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餐的时候,雪年三人才回来,但是让人惊异的是,他们三人都弄得一身狼狈,头发与衣服都乱乱的,脸上也或多或少地都挂了彩回来。
“你们……”清寒眼中的讶异一闪而逝。
闻言,纯轩立马恶狠狠地瞪向司徒:“还不都是因为这个死女人,脾气那么火爆,一个不和,跟人打起来了,也不看看敌我力量,明明己方只有三个人,却硬要跟一帮子人硬拼,不吃亏才怪。真不知道,她脑袋是不是被驴踢坏了……”
“夜纯轩,你说谁呢……”司徒的气本来已经要消下去了,经他这么一下说,立马又涨起来,就这样,又和纯轩杠上了。本来已经够恼火了,又遇上了一个不讲理的,一向忍让的纯轩也不禁怒了,两个人越争越大,越闹越响,急得雪年紧忙上去劝架。
好不容易两个人停下来了,雪年终于长舒一口气,就在这时,闻声从厨房出来的陌水音出来了。只见她款款走来,走到清寒身边,居然那么自然而然地挽起他的臂弯,直到看到对面三人的狼狈神情,才不禁惊呼:“你们这是怎么了?”
但是哪有人回答她的话,因为对面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她挽他的动作上。雪年脸色一白,随即浮出一抹不知是苍凉还是讽刺的笑,纯轩微惊,但随即就控制住了情绪,去看忆清寒,司徒则直接瞅着陌水音冷笑:“看来,姐姐今天错过了不少好戏。”随即,拉起雪年就往楼上走,见纯轩站着未动,忍不住朝他吼了一声。终于,纯轩再次深深地看了清寒一眼,也跟着上了楼。
三人走远后,忆清寒终于冷笑着出声:“你这又是干什么?”
无视他的表情,陌水音幽幽说道:“这不是很好地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他们的方法吗?”
“我们的关系?”清寒轻嘲,“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陌水音脸色终于变了变,但依然还是努力地装出淡然的样子,“我以为今天下午的事已经可以说明。”
清寒眸中的嘲弄愈发深邃,但是还不等他说什么,司徒与纯轩已经从楼上下来。
“我们谈谈。”司徒直接开门见山地说着,然后转向陌水音,冷言“请你回避。”
陌水音脸色又是一白,看了清寒一眼,默默地往楼上走去。
直到没了她的身影,司徒才冷笑着开口:“忆清寒,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真的爱上她了?打算跟她一起?之后呢?还想娶了她?”
“司徒蓝夏,”她的尖锐让他极其恼怒,“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司徒丝毫不惧,大义凛然地与之对视:“我觉得我的态度没错。我司徒蓝夏尊重的从前那个冷静、睿智、分得清是非真相的忆清寒,而你,不是。”
说完这话,她决绝地走掉,任凭清寒再愤怒,纯轩再呼喊也没有回头。
纯轩看着清寒如冰的神情,心下一紧,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清寒,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知道你做任何事情都有目的,这……”
“不要再说了,”清寒蓦然打断他的话,而后是一大段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又慢慢地响起,只是,让纯轩惊讶的是,居然带着难以言说的疲惫,“我只是想早点结束这一切。”
纯轩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却并没有深究什么,转而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雪年怎么办?这丫头怕是要伤心了。”
“伤心?”清寒看着他,吟起这两个字,眉间的神色终于晦暗得再也看不清。
很久之后,纯轩又听见他说:“其实,遇见她才是最大的错,不是吗?”
纯轩不知道那时他是带着怎样的情绪说这句话,很久之后,想起这刻,他才知道,此时的忆清寒其实是那么的绝望。
与此同时,陌水音来到秋雪年的房间。
雪年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场景。陌水音一脸娇羞地站在她面前,告诉她的是:忆清寒终于接受她的爱了。那一刻,她的心底终于覆盖满了绝望。
夜慢慢深了,大家都睡去了,虽然不知道这一晚有几个人能睡得安稳,但是终究是彻底安静下来了。
只是,那些被绝望覆盖的心呢?
雪年来到清寒的房间门口,再三犹豫后,终于还是敲开了他的门。
见到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惊异,也或许,他早料到她会来。
“为什么?”她执拗地问着他,“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去招惹她。可是,为什么……”
“我没有招惹她。”清寒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似乎只是在淡淡地叙述这样一个事实。
“没有招惹?”雪年好笑地看着他,清亮的眸子里承载的讽刺越来越盛,其实这样的眼睛是应该用来笑的,可是,为什么,里面的忧伤越来越多,多得她都快承受不住了,“这就是你的没有招惹吗?那么,请问忆清寒先生,这样都不算招惹,怎样才算?”
面对着这样的她,清寒有些恼怒,又有些烦闷,他冷冷地说:“我只是答应你不主动去招惹她。可是,没答应你,有人主动送上门来,选择拒绝。”
“你说什么?”雪年霍然抬起头,露出震惊的神情,这种震惊慢慢又变成鄙夷与恨。
这让清寒越发烦闷起来,随之,说话的口气也越发得冷情:“倒是你,秋雪年,是你说过不会再对我存任何幻想,你这样算是什么?”
