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胡了金拳风再变,身形左突右冲,忽上忽下,招式也越来越怪异,明教众人都惊叹于胡了金怎么会这么多武功招式。
这波斯古拳法其实并不是传自波斯的一种拳法,而是融合了波斯各门各派的拳法之后,综合形成的一整套拳法的集合。古波斯武术门派也是纷繁众多,各门各派也都有自己的拳法风格和绝技,后来蒙古人统治波斯时期,从各门各派中抽取出了最精华的招式,形成了这套完整的波斯古拳法。
所以,这套拳法就融合了多种技击风格,有些甚至是完全相反的技击风格。
一般而言,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能够掌握一两种技击风格已是不易,能掌握多种技击风格者更是凤毛麟角,而能掌握多种技击风格并且每一种风格都能够融会贯通,熟练运用的人,更是世间罕有。
但胡了金偏偏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只见胡了金一会儿拳法如虹,大开大合,一会儿又凌厉迅疾,拳拳如风。一会儿又怪招迭出,变化多端。
但是这赵顺健的长臂也是如影顺行,如果说胡了金的拳法博杂诡罕的话,那赵顺健的长臂就宛如游龙,矫健灵活。
无论胡了金拳法如何变幻,却始终无法靠近赵顺健。
胡了金身形向左突,还没靠近赵顺健,就只见到赵顺健的长臂朝自己左胁击了过来,胡了金身形朝右突,赵顺健的长臂则朝自己的右胁横扫过来,胡了金正面朝赵顺健冲过来,又会看到赵顺健的长臂朝自己当胸点过来。
胡了金的身形有十分快,那赵顺健的长臂也有十分快,胡了金身形转动半圈,赵顺健的长臂也转动半圈,胡了金跃起,赵顺健的长臂也朝天高举,胡了金躬身冒进,赵顺健的长臂则下沉降肘。
但是赵顺健始终占了臂长的优势。只见两人的步伐也发生了变化,之前无论谁进攻谁防守,在脚步上都是胡了金进,赵顺健退。
但是这一次,变成了胡了金退,赵顺健进。
胡了金的后退路线是一条直线。是直线就有终点,直线的终点是墙。
退到墙角后,看你还往哪里退?众护卫冷笑着想,刚才总是想着把别人逼到墙角,现在终于要尝尝被别人逼到墙角的滋味了。
近了,更近了,终于,胡了金的后背离墙只有一尺之隔了,再退就要贴着墙了。
赵顺健见胡了金已退无可退,突然大喊一声:“真龙天威!”
真龙天威,是太祖长拳中的最后一式,也是威力最大的一式。乃是把全身真气真力运至长臂,利用右臂肌肉的抖动旋转最前端的丁字棍,使得最前端的丁字棍飞速旋转起来,在旁人看来,前面半截丁字棍便仿佛变成了一个打孔的钻头,足以在硬木坚石上开洞打孔。
硬木坚石尚且不能承受这钻孔之力,何况人乎?倘若中招,只怕胡了金当场就要洞穿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更可怕的是这一击并非直线攻击。只见赵顺健搅动胳膊,胳膊抡了一个圆圈,这个圆圈将胡了金全身上下笼罩起来,教胡了金避无可避。眼见一招之内,只怕就要分胜负了。
众护卫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上盘明明是我方占据优势,结果你们硬要说成是两败俱伤,只能算平手,这次给你们来个当胸透心凉,看你们还有没有理由说成平手。
不料胡了金突然身子一躬,双腿一抬,然后同时往后一蹬,两只脚同时踩在墙面上,然后宛如在平地走路般在墙面上倒退行走,不过数步,脚便已升至一人多高,整个身子便与地面平行,赵顺健的丁子钻若要继续进击,只怕就要打到墙面上。
真龙天威岂是如此轻易就能避开的吗?
只见赵顺健长臂一翻,丁子钻龙腾升空,改变方向,继续朝胡了金击过去。
不料胡了金突然双腿一蹬,一个倒翻,右脚狠狠踢向赵顺健的头顶。这一脚来势极快,力道极大,又出其不意,而赵顺健此时长臂已然伸出,要撤回防守已不可能,怎么办?
