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贵妃稍微迟疑了一会,继而说道:“妹妹平日里只知道听听小曲,从未有过子嗣也无母系情怀,并不知晓怎样去照顾世子殿下,素来也只九公主常来我宫中嬉闹,陪我解解闷,世子身份高贵,来我行宫中怕是要受些委屈。”
“妹妹有恐照顾不周,心有不安,还望姐姐多多寻觅后宫内其他贤良的娘娘去,让世子殿下身处一个合适舒缓的环境中,能让他更好的发展,这件事有劳姐姐挂心了,”秦贵妃委婉的谢绝了安德皇后的提议。
“本宫难以敬到母亲的责任,实乃惭愧。”
这句话很明显是说给凌阳听的,他在下方听过后,眸眼中闪烁的星辉忽然暗淡下去,只是一瞬,他便恢复了神采,站起身来恭敬的给秦贵妃敬了一杯茶,朝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话的语气有些自嘲。
“凌阳未能讨到娘娘的喜欢,是凌阳高攀贵妃了,”他看向大家,挤出一抹笑容,“凌阳发觉十里长亭甚是清静,凌阳也习惯了一人,愿常驻在此,望皇后娘娘和陛下能够成全。”
南诏皇和安德皇后对看,拿不定主意,这会苏贵妃插了一句话,说这既然是那孩儿的心愿,便答应了吧,反正在哪儿也还是在南诏皇宫,互相多谢照顾就好,南诏皇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深明大义,便应允了。
接下来南诏皇看向墨朗尘,不知道后宫中的妃嫔他愿意跟谁。
得到示意后,墨朗尘有些不耐烦的扫视皇帝身旁一众的妃嫔,有脸色不悦的秦贵妃,也有面目凶恶的苏贵妃,还有从容和善的安德皇后以及那些窃窃私语,紧张讨论的妃子们,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一位女子的身上。
“我要和她住在一起。”
只见墨朗尘指向对面的西子。还在吃饼的四皇子一听这话,口中含着的半张饼愣是从里面掉了出来,他不顾嘴上的饼渣指着墨朗尘叱骂道:“你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想同我们国色天香的皇妹住在一起,居心何在?”
接着,一向脾气火爆的五皇子也站了出来,“我们几个皇子把皇妹捧在手心里,宠都还来不及,岂能让你这混小子插足其中,夺我们所爱。我看你呀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你的大头白日梦去。”
三皇子了解五弟的秉性,一把扯住他即将冲上去身躯的衣襟,和缓的说着:“自古男女授受不亲,虽然皇妹年龄尚小,但此事也不合时宜,还望父皇不要一股脑的听信他人的言语。”
南诏皇也是一个劲的摇头,似乎他也十分的为难,而凌阳,有些忧心的瞧着西子,虽然在十里长亭和这位皇子相处过一两天,看得出他也不是随便之人,甚至秉性还有些奇怪,他也猜摸不透那人的心思。
此时苏贵妃有发言了,似乎今日他总在南诏皇纠结的时候给他出谋划策,“听闻西子公主住的静谧园还有个后院,那边厢房不少,也一直空着,倒不如清扫出来让墨皇子住下,说不定两人可以发展成为友好的邻居了。”
听到这一席话,西子不禁想到现代世界,她和鸢年合租的时候,可想念那个时候了。
总有人在她寂寥的时候陪她说说话,有困难的时候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身旁,在她生病无措时总会有一个比自己更疼惜自己的人照料她,一直以来,鸢年都扮演着一个大哥哥默默的守护在她的身旁。
即使她深知他是她的弟弟,即使鸢年永远不承认他是她的弟弟。
一想到这,她的眼眶不禁湿润了。四皇子首先发现她的眼眶红了,于是轻拍着她的背说着,七妹别伤心,四哥知道你委屈,放心,四哥不会让那奸人得逞的。四皇子在一旁悉心的的哄着她。
“父皇,儿臣觉得苏姨娘说的话并非无道理,静谧园本就是父皇赏赐给儿臣读书钻研的地方,静谧园占地面积颇大,清雅静谧,有前院和后院紧挨着的四合院建筑,而后院一直空在那里,儿臣也不想浪费这样一个好地方。”
“好,那就如了七公主和墨皇子的愿,两人一同入住静谧园,一起钻研诗书,勤勉学业,互相照应,”南诏皇在上面宣布着,几位皇子心有不满也不敢太大的变现出来,只是看向墨朗尘的眼神越发的不友好起来。
西子舒缓了一口气,淡淡的看向墨朗尘,眼里夹杂着莫名的情感。
