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江”李幕博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真的是你你竟然还活着!”
苏离弦见李幕博居然能直呼裴江的姓名,看样子也是裴江早年相识。他心里一沉,不知道这个李老太守究竟是敌是友,法场周围人多口杂,难免多生事端。
苏离弦连忙说道:“李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尽快将民众疏散,我们回府衙借一步说话。您看可好?”
李幕博恍然大悟,连忙转身说道:“乡亲们!今天能将田家两兄弟救下,多亏了这两位侠士和苏大人。老夫这里代供西四乡的百姓谢谢二位英雄!”
田清和田丰两兄弟也“噗通”一声跪下,对着裴江和傅离悠两个人连连磕头:“多谢恩公!”
裴江连忙将他们两人搀扶起来,说道:“快起来快起来,这等小事无需挂怀。我瞧着那郑敏杰定是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二人想办法先避过这个风头吧。”
李幕博点头称是,说道:“这两日让他们兄弟两个先到府衙里去,我料想郑敏杰就算是胆子再大,也定然不敢到府衙来撒野。”
供西四乡的百姓都围在他们身边,李幕博转头说道:“乡亲们,先回去吧。这两****与苏大人在北阳县买的被褥就会送回来,乡亲们先忍耐两天。”
一个佝偻的老人上前一步拜倒:“二位大人的恩情我们供西四乡的百姓记住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好了,大家都回去吧!”
李幕博送走了供西四乡的百姓,唯独将田家两兄弟留在身边。
他们一行人回了府衙,李幕博将田家两兄弟安排在府衙之中,留下苏离弦与裴江、傅离悠三人在书房之中。
苏离弦忍不住好奇问道:“裴教头,你与那李老太守竟是旧识?”
裴江点了点头,说道:“先皇还在世的时候,李幕博任京兆尹,没想到现在他到了供西做太守。”
苏离弦心中细细掂量,京兆尹一职如此重要,想必李幕博以前朝中的重要官员。只是不知道
“少主不必多想,其实”
裴江还未说完,李幕博忽然从外面走进书房,他将左右屏退,确定无人,便关上房门,静静的看着屋里的三人,一言不发。
苏离弦不知道李幕博心中有何想法,但面上仍然对这老太守恭敬有加:“李老太守,田家两兄弟已经安排妥当了?”
李幕博沉默不语,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说道:“老臣李幕博,见过太子殿下。”
苏离弦面色一变,心中暗叫一声糟糕,连忙搀扶气李幕博,满脸疑惑道:“李大人这是干什么!当今圣上还没有子嗣,又哪里来的太子?李大人,快点起来。”
“当今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被裴将军唤作少主,老夫定然没有猜错。”李幕博的双腿就像是长在了地上一样不肯起来,他朝着苏离弦磕了两个响头:“在下官的眼中,唯有霜帝才是龙澜国真正的皇帝,唯有霜帝的子嗣才有资格继承皇位。当今天子只是个弑兄夺位的乱臣贼子,难道太子殿下让我认那个贼子做主人?”
“李大人,你这是干什么?我想大人一定是误会了!”苏离弦连忙朝着裴江投去求助的目光。“大人这么长跪不起,下官受不得啊!”
裴江将李幕博搀扶起来,对苏离弦说道:“少主放心,李大人对先皇绝对忠诚。倘若他今日不说出这一番话,我也敢肯定李大人不会出卖我们。”
苏离弦沉默不语,连忙将李老太守搀扶起来,说道:“李大人,倘若你不起来,我们又怎么好好说话?”
李幕博点了点头,终于被苏离弦搀扶起来,没想到他已经昏黄的老眼已经流出泪来,声音哽咽:“没想到在老夫有生之年还能够见到少主!”
苏离弦没想到这老太守竟然如此忠诚,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映。倘若今日供西地界的人不是李幕博而是其他人,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李幕博擦了擦脸上的泪,说道:“裴将军,清平夫人可好?”
裴江点了点头,说道:“夫人很好,也很安全。”
李幕博说道:“我记得当年清平夫人有孕,我们几位老臣都欢喜非常,原本以为我龙澜国国主终于有后。只是没想到只是没想到炎琦那狗贼竟然”
裴江叹了口气,说道:“还好霜帝在天有灵,保佑夫人和少主平安。裴江能够保夫人和少主安危,此生便已无憾。”
李幕博正说着,可忽然戒备的看着坐在一旁喝茶的傅离悠,试探性的问道:“这位”
裴江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李大人不要担心,这位是人称‘妙手丹青’傅离悠傅神医。”
傅离悠嘿嘿一笑,拱手说道:“老哥哥放心,你家少主可还都是我妹妹帮着接生的。虽然说早产了点,不过也活了这么大不是?你看看,这小鼻子小脸的,长的不也挺周正么。你问问这江湖上谁又不知道公子离弦?”