不能用长臂抵挡,那就用短臂。
自从赵顺健使出长臂招式以来,一直是只用右臂,但是,既然是拳法,岂有不用左臂之理,长臂以攻,短臂以守。
太祖三十二式长拳,攻守兼备。有最厉害的杀招,也有极佳的守招。赵顺健当即使出太祖三十二式长拳中的守招,举起左手格挡胡了金的脚。
只听蓬的一声,赵顺健的左手手肘挡住了胡了金的右脚,胡了金的脚离赵顺健的头顶只有不到半尺,赵顺健鼻孔中几乎都能闻到胡了金的脚臭,但是,这一脚毕竟还是挡住了。
不料胡了金的脚尖突然刺出一把半尺长的利刃。这一下事发突然,距离又近,而赵顺健招式已经用老,哪里还能避得开?
只听呲——一下,胡了金的脚中刃刺入了赵顺健的头顶,入骨半寸,白森森的头骨清晰可见,献血顺着赵顺健的头顶流了出来。
原来,波斯古拳法中,便有这一招用脚蹬在墙上,借蹬墙之力倒翻踢对手头部的招式。这招威力极大,且出其不意,极难抵挡,但是有一个缺陷,必须要背后有一堵墙或者一棵树好借力。否则便使不出来。
而胡了金在学了这招之后,发现这招虽然出其不意,但是,中原的一些高手也有不少招式可以很好的应对这招,于是,自行在鞋底加装了半尺利刃,利刃的进出全凭脚趾发动。如此一来,在对敌的时候,就算对方挡住了自己的脚,也挡不住这半尺突如其来的利刃。
而胡了金刚才之所以后退到墙边,也是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无法克制赵顺健的长臂,另一方面也是想向墙借力使出这招,以求一击必中。
赵顺健只觉得头顶一阵剧痛,心知不妙。当即脚步一个踉跄,然后倚墙而立。
那胡了金得理不饶人,双脚刚一落地,就是一记连环腿,踢向赵顺健,两只脚的脚尖各刺出一把半尺长的利刃。
利刃锋利无比,刃尖寒光闪闪,足以割肠破肚。
吴乔伟暗叫一:“不好,赵顺健有危险!”然后双足一点地,身形一晃,就朝赵顺健疾驰而去。人还未至,便已出手。
武当至宝太上和合功!
只见一股巨大的真力压迫而至,这股真力柔似棉花,却韧性极强,竟然将胡了金的脚带歪了方向。
然后吴乔伟伸手逾电,将赵顺健拉至一旁。
几乎是同时,只见明教这边黑影一闪,蓝月盈也出手了,手上的圣火令猛拍过去,人尚在半路,劲风已然先至。
吴乔伟只觉得一股刚猛无比的劲风呼啸而至,劲风之中,竟然隐隐有金属破空之声。
尽管吴乔伟身负武当神功,但是倘若被这圣火令拍中,不死也重伤。
在这紧急关头,吴乔伟来不及多想,当即使出毕生所学,将全身真力运至剑身,只听“嗖——”的一声,吴乔伟拔剑画弧,将这股刚猛无比的劲风带偏了方向。圣火令和长剑同时向墙面撞过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墙面轰然破开了一个直径约莫一尺的大洞。而整个大厅都似乎震动了起来,从屋顶落下了许多陈年的灰尘,正簌簌往下掉,说明之前打扫卫生的人十有八九在偷懒。
县衙的墙面为青砖浇筑石灰而筑,坚硬异常。蓝月盈和吴乔伟两人虽然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若单凭其中任何一人,一招之内将墙打得松动是有可能的,但绝无可能把一招就把墙打一个大洞。
但是刚才吴乔伟用毕生功力将蓝月盈的圣火令引向墙面的时候,其实是相当于两大高手一起发力打墙,再坚实的墙面也经不起这两大高手的合力一击。故而一招之下,墙洞大开。
这些事情说起来要老半天,但其实只是刹那间的事情。
在护卫们的心中,还来不及担心赵顺健会不会被胡了金踢死,就惊讶的发现场中的情势已经大变。
吴乔伟和蓝月盈过了一招之后,两人面对面站立,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胡了金和赵顺健也立在一旁,等待着宣判结果。
吴乔伟此时后背冷汗直流,表面看来,刚才他和蓝月盈使打了一个平手,但是,他自己其实心中雪亮,自己已经使出了毕生所学,而蓝月盈似乎还尤有余力,但是面上还是神色不改。只见他一抱拳说道:“胡大侠技高一筹,这盘是我们输了。”
胡了金也一抱拳说:“承让承让!”然后走回了明教队伍之中。
赵顺健刚刚死里逃生,此时回过神来,喘了口气说,对胡了金说:“胡大侠武功高强,在下佩服。”然后又转向吴乔伟说:“多谢救命之恩。”
