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第二天,雪年都不肯再理忆清寒。这让司徒看得稀奇。他们俩平时虽然总是吵,总是闹,彼此也都不给对方好脸色,但是像这样的隔夜仇还是极少见的。于是,晚饭过后,司徒特意开了张清单,让他俩出去采购。
谁知,雪年立马拒绝,但是却被忆清寒硬拉了出去。直至走出了很远,雪年还在不停地挣扎。
清寒看着她,终于不耐。
“秋雪年,你任性够了没有?”他冷冷地说。
雪年同样冷笑,“在您面前,我有任性的资格吗,我敢随便任性吗?”
“你不敢?你这样的所作所为还叫不敢吗?”清寒怒极反笑。
“我这不叫任性,”雪年终于忍不住纠正,“叫反抗,对邪恶进行的正义的反抗。”
“什么?”清寒眉目一寒。
雪年讥讽地瞟着他:“我说我这不叫任性,叫反抗。身为正义代表的化身,我无法容忍您的一些所作所为,所以,就算我是您的下属,我也无法勉强自己丧失底线地去服从您,所以,请让我保持我的独立观点。我会非常感激。”
这次,清寒不仅不怒了,反而笑了,当然带着嘲讽的意味。
“秋雪年,你知道,你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吗?就是天真。将对对手的真实情绪****裸地暴露在对方面前,这样,你永远占不得先机。”
“那依您之高见呢?”雪年假笑一声,不认同的翻白眼,“难不成,越是面对恨的人,就要笑得越无辜?”
“这并没有什么不对,”清寒不以为然,“也许在你身边的就是这样的人。”
雪年撇撇嘴,“我身边?不就是你吗?”
清寒深深地看她一眼,扯扯嘴角,才终于说道:“但愿只是我。”
雪年一愣,想说什么,却见他已经走前面去,只好嘀咕一声,跟了上去。
当他们到了超市时,却正好碰见雪千和问衡从里面出来。
雪年有些惊奇也有些惊喜:“哥,你们怎么在这?”话说着,他们就看见不断有伤者被抬出来。这让雪年不禁惊心。
“哥,这是怎么回事?”
雪千恨恨说道:“这里刚刚发生一场混乱,死伤了不少人。”
“怎么会这样?”
“最近整个方国都不太平,”问衡接过话来,“大选马上就要临近,我们怀疑这些混乱都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活动,他们也许就是针对这次大选。”
“那会是谁的所为?”雪年不禁着急,“会不会又是岚淮度那个混蛋?最见不得我们方国太平的,除了他,我实在想不起别人。”
“或许吧!”雪千冷然,“但他如果想插手总统大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经过刚才的那件事,雪年的心情变得更坏。但是反观,忆清寒,他神色始终没变,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这让雪年不禁气恼。
她瞪着清寒,恨声道:“不关你家的事,也用不着这样吧?就算是心里不关心,表面上装装难过的样子总行吧?”
清寒冷笑:“装难过就能解决问题?我刚才是怎么教你的。不管对人,还是对事,即使是再大的事情,也要把你的真实情绪隐藏掉。难过只会浪费时间,你要做的是把难过的时间用在解决问题上。”
雪年又一次说不出话来,恨恨地不知所措。
两个人闷闷地走在回去的路上,临近院落的时候,忽然听清寒轻呼一声“不对”,雪年抬眼看他,刚想问他“怎么了”,就被他一把抓着向院子里跑去,刚进屋内,就看见一黑一紫两个人影“忽”地消失变不见了。而与之打斗的司徒与纯轩二人亦是有些狼狈,好在并没有受伤,但陌水音的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她血色尽失,脸色苍白,已经昏死过去。
雪年大惊,忙跑过去,叫她的名字,她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清寒的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他看向司徒与纯轩:“又是岚淮度?”
司徒恨声道:“还有紫鸢。”
“紫鸢?”听到这个名字,清寒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和捉摸不透,“你们能确定那个女子就是紫鸢?”
“一身紫衣,虽然看不到脸,可是本领并不在岚淮度之下,”纯轩接口,“除了她,我想不出还有谁?”
闻言,清寒不再言语,低头想了几分钟,走向昏死过去的陌水音,察看了一下她的伤势,忍不住冷然开口:“下手够狠的。”
司徒与纯轩在给陌水音治疗的期间,等在外面的雪年焦急地一遍又一遍来回走动,终于让一向定力十足的清寒难以忍耐。
他不耐地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又忍不住开口训她:“我刚才是怎么教你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雪年不服气:“喂,忆清寒,你能不能别那么冷血啊,一条人命哎,是水音妹妹的命哎,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陌叔叔和陌阿姨交代?岚淮度那个混蛋,还真是无孔不入,连这个地方也敢来……我看那件事情八成是真的,看来他是想杀人灭口想疯了……”
“杀人灭口?”清寒淡淡地接口,“但愿是这么简单。”
“什么但愿?”雪年不解地看着他,“你又想到什么或看出什么吗?”
“就因为没想出什么,看出什么,才觉得奇怪。”清寒冷冷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什么意思?”雪年更加不解。
“没什么。你放心,有司徒和纯轩在,她死不了。”清寒又恢复了他一贯的面无表情。
果然,没多久,司徒和纯轩就出来了。
虽然受伤很重,但是性命却是无虞。这让雪年长舒了一口气。
雪年进去陪陌水音之后,纯轩忍不住开口:“难道我们错了,一直提防着她,以为她的出现是别有企图。也许,她真是只是一个意外。”
司徒立马反驳道:“一个小小的陌水音,居然值得岚淮度与紫鸢联手击杀?那个丑闻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必须冒险来此地进行击杀?”