听他一说,李幕博自然连连点头,感激非常。
裴江暗自苦笑,说道:“我裴江这辈子做得最好的一件差事不是将那些侵犯我国的贼子赶出国界,而是能保护清平夫人和少主安危。”
李幕博忽然恍然大悟,说道:“裴将军,虽然你与当年变化颇大,可像我这般熟悉裴将军的人还有不少,定然能将你认出来。你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可莫要暴露了少主行踪。”
裴江脸上羞红,有些自责说道:“是我太不小心了”
傅离悠摇晃着脑袋,颇为得意的说道:“要不我给裴教头开两幅方子,保管你服用下去,连清平夫人都认不出你来。”
裴江听得一头冷汗,这妙手丹青的药可不是随便吃的。连忙说道:“傅先生好意裴某心领了,暂时没有这个需要吧。”
苏离弦被他们两人逗得哈哈大笑,这才开口说道:“倘若裴教头需要在外奔波,我们等到了京城,便去见‘毒仙’北堂夭,请她为裴教头易容,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你说什么?!”傅离悠蹿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苏离弦说道:“你见过北堂夭了?”
苏离弦点了点头,说道:“有过几面之缘,好像非儿与她较为熟悉。至于他们如何相识,我便无从知晓了。”
“那笨丫头没被北堂夭欺负喽?”傅离悠好像深知北堂夭的脾气,有些幸灾乐祸的问道。
苏离弦一脸莫测,笑着回答:“非儿与她,呵呵,不好说,不好说。”
大家心照不宣,只是傅离悠少不得同情非儿那傻丫头,想着,忍不住嘿嘿傻笑。
裴江轻咳两声,又问道:“李大人,不知道这些年你过的可好?”
李幕博点了点头,说道:“霜帝还在的时候,我虽然被任命为京兆尹,可霜帝却不曾让老臣冒险为他在朝中拼搏。我知道霜帝这是在有意无意的保护我,还有几个其他的老臣也同我一样。”
“霜帝重视对年轻一代文士提拔栽培,我们这些为官数载的老家伙都被安插在不同的地方。霜帝谨慎,有的官职他们年轻人应付不来,就让我们这些老臣任职。没想到二十年前,九王政变之时将那些霜帝提拔起来的朝臣们一网打尽,除了那些愿意臣服于炎琦那个狗贼的叛徒,就剩下我们这些半个身子都已经在土里的老东西了。也可以说,霜帝的那番举动也正是救了我们这些大臣的性命。”
李幕博眯着老眼睛细细回想:“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被流放到像是供西这样偏僻的地方,还有一些人,是霜帝还在的时候,未曾来得及推向朝堂的人。他们现在身在何处,老臣也是不知。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必然还曾惦念着霜帝的恩泽。”
苏离弦听出了李幕博话中有话,于是开口问道:“李大人是不是想对晚辈说些什么?”
李幕博目光灼灼,似是有些心情亢奋,开口说道:“老夫本来以为此生就要老死在这里,不见天年,可现在得知少主尚在人间,老夫这颗已经死了二十年的心又活过来了。”
苏离弦也不拦它,心中好似明镜一般,问道:“李大人”
李幕博不愧是昔日京兆尹,虽然年事已高,可头脑还算清醒:“少主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肯回到朝堂为官。请恕老臣冒昧,臣猜想少主一定不只是想在翰林院任个一官半职的便能心满意足,不知道老臣说得对是不对?”
苏离弦淡淡一笑,丝毫不曾隐瞒:“如果晚辈说我想要夺回先父的基业,老太守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李幕博长身拜倒,恭敬说道:“但听少主吩咐。”
苏离弦将李幕博搀扶起来,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总有一天会有李大人的用武之地。”
李幕博点了点头,说道:“我且联系霜帝旧部,只希望他们还有那份复国之心。”
苏离弦微微一笑,说道:“李大人,当务之急是解决供西灾情。您说是么?”
李幕博点头称是,说道:“天佑龙澜,天佑供西,天佑霜帝,天佑太子。”
苏离弦转身朝傅离悠一揖:“供西疫情,有劳傅先生。”
傅离悠哈哈大笑,得意说道:“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