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卓忽然收住笑容,故作严肃状,她对医士和玛扎说,自己怀孕这件事先不要声张,十日后便是帖木儿可汗的三十寿辰,届时宫中大摆宴席,她想在那个时候,再把这件事告诉他,也算是喜上加喜。
医士和玛扎互相对看,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两人都说着会给她保守秘密,成全她的一片真心。随后,医士给安和卓配好安胎养神的药,交代几句便很快退下了。玛扎则潜心待在她的身旁。
“夫人,您就安心的在寝宫养胎,玛扎发誓,此生一定会保护好夫人和夫人的孩子的,”玛扎信誓旦旦的说着,眼里满是真诚,安和卓欣慰的看着玛扎,安稳的躺在床榻上,直到见她睡着玛扎才吹熄灯悄然离去。
第二天一早,虾皇就赶过来伺候安和卓。虾皇从其他宫人的口中得知十日后便是帖木儿的寿辰,便询问着安和卓有想好要送夫君些什么吗?她笑着回答说,千金万两也比不上他们夫妻之间的情谊。
她又何况去吝惜这些俗物,自然是有更好的礼物以表心意。
说着她下意识的看了下自己的小腹,会心的一笑。虾皇恰巧转身倒了个水,便没有觉察到这细微的动作。
待他给安和卓梳洗完毕后,他有意无意的提到了军政,说起了柔然国的军事部署图表。还说着自己从小习得军书,对着一方面有自己的见解。安和卓几次采取虾皇的意见,都取得了十分好的效果。
每次见解都令帖木儿大开眼界,矛盾塞开,总能在军政上帮助到帖木儿什么,因此,安和卓十分相信虾皇的能力,也十分的钦佩他的才能。
他还说着,在可汗的寿宴上若能够给他在军事上出谋划策,解决柔然眼下的难题,提出改善民生的宝贵意见,这份尊贵大礼对于哪个帝王来说都是极具诱惑的。
安和卓听完后,觉得虾皇的提议甚是不错,甚至这个礼物还有些别出心裁。
于是在某天下午,她自作主张带着虾皇来到了议政厅的偏殿,在那里有一间暗室,暗室里面陈放着一张柔然国的军事部署图,以及沙场征战的模型建筑,墙壁上则是柔然国国土地貌详细绘制图!
可以说,这个暗室是整个柔然国军政的机密所在,平日里,也只有可汗,可敦和安和卓有进来观摩的权限。而这次,安和卓支开了看守这里的士卒,带着虾皇悄悄地溜了进来,一路上,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忐忑。
虾皇看到这个暗室的全貌了,仔仔细细的在里面转溜着,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他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包括识字记路,只要是他看过一遍的东西,绝不会忘,因此,他皇位争储上,他略占优势。
“虾皇,快点,换岗的士卒很快就要过来了,到时候被他们发现除我以外有外人进来就麻烦了,到时候有我替你开脱也不管用了。”安和卓在门边守着,催促着虾皇看完快些出来。
虾皇细致的把这里的每一处地方都看了一遍,随后原地回想一些细节,在记忆模糊的地方他又反复的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记错了才从暗室里面退了出来。两人心惊胆战的从军机处灰溜溜的跑了出来。
事后,虾皇给安和卓提了些有关民生建设和军力分布方面的一些建议,安和卓听后仿佛觉得有那么些道理,随后找人拟出一份奏章,把虾皇提出的建议详细的写在了那上面。
而虾皇,夜深的时候独自在茅草屋里面画着军事部署图,把他白日所见的一切都详细的画在了上面。他不禁邪魅的一笑,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柔然国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尽在他的掌握中。
五日后,虾皇向安和卓辞行,临走前,他给她留了封信。他说,他无以报恩,若是有来日,他定会把世上最好的赠与她,也希望以后她知晓了一切,不要怪罪他,也不要记恨他,他会好好地补偿她,用自己的一生。
当时安和卓还不明白虾皇话语中隐藏的情感,也不明白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只知道他的伤势痊愈了,他也需要回到大夏国继续经营他的商业,走的时候,安和卓竟有些不舍,派遣玛扎去送送他。