吴乔伟没有回话,因为他要专心对付眼前的这个强敌。
这个强敌曾经是他小时候的玩伴,不过看她现在脸上一片平静之色,没有任何悲喜的表情,不知她刚才没有用全力,是不是以为念及旧情。
自从护卫队见到蓝月盈以来,她的每一次出手无不震慑全场。众护卫队员见她无不畏惧退缩,宁愿面对猛虎也不愿意面对蓝月盈。
谢天谢地,和蓝月盈对阵的,不是自己,而是护卫队的队长,武当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弟子吴乔伟。
此时的雨似乎比刚才小了一些,灌入众人耳朵中的雨声也小了一些,但是,大厅中的众人心依然还是悬着的。护卫队和明教众人都没有人动,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每个人心里都在砰砰直跳,等待着双方阵营中的第一高手决斗。
这场决斗将将直接影响到双方的士气。乃至于决定双方今日的生死存亡,以及太子是能够顺利离开,还是被明教众人掳劫而去。甚至更进一步,有可能影响到整个天下的局势动荡。
朱标生于乱世之中,长于皇宫之内,江湖固然险恶,皇宫其实更胜一筹。朱标之前在皇宫中也曾多次亲历危局,早已看惯了诸多凶险,见证了很多惊心动魄的时刻,但是,却没有哪一次能和这次相比。
朱标感觉一只滑腻柔软的手轻轻的握住了自己的手,那只手的指尖还微微发颤。朱标知道,这是吕颜玉的手。
朱标转头看向吕颜玉,只见吕颜玉双眼正望着自己,脸上满是关切之情,眸子中却又一丝凄苦之色。
朱标以为吕颜玉是害怕所致,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吕颜玉的肩膀,然后再次转头看向场中的两个人。
只见蓝月盈和吴乔伟两个人依然面对面站立,谁也没有动,吴乔伟脸上一脸凝重,蓝月盈脸上则是无悲无喜。
两个人的中间,隔着那个直径一尺的大洞。从洞中落下的碎砖头和石灰粉撒了一地。
突然,从洞中传来一个声音:“呀,外面的人打架把墙都打破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隔墙居然有人,也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众人不禁面面相黜。
护卫队中有人大声喊道:“什么人,给老子滚出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洞口出现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的脸。
此人正是何修平。
武功县是个小县,县衙也不过是几个稍微大点的房间连在一起。尚比不上大城市里的富商人家。而这个大厅的旁边,就是班房,班房里关着的,正是何修平和黄明佑。
原来,今天早上一觉醒来后,何修平觉得身体轻盈,精力比平时充沛很多。这神启心经虽然昨天才由自己顿悟出来,但是效果却是极好,关键是,神启心经提高的是人的悟性,随着以后经历的增多,悟性也会不断增长,所领悟出的新东西也会越来越多,不过这是后话了。
此时,何修平转头一看,发现黄明佑也醒了过来,经过一夜的休息,加上随身携带的灵药的作用,黄明佑的体力恢复了很多,脸色也比昨天好看多了。
何修平对黄明佑说:“昨天我还有很多武学上的事情没有搞明白,今天还要再请教你。”
黄明佑却摇了摇头说:“你昨天所悟的武功是属于你自己的,以后具体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完全取决于你自己。其他人的指点只会误扰你。”
何修平恍然大悟说:“这么说来,学武和写文章是一样的,每个人想法不同,设定的框架不同,只能靠自己一个人去完成整篇文章,别人的指导只能限制你的想法。”
黄明佑说:“不错,天下很多事情,其实都是一个道理。”
何修平点点头说:“这么说来,武人和文人一样,也是有大智慧者才能练成高手。”
黄明佑点点头说:“文人分为童生,秀才,举人,进士,状元,武人也分为门派弟子,门派高手,门派宗师,绝世高手,天下第一。”
何修平又问道:“那谁是当今武人中的天下第一高手?”
