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军南朝着沈薇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大汉挥舞这手中利剑,生生将身边妖魔迫开。
沈薇未曾看到邬军南的脸色一变,径自说道:“此人名叫裴江,也是个颇为厉害的角色了。我家郑哥便是被这群人害死的!我沈薇曾经发誓,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邬军南似乎完全听不到她后来说的话,只见他轻夹马腹,催马上前,朗声说道:“裴将军别来无恙啊。这么多年来,为兄可想你想得紧!”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足以让苏离弦等人听个清楚。
裴江身形一滞,整个人都似乎变得僵硬起来。
邬军南看着他深陷杀场无法抽身的样子,顿时觉得欢喜非常,但裴江不能死,他已经找了这个人那么多年了,怎能容他轻易丧命?
“邬军南,你不要欺人太甚!”裴江心中有气,一剑将妖魔的头颅斩下,任凭那鲜血喷洒在脸上,竟是没有丝毫反映。
苏离弦愣在一旁,心里闪过无数念头。
如果裴江真如邬军南所言曾经在朝为将,怎么从来没人告诉过他?怪不得他小的时候学习兵法之时,裴教头总能在他困惑不已之时加以提点,每每如此,便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他隐约觉得事情恐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如此简单,他想要尽快问个清楚,可现在并不是时候,苏离弦心中明白。
他低头看了看还在昏迷的程非烟,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浓浓的担忧。
“裴将军,圣上每每想起将军你,未尝不叹息痛恨于当年之事。每次圣上和愚兄提起贤弟,总是慨叹不已。圣上总说‘裴江是百年难遇的将才,如果我朝有他镇守边界,定能多换几年安生日子。’兄弟你看看,圣上可没有一日忘了你啊!”邬军南在一旁不紧不慢的说着。他这一言,一是借机拉拢裴江,二来,倘若这人仍是不赏脸,他也就顺便分散此人注意力,以便他饲养的妖魔能借机扑杀裴江。
只见裴江脸色一沉,手下发狠,连斩两只妖魔,口中只是冷言说了四个字:“乱臣贼子!”
“哈哈哈,好一个‘乱臣贼子’!好你个裴江!”邬军南冷眸一眯,高声说道:“给我杀!”
便见无数士兵一拥而上,竟是将裴江等人团团围住。
“那就让邬某再见识一次裴将军一人斩杀敌军三百的气概吧!”邬军南退后数步,将场地让给手下一干将领,高声命令道:“谁能将此人生擒,我定当奏明圣上,为他加官进爵!”
此言一出,众士兵哗然。
傅离悠啐了一口,高声喝道:“呸!老子管你是什么劳什子将军!如此看来,你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家那个圣上,也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离弦见邬家军已经将他几人团团围住,场外各门派高手也是连忙出手迎接不暇,心下焦急万分。
只听他忽然高声喊道:“众高手且听苏某一言,大敌当前,我们只能联手抗敌,方有一线生机。暂且放下门第之别,才是上上之策!”
苏离弦心中明了,倘若自己出声,定然会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搞不好还会惹来杀身之祸。然而情况紧急,他不得不挺身而出。
邬军南斜眼看向苏离弦,心中一狠,暗自想道:这苏离弦,当真碍眼得很。
八大世家弟子定然会听苏离弦调遣,可那邪派众高手则不然。
只见他们抗敌之余,皆是面面相觑,心中仍旧有所忌惮。
天魔教与霍家帮的领军人物仍被困在剑冢之中,一时间无人决策。
便听万鬼堂的护法扬声喝道:“若想让我们听命于你,先给我们把尹家的小贱人杀了再说!”
尹无尘听罢此言,强压着心中怒火,扬声说道:“尹氏弟子听令!布阵!”言罢,便见众尹氏子弟纷纷念起咒文,退到其余七世家子弟身后。等到咒文一出,这些妖魔便也不足为惧了。
天魔教不知道是谁低声说道:“公子离弦身边那绯衣女子曾帮二爷度难,二爷本是对她礼待有佳。你我皆是二爷提拔从修罗界中提拔上来的,二爷的恩人,便是我们的恩人!今日一事自当配合公子离弦调遣,待到敌人尽退之后,再了结我们之间的恩怨便是了。各位意下如何?”
各天魔教众心中了然,早已有了默契。只见他们凭借自身身法和速度优势,已经斩杀数人,退到公子离弦身侧。
苏离弦见状忍不住偏头看向非儿,心中仍是感叹一片:“非儿啊非儿,你到底与那玉面修罗有何关联?莫不是连我都要瞒着不成?”