闻言,雪年终于忍不住的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不劳提醒,我会谨记。”她转过身,淡漠地说一句,就要走,却被清寒一把抓住。
“你还想干什么?”雪年冷笑着挣扎。
这一次,忆清寒没有看她,将视线转向了别处,语气也慢慢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商榷:“如果,如果,你觉得呆不下去,那么,选择离开吧。我放你走。”
雪年手一颤,眼中的哀伤终于再也掩饰不住,但是她依然忍着,没有哭,也没有松口。
她告诉他:“不必。我很好。”然后,慢慢将手抽离。
“可是,如果我告诉你,这样对你我都好呢?”清寒幽幽地接口,说,“你离开,我将不辛苦。”
雪年一震,慢慢回头,终于看见他眼底的一抹挣扎。可是,随即,她依然坚定地说:“我留在这里,不只为了你。”
是的,不只为了你,还有所有的方国的子民。
清寒苦笑。
她不会懂的,其实,这一路走来,他最大的辛苦,不是别的,而是面对她。
次日早晨,早餐桌上缺少了雪年。
司徒盯着那个空的座位看了看,又转向陌水音,神色间的冷意喷薄欲出。
陌水音身子微微颤抖一下,站起身来,怯声道:“我去叫雪年姐起床。”
谁知,立刻被清寒阻止:“不必了。”
接着就听见司徒冷笑一声,一摔碗筷,起身离桌。纯轩一见,立刻起身,追过去,终于在半梯中将她拦住。
“难道你没看出来,清寒是好意。”他低声道。
“他好意?”司徒怒气更甚,便要开骂,却被纯轩拉着看向下面。
“这样的场景,雪年会更伤心。”
果然,司徒笑意更冷:“敢情,这个女人是故意的,好,我倒要看看她要装到什么时候。”
刚说完,就听雪年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喂,你们俩在这鬼鬼祟祟地看什么呢?”而不用回答,雪年也看到了这样一幕:陌水音在殷勤地帮忆清寒夹菜,还时不时地对其嘘寒问暖,当真是异常体贴。
雪年的脸色果然一变,这让司徒和纯轩有点不知所措,两个人谁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劝慰,所以,只好干巴巴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看到他们这样,雪年反而笑了。她拍拍两个人的肩膀,招呼道:“好饿,快点去吃饭。”
说着率先下了楼梯,在餐桌边坐下,而司徒和纯轩也随即跟着入座。
席间,雪年脸色始终如常,不曾看忆清寒,也不看陌水音,只是好胃口地吃着饭,还时不时地和司徒与纯轩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早餐结束之时,雪年对司徒说:“今天是学校一年一度的射击比赛报名的日子。我要去报名参加,司徒,你一起去吧?不如,你也报名参加,你参加的话肯定得冠军。”
立马换来司徒的拒绝:“以你姐姐我的水平,参加这种比赛太大材小用,不去。还是把冠军留给你吧!”
没想到这却引来陌水音的兴趣:“雪年姐,不如我陪你去吧!”
“你,”司徒冷嘲,“你射枪的水平能见人?”
这让陌水音立马变了冷脸:“司徒蓝夏,说到底我也是陌舍天的女儿,我也是经过专业训练过的军人。请你说话注意点。”
“那好啊,”司徒扯扯唇角,挑衅道:“大家一起去,我倒要看看你有多专业。”
于是,吃过饭之后,一行人直接去了报名现场。而更没想到见到的第一个是司曼。这让雪年多少有点尴尬,也有点不安,毕竟自己对她心有所愧。
好在,对于那些事,司曼也已经慢慢想开了,反倒是主动开口说了话。
“雪年,好久不见了。”她说。
“是啊,”雪年看着她微笑开来,“司曼,见到你真好,你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司曼淡淡一笑,看了看她身后的忆清寒和陌水音,微微压低了些声音,“可是,雪年,你过得似乎不是很开心。”
雪年一愣,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苦涩不禁在心底蔓延。
“不如,你回来住吧,”又听司曼说,声音里有些惆怅,“你走了,小离也好久不回来了。宿舍里一下子就冷清了好多……”
话没说完,就听见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适时响起:“我这不是来了吗?”
不是甲小离又是谁?
她的出现不仅让雪年和司曼吃惊,忆清寒他们也微讶。
“你……”雪年看着她,怔怔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斟酌了半天,终于还是问了最老套的那句话:“你还好吗?你的手……”
“我的手?”甲小离冷笑,看看雪年,又扫过清寒,面容中掩饰不住隐忍的恨,“还不是拜你们所赐。”
雪年失语,这时又听见甲小离冷冷说道:“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太早,以为伤了我的手,我就不能拿枪。”
“难道你是来报名参加比赛的?”
她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用行动证明了。直接从雪年和司曼中间强行挤了过去,差点将雪年推到在地,是因为身后的清寒适时扶住了她,才没有让她摔得太狼狈。
被扶起的瞬间,雪年又不出所料的听到了清寒的轻侃:“我没说错吧,你的慈悲,别人未必承情。”
雪年狠狠瞪他一样,却说不话来。但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他:“喂,你不说她一辈子都不能拿枪了吗?”
这立刻换来清寒的一个大白眼:“说你笨,你还真傻,我说的是右手不能拿,但不代表左手不行。你仔细看看她的左手,已经有相当的火候了。”
“可是,”雪年还是有点不服气,“这才多长时间,能练到哪种程度。你看,我练了这么多年,才到今天这样的程度。”
“你?”清寒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眼中又浮起惯常的嘲弄,“你觉得你能跟她比?以你懒散的个性,能练到今天这样,你睡觉都应该偷着笑了。”
雪年大怒,但清寒并不为所动,继续对着她嘲弄地一笑,接着转首看向不远处的甲小离,眸中与语气中都换上厉荏:“论狠和坚韧,十个你也不及一个她。如果你对自己有她对己的十分之一的狠,也不至于次次落败于岚淮度。”而此时,甲小离也在望向他们这边。的确,清寒说得对,仅着眸光中的狠厉,十个她秋雪年也不敌一个甲小离。不知为何,对着那样的目光,雪年身子不禁一颤,忍不住朝清寒身边靠了靠,而这自然又换来他一次恨铁不成钢的鄙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