纯轩一默,然后才道:“事情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是夜,清寒悄悄地走进陌水音的房间。
病床的上女子依然处在昏睡的状态,面色苍白,显得很是无助与凄楚。
的确,同她的母亲一样,她的确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只是,清寒嘴角不由得露出讥诮,只是这对她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
当他被确认要继承“天之血”的无上力量之时,就被他反复告诫,一定要远离那些有着致命美貌的女子。因为那是祸取之源,会生生毁了“天之血”的纯粹。
因为那样一段不能浮出水面的往事,他们整个家族一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战战兢兢。可是,世事就是这么的不公平,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同样价值的东西作为交换,他们得到了力量,于是,便只能失去自在的本心。
这些年,他站在云端,看惯了浮生梦华,也看惯了分合无常。没有辜负家族的期望,他的心足够冷静,也足够冷漠,所以,他才能保持是始终如一的清醒。
想迷惑他,或许不是不可能,但绝对不是致命的美貌。可是,如果有价值,他也不介意为己所用。因为,事到如今,他无法再回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陌水音醒来,见到忆清寒居然在她的房间里,除了惊讶,眼中还有受宠若惊的喜悦。看着那种由衷的欢喜,忆清寒忽然有一种幻觉,似乎她对他是真的喜欢。
“你怎么在这儿?”陌水音忍不住惊喜地抓住忆清寒的手,因为喜悦,让她的整个人看起来更灵动了几分。
忆清寒静静地看着她,墨深的眸子中慢慢渗出笑意,虽然很浅很浅,但却让人感觉一个瞬间,他变得亲和了很多。
“你不喜欢?”他淡淡开口,语气中依然带着惯常的嘲弄,听到他说话,陌水音才知道,忆清寒依然还是之前的忆清寒。
她不禁有些失望,但是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轻轻地祈求道:“你能不能留在这儿陪我?”
闻言,清寒双眸微微一动,没有人知道这一瞬他想到了什么,但是终究他默许了她,而她顿时笑地像个孩子。
那一晚,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共处时光,虽然他不曾对她温柔,不曾像寻常男子那样温情脉脉,可是陌水音觉得自己依然是知足的。
她看不懂他的心思,他从来不肯在她面前流露出最真实的心思,他也不曾像其他男子一样为她的美貌所倾倒。可是,她知道自己想靠近他,想留住他,不仅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心。
清晨时分,看着她终于睡去的容颜,兀自还有满足的微笑,忆清寒默了一下,嘴角边又慢慢浮现出捉摸不定的笑意,然后他抽出手,走出房门,没想到却正好碰见雪年,而看到他,雪年也是一惊。
平静下来之后,雪年像意识到什么一样,慢慢地艰难开口:“你在这陪了她一晚么?”
清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而是问道:“大早晨的,你怎么在这儿?”
看着他不惊轻尘的淡然倒漠然的样子,雪年的心一点点变凉,她似笑非笑地冷笑道:“的确,我是不该出现在这儿。”然后,转身离去,背影中有种倔强的忧伤,而忆清寒神色微动后,终于被变成彻底的漠然。
之后的日子,陌水音对忆清寒似乎是特别的依赖,总是拉着他要他陪,而忆清寒虽然并未表示过肯定,但也没表示出反对。这让陌水音觉得很是欣慰,自然司徒很是不满,而雪年却是说不出的难过。看着他们在一起,看着陌水音一日暖似一日的笑容,看着忆清寒不再那么冷不见底的神思,她很难过。
终于有一天,她再也在屋子里呆不住了,吃过午饭后,嚷着要出去。第一个不同意的忆清寒。
他冷脸看着她:“你哪儿也别去,老老实实给我呆着,不要再出去给我闯祸。”
雪年自是不同意,冷笑道:“出不出去是我的人身自由,就算闯了祸,出了事也是我一个人事情,你管我?”
说着,就要往外冲,却被忆清寒一把抓住。
“秋雪年,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清寒有些动怒,“现在局势动荡,混乱不断,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居然还敢一个人出去,你就不怕被人挟持,成为威胁你爸和你哥的棋子?”
雪年讥诮地盯着他:“我倒看不出,你什么时候这么为我家着想了?你放心,如果是这样,你可以用你的权利命令他们,放弃我这个棋子,我想以我爸对你们家族的愚忠,应该可以做到这点的。”
“你……”忆清寒终于被激怒,抓着她的手就往楼上拽,“今天你哪儿也别想去。”
雪年自是死命地挣扎,但是又怎么能挣扎得过?
就在这时,司徒忽然上前,一把将雪年扯到自己身后,大义凛然地向清寒宣布:“今天我们还就出去定了。”说完,恨恨地瞪了一眼坐在一边的陌水音,拉着雪年,又扯上纯轩就出门了,留下忆清寒气得脸色铁青。
陌水音看在一眼,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怯怯地安慰道:“我知道你是为水音姐姐好,怕她贸然出去有危险,可是,你也知道她的脾气,从小被秋伯父伯母还有雪千哥哥宠坏了,她要想做的事情,不管是对是错,后果如何,她是一定要做的。所以,你不要跟她生气了,有司徒和纯轩跟着,水音姐姐是不会有事的……”
“那你呢?”清寒蓦然转向她,眸中的怒气一消而散,取而代之的无法逼视的凌厉,“你想要什么?”
“我……”慑于他的气势,陌水音身子颤了颤,脚步也忍不住地往后退,但她越是退,他就越是进,终于退无可退的时候,她身子跌进座椅里。
忆清寒慢慢俯低身,一点点靠近她颤抖的身子,直到离她咫尺距离时,才停住。
他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好,我给你。”说完,就吻向她的唇,他的吻同他的人一样,强势而凌厉。而陌水音也慢慢由刚才的惊惧变得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