管的严哪天管的松,我们院学生会的负责人是张老师,他也是刚刚毕业的,都是年轻人,大家平时处的比较铁,所以给我们提供了不少重要情报,供我们钻学校的空子。
那时候年轻老师刚过来带课的院领导都会坐在教室后面听课,张老师教我们《管理学原理》,他在某一节课上跟我说:“同学们注意了,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啊,下节课也就是下个礼拜一上午那两节,院主任会和很多教授来听我的课,大家不能缺课啊,还要把课堂气氛搞活跃点,你们要踊跃举手发言啊。”
我就发言了:“张老师,举手到是没有问题,但是到时候万一问题不会还举了手再被你叫起来回答,那不是给你丢面子了吗?”
张老师两条眉毛攒到了一起,一会他就说:“讲的也对,这样吧,到时候你们会回答的举左手不会的举右手。”
下面一阵暴笑。
我其实翘课不比夏小猛少,但是点名册上我名字后面几乎没有圆圈,因为我都逃无关紧要不爱点名的课。不过翘课只是个习惯,除了翘课去吃饭,也没有事情做,比听课还无聊。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有一次我就被一项以教学态度最严谨的倪教授抓到了,倪教授面白无须,保养的特别好,近五十岁的人了看起来像三十多岁的,据说他年轻的时候看起来就更年轻,从我们院学长那知道关于倪教授的一个故事。
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据说在好几年前倪教授陪她夫人去某商场买衣服,他夫人穿了一件衣服站在试衣镜前左照照右看看,自我感觉特别好,这时候商场的导购小姐乘机推销道:“您穿这件衣服真好看,太得体了,简直就是为了您量体裁衣的,不相信你问问你儿子。”然后这个导购小姐转身对我们的倪教授说:“是吧?你妈妈穿这个衣服好看吧。”
事情这样还没有过去,我们倪教授非要去商场经理那里投诉,事情后来满城风雨的被学校的学生都知道了。
倪教授瘦小的脸上挂着一副又大又沉的黑框眼镜,上他的课我唯一的乐趣就是盯着他的脸等着他的眼镜从他小巧的鼻梁上掉下来,可是遗憾的是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
倪教授每节课都会以提问的方式点名,被点到三次缺课的期末就要重修,偏偏他的课也和《大学生思想道德修养》一样都是安排在上午三、四两节,那是逃课的高峰期,很多人早上睡懒觉没顾上吃早饭的人铤而走险都被倪教授逮个正着。
有一次我就栽在他手上。因为我的名字太顺口太好听了,所有老师都想看看我的庐山面目。每次上《高等数学》我都会安静的坐在下面看杂志,有天我在看《女报*时尚》,忽然又听见他在点谁的名字,底下没有人回应。我埋在杂志里窃笑: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鬼被点到了,旁边的人推了推我的胳膊,我才意思到被这位老人家钦点的倒霉蛋原来就是我,巧在那题我根本不会。
所以硬着头皮说了一句:“老师,华丽生病了,没有来……”
“没有来啊?真没规矩,让他下午四点去我办公室好好说明下理由,这题就由你来回答吧!”教室里哄堂大笑。我窘迫的挠挠脑袋后悔莫及的说:“老师,这题我不会”,“你不会?我一节课就讲了这一个中心,你听没有听课?这样吧,你下午四点以后跟华丽一起来办公室找我。”教室里面再次笑爆……
每天晚上我跟刘鬯和徐惰都呆在寝室的时候,惟独少了夏小猛,徐惰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读者》,耳朵里塞了两只银白色的耳机。
刘鬯躺在床上对我说:“华丽啊,你怎么好久没有跟伊可儿联系?”
“呵呵。”我苦笑了两声,我是好久都没有跟她联系了。
“是不是在犹豫着要不要给她打电话?”
刘鬯问我:“来,别犹豫了,做个测试能帮你整出答案。当你躺在床上的时候,你会干巴巴的望着手机,盼着伊可儿给你发短信吗?”我想了想说:“会!”
“当你跟别的女孩约会的时候,伊可儿突然说她生病了,你会很着急吗?会不顾一切跑去看她吗?”
“会。”
“你跟她出去吃饭的时候你是坐她的旁边还是对面?”
“旁边!”
“你看见别的情侣甜蜜的牵着手逛马路的时候,你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她吗?”
“是的。”
“当你拿起话筒不知道打给谁的时候,手指会情不自禁按出她的号码吗?”
“我每次都是这样的,一不小心就错按了她的号码。”
“每次想到她的时候你心里都会有淡淡的忧伤和细细的绝望吗?”
“每次想到她都会很难过。”
“别犹豫了,你已经无药可救的爱上她了,快给她打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