接下来,安德皇后继续说着,让凌阳世子和墨皇子跟随宫中的皇子和公主一同在太学堂听学,其他的事宜她想到便补充着,本以为一场宴席就这样在长辈的几番安排中度过。没想到还有下文。
南诏皇说为了恭贺两位皇子和世子的到来,南诏国的皇子和公主特地准备了些才艺,以此在宴会上献给他们。说着三皇子首先出列,他竖直的站在大堂中央,拔出腰间的佩剑开始舞剑。
三皇子精通剑术,年纪轻轻就舞的一手好剑。剑若霜雪,周身银辉,虽是长剑如虹,气贯长虹的姿态,却是丝毫无损他高贵风雅的气质。剑起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他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翩跹,顷刻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足不沾尘,轻若游云。
西子远远地看着,只觉得是哪里的云彩不小心飘落了凡尘。
一舞剑毕,在场的所有人楞了半秒钟,随即响起热烈的掌声,掌声中还有来自四方的称赞声。墨朗尘却是半阖着眼,像是要睡着的姿态,凌阳则是不经意间与西子对视,面目上展露出看到舞剑后的惊讶喜悦之色。
接下来是五皇子上场,只见下人抬出一架身形巨大的乐器--箜篌,摆放在下方的台子上。南诏国最古典的乐器,别看五皇子平日里对人极其凶狠,脾气暴躁,可他在音乐方面有着一定的造诣。
他肆意的拨弄着丝弦,音律铿镪顿挫,音色清澈空灵。
凤首箜篌,有项如轸。这上好的箜篌乐器,在五皇子的手中弹奏得当,玩转入流,令西子和在场的众人大开眼界,不禁佩服起他在丝弦管竹乐器上的天赋和乐曲的灵感。等到五皇子下去,四皇子有些不情愿的上台。
他什么才艺也没有,上台前也只背了西子给他准备的那首诗词,他提心吊胆的站起身来,对着南诏皇以及对面的两位世子皇子吟诵着那首诗词,他一字一句清晰的把诗句背诵出来,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中途有些卡壳的地方,好在有西子在下方小声提醒。墨朗尘和凌阳似乎是同一时间看向西子,看她为四皇子操心的神态,以及四皇子把诗词背完后一脸庆幸的看向西子的神情,都被他两敏感的铺捉到。
这首女子对男子寄托相似离愁心绪的诗词,一看也不是平日里无所事事的四皇子能够执笔泼墨写出来的,下面的皇子都很清楚,但是他们皆为四皇子捧场,他诗句刚背诵完,五皇子和六皇子便鼓起掌来,不停地称赞四皇子才学惊艳。
四皇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然后挥手让他们停下来,仿佛向他们宣称自己低调为人,不愿被频频称赞,南诏皇也是轻咳一声,客观的赞扬了四皇子几句,随即让四皇子坐下,这时,一直沉默的墨朗尘却发了声。
“四皇子笔下的诗词果然不同凡响,今日听来也是让人离愁萧索,感悟非凡呀,本皇子能否斗胆问一句,这首诗词里面到底蕴含了女子的哪些心思,意义何在,我思索许久,倒也找不到确切的答案,可否让四皇子来替我答疑一下?”
一听这话,四皇子顿时铁青了脸,很显然,这个问题他无从所答,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只是想着把这首硬着头皮背下来,根本就没有闲情和心思去揣摩其中蕴含的深意,这一提问,直接戳中他的要害。
可以说,墨朗尘是在拆他的台,而且是明目张胆的拆台,似乎还带有一种挑衅的姿态。
“这首诗表达了...表达了...女子的...”
四皇子支支吾吾的说着,眼神不断的瞥向西子,试图让她救赎自己。而墨朗尘的意图,也是让人捉摸不透,仿佛是对这诗词颇有兴致,又仿佛是看到四皇子时不时地和西子互动一瞬间产生的报复心思。
“我来替四哥回答,”西子及时挺身而出,站起身来给四皇子解围,“这首诗表达了女子对一见倾心男子的思念,与男子的美好邂逅让她流连忘返,他的一言一语,眉宇间的神情,都难以让她忘怀。”
“以至于和他分别之后,辗转难眠,落落成思,绵绵情意情于言表,日月轮回,都无法化解她心中的相思之苦,”她忽然抬眼凝视着墨朗尘,“忆起他时,丝网千织,我想那位女子为男子织万千的思网,是为了等待和男子再一次的相遇吧。”
默默地守着回忆,只为了换男子一眼的回眸,她期许着上天安排的再一次相遇。
墨朗尘看向西子的神色复杂了一分,他未曾想到,年纪尚小的西子,心思却是这般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