何修平自从上学以来,每次考试无不是第一,故而对第一这两个字格外注重,何修平从小的目标,就是考取状元,而从大明立国到现在,一共出了七个状元,每个状元的名字及生平,何修平无不烂熟于心。故而有此一问。
黄明佑听了这话,面带得色的说道:“当今的天下第一高手嘛,自然是本派长老李道纯了。”
何修平听了之后有些奇怪,问道:“长老?难道长老的武功比掌门人还高吗?”
黄明佑说道:“一般武林门派,的确是掌门人的武功最高,但是我派不同,掌门人武功在门派中只能算是中等,很多长老的武功都高于掌门人。”
何修平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什么?”
黄明佑说:“一般武林门派,掌门人都有很大的权力,所以有很多人去争,往往是门派中武功最高的人获胜。但是我派不同,掌门人只是一个虚职,权力有限,实权由各大长老共同执掌,故而门派中人对掌门这个位置大多不感兴趣,掌门人便也只是由武功一般的门派中人担任。”
何修平一时之间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便又问道:“那贵派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制度?”
黄明佑听了之后一愣,心想:“贵派?此子天赋极高,如果细心调教,将来极有可能成为一代高手,但是听他的语气,虽然学了我派的武功,却始终还是不愿意拜入我派门下。可惜可惜。”
但是马上又一转念:“人各有志,万事不可强求。也罢,教他武功当是还他人情了。”
黄明佑回答道:“武人之间的争斗和文人不同,文人之间的争斗只是磨磨嘴皮子,输了也无伤大雅。而武人之间的争斗则是真刀真枪。各大门派之中,为了争夺掌门人之位,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简直数不胜数。我派前辈有鉴于此,特地改组教规,分散权力,才制定了这种掌门人制度。制度订立之后,我派内斗便比别派少了很多。”
何修平虽然不明白武林中争斗的具体详情,但是从昨天看到黄明佑和三个少林弟子打斗,也可以推想出武林争斗的残酷。
何修平又问道:“为了争掌门人之位,同门中人尚且要你杀我,我杀你,那为了争夺天下第一,岂不是要死更多的人?”
黄明佑叹道:“是啊,洪武初年,为了争夺那天下第一,十三大门派汇聚明教总坛昌旲山大战一场,此战极其惨烈,双方死伤超过万人,成为大明立国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武林争斗。”
何修平听得心头一震,一场争斗就死伤过万,要是多有几次这样的争斗岂不是会天下大乱?
何修平说道:“那争夺天下第一能不能只文斗,不武斗,这样就不会有人死伤了。”
黄明佑听了哈哈大笑道:“不武斗?难道还像你们文人一样,用考试来证明谁是天下第一么?”
何修平听到考试二字,心中顿时默然不语,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参加今天的考试,多年寒窗苦读,只为了今天的考试,错过今天,就要再等三年。
黄明佑见到何修平神色有异,心知触动了他的心事。便开始讲一些江湖上的事情,比如各大门派之间的恩恩怨怨,行走江湖需要注意的事项诸如此类,好让何修平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