玛扎是极不情愿的,毕竟她对这个外邦人的感觉十分的不好,甚至觉得这个外邦人是装伤,在柔然国故作停留想要窃取他们国家的机密。虾皇也看出玛扎的不愿意,淡然说着自己记得了回家的路,不会再在荒漠里迷路了。
更不会在沙漠里遇到沙盗,如果真遇到的话,那也太倒霉了,若果是天要亡他的话,他也认了。
说罢,虾皇还是挥手和她道别,几次回首,不忘叮嘱她说,那封信,要等到最后才能够展开,这期间一定不要偷看。安和卓噗嗤一笑,什么信这么重要,弄得神神秘秘的,不过也罢,随他。
他最后一次转身,回过头暗暗地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惆怅,步子也变得艰辛起来,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他们会是什么样子,总之,不会是那样安稳如初了。他握紧拳头,跨上一匹黑色的骏马,策马远去。
安和卓看着他骑马远去的背影,说不出的难受,就像是她圈养很久的宠物,忽然间长大了,要去寻觅自己的生活去了。这种淡淡的离别情绪,让她暗自神伤了好几日。直到帖木儿寿宴的那一天,她才敞开心扉。
可是紧接着的,就是如五雷轰顶般的打击。
宫人正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可汗的寿宴,殿内也被布置的极其奢华,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都在为此次宴会欢庆,本应是最让人享受和期待的时刻,宴席开始,宾客入座。
载歌载舞,奏乐连连,举杯共饮,觥筹交错。可就在这时,前线突然传来急报,说大夏国的皇帝御驾亲征,还带着邻国的盟友南诏一同攻打柔然。
大军压境,帖木儿猛地饮了一口酒,砸了酒杯,起身宣誓,“大夏狗皇帝和南诏两国狼狈为奸,竟如此欺负我柔然,趁我们大喜放松之际,结盟突袭我们柔然,趁人之危,实乃小人。”
“我帖木儿歃血发誓,”说便,他掏出一柄短刀,在自己的手腕处划开一道血口,献血滴入桌上的瓷碗中,猛地把碗中的血一饮而尽,粗重的把碗放下,抹了把嘴边的血迹,“不击退敌军便以身殉国。”
此话一出,全场骇然,众人们都佩服帖木儿的骁勇,只有可敦和安和卓黯然神伤,那可是他们的夫君呀,此次前去,不知何时才能够回来,路上也是凶多吉少。
当所有人都在为帖木儿的英勇鼓掌时,只有作为帖木儿妻子的两人在为自己丈夫的安全担忧。可敦连忙劝着帖木儿不要亲自上阵,可以派遣得力的大将前去歼灭敌军,可帖木儿实在是不忍屈辱,坚持要亲自上阵杀敌。
安和卓手中的奏章掉落在地上,现场的奏乐声骤停,所有不相干的宫人和舞女们齐齐的退下,只留下帖木儿和一些大臣,以及可敦和安和卓。殿内的热闹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只有男人们在为了国事而议论。
她本想把自己有孩子了的喜事告诉帖木儿,可是现在不是时候,现在是国家最危急的时刻,她不能够让帖木儿分心。随后有探子来报,说大夏国的军队已经打到两国边境,攻破了函谷关,大夏的铁骑正朝着坦雍驶来。
坦雍,正是柔然的皇城,柔然最核心的地方。探子继续说道,此次大夏皇带兵二十万,似乎是极其熟悉柔然的地形地貌,竟然巧妙的避过了危险重重的荒漠流沙,越过了险峻的峡谷和峭壁,踩着草原躺着水流前进。
在场的所有人听了不禁心中一惊,莫非是大夏国皇帝手中有了柔然的地图,不可能对柔然的地形山脉走势如此的熟悉,直接就逼近柔然的中心城市。将领们手足无措,纷纷议论着是谁把柔然的军政机密给泄露出去的。
安和卓一听到柔然的地图被泄露的消息,她不禁有些慌神,忽而想起那天她带着虾皇偷偷的潜入军政处,那可是柔然的军政核心的地方啊!不,安和卓摇摇头,神情恍惚,她实在是不愿相信虾皇是那个奸细。
那可是自己亲手救下来的人,自己绝不会干出引狼入室的愚蠢行为。
帖木儿当即就派出安和卓的父亲,柔然的世袭贵族,功高盖世,驰骋沙场的将领,由他来打前锋最合适不过。安和卓的父亲接到命令后立马领军十万前往,生怕耽误了作战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