邬军南面色一沉,显然已是动了杀机。世人传闻公子离弦是乃不世出的人才,不仅熟读诸子百家,更是通晓兵法,专擅奇门术数。如今他能在此处见到公子离弦,虽起爱才之心,但大局当前,倘若着公子离弦会阻碍到他们此次行动,他就必定要先将此人除去,以绝后患。
那魔教众人皆是心高气傲之辈,“公子离弦”之名虽然响亮,在他们眼里也不过只是一介穷酸,能有何本事?煞血盟及万鬼堂众人对于联手之事不做考虑,单枪匹马,也是杀了个痛快。
即使只有天魔教及其他邪派高手数人归服,也已是大大出乎苏离弦的预料。
兵法常言,“兵贵精而不贵多,是以上兵伐谋”。苏离弦正事因为心知此意,这才明白我方人手的优势在哪里。
大略估算一番,那邬家军必已超过千人之势,而己方仅有各派高手不足百人,是以每人以一当十犹为吃力,更何况还有数十妖魔在旁虎视眈眈。
裴江此时见苏离弦调派众人,运筹帷幄,心中大感安慰。这些年苏离弦于瀚墨轩当真学了不少东西。也许用不了多时,他便可以得偿夙愿,兴复大业,以告主上在天之灵。
苏离弦用最短的时间谋划一番,心中也是闪过万般计策。可毕竟他们的机会便只有这一次,不得不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现下己方有尹氏子弟十余人,另七大世家子弟六十余人,天魔教以及其他邪派高手三十约人,另外那万鬼堂等邪派高手加起来三十余人。他们这些人连日争斗,皆是有所疲敝。连日来魔教各派追杀他一行人,步步分散,逐一击破,慢慢削减之间,正派人士折损了大半人,而那魔教众属也决计好不到哪里去,眼下便是两败俱伤。那邬军南已是占尽了天时地利,胜券在握。
邬军南沉声说道:“裴江,倘若你能将风华神剑的下落告诉我,兴许本将军还会放你一马。”
裴江冷哼一声,说道:“天帝设八方剑魂镇守八方天下,择能者为王。当年九王焱琦那狗贼不念兄弟情分,动用大批妖魔直杀入宫中将主上逼死!这个仇裴江可一直记在心中,片刻不敢遗忘!你怎知那风华神剑不是因九王不仁而被天帝收回去的?你现在向我索要神剑,就不觉得可笑至极吗?”
邬军南怪笑一声说道:“既然裴将军如此不合作,邬某也只能将裴将军送到先帝那里,然后在将你平生所到之处一一搜查了。”
裴江脸色一变,破口大骂道:“邬军南,你个乱臣贼子!卑鄙小人!日后定然不得好死!”
邬军南朗笑一声道:“好!本将军就要看看到底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他顿了顿,忽然语调一变,带着某种淡淡的恨意说道:“裴江,你我斗了这么多年,可明明是我胜了,为何我总是感觉心中不畅快。你可知倘若你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得安宁。”
裴江神色肃穆,了然说道:“邬军南,你败给了你的心魔,你败给先帝。”
邬军南一语不发,似乎在思考裴江所说的话。
就在此时,苏离弦也想好了对策,暗暗吩咐道:“尹姑娘,以你温彦岭尹氏高手之力,可否压制妖魔动作?”
尹无尘扫视一周,肯定说道:“若有人护法,我辈定能将妖魔尽数歼灭。”说罢,只见苏离弦略微点了点头。
思忖片刻,只见他朝着天魔教众人微微拱手说道:“贵教武功以速度力量见长,是以对付那些妖魔而为尹姑娘等人护法的重任苏某就交给诸位了。”
天魔教众人看了看眼下局势,倘若尹无尘等人有心抗敌的话,他们便多了一分胜算。倘若尹氏子弟耍诈,明里歼敌,实则削减他天魔教势力的话,他们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到时候先杀了这苏离弦,再灭她温彦岭!
苏离弦见他们应允,便继续说道:“并非苏某瞧不起傅家诸位前辈高人,只是诸位的金石之术可能远远高于武功,是以苏某请各位暂且留下,其他六门分三路分别突围。”
“少门主!我们要跟随你和裴教头!”
人群中苏家子弟高声喊道,一时间群情激奋,热血冲天。苏离弦心中一暖,点头说道:“如此,我苏家门徒便与萧家众高手跟随我从东南方向突围,舒家与阮家人数最多,可从正北方向突破,展雷二家则战西北方向。诸位以为如何?”
傅家众属忍不住问道:“请公子明示,需要我等做些什么?”
苏离弦轻咳一声,开口说道:“擒贼先擒王,那邬军南无论如何厉害,也难以以一人之力对抗全部傅氏子弟。倘若能杀此人,便如同断了大军羽翼一般。到时候军中无首,肯定乱作一团。”
“我辈定然听从公子调遣!”
苏离弦点头称谢,旋即又开口说道:“倘若各位能够安然脱身,便到北泗县城宜来客栈留下音讯,好让同伴知晓诸位平安。”
旁人看来,这苏离弦如此决策不过是合理分配了一下人手,可旁人不知,苏离弦必定有自己一番考量。
那煞血盟,万鬼堂众属不肯听从他的调配,乱打一气,倒也能混淆敌人视听,让那些普通士兵乱了阵脚。也是因此,众人突围的可能性便大大提高了。
苏家子弟既然愿意追随他左右,他也不好将他们调开,而经洛城之围一役,萧家元气大伤,他只有让苏、萧二家相互照拂,才能尽量平衡两家势力。
再者,他见邬家军中有一红衣女子,虽然一看便知她不是军中人物,可毕竟能在邬军南身侧献计谋划,定然不是常人。那女子好像对雷家恨之入骨,见雷家子弟身死便由为欢喜,见此情状,他便不可能让雷氏子弟正面突破,上前赴死。
几经思量,苏离弦虽然知道眼下局面对己方十分不利,但事已如此,再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了。
双方对峙之时,竟无一人动作。
那数量庞大的妖魔也像是受到主人约束一般,不曾上前一步。
忽见精芒一闪,纵然天色明亮,也不由得被这剑光映的黯然无色。紧接而来,一道青虹倏然出击,划破天际,竟是“叮”的一声与那精芒相碰撞。
二人乍分又合之间,已经拆了数招。
众人一瞧,那霍家帮奔雷堂堂主霍惊雷此刻正手持着“天珏神剑”,与苏家大弟子陆以轩打得正酣。
这二人出现的时机分外诡异,恰好是两军皆是不动声色之时。
邬军南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见霍惊雷手上龙光四溢,定然不是普通利器。再见那陆以轩招招夺命,势必要抢夺他手上之物,立刻反应过来,高声喊道:“天珏出世!能为圣上将天珏抢来者,连升三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