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皇后的眼光突然暗淡下来,眼底闪过一丝伤色,随后又扬起嘴角,慷慨的笑道:“西子和樱子都是母后的乖女儿,都是母后的心头肉,母后最疼爱的小公主,母后恨不得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们。”
“母后,”西子的小手抚上安德皇后精致的容颜,眉眼里有无数小星星,当她的葱指滑过她的眼角时,发现她的眼眶有些泛红,西子的面色一沉,问道:“母后,你是不是哭过了?”
安德皇后把西子的小手放在手心里,用她葱白的玉手包裹住那双细嫩的小手,“母后没哭,母后只是想家了,我来到南诏已经七年有余了,很想在有生之年,去看一看故国,骑着野马在草原上狂奔。”
安德皇后很少在西子面前提及到在柔然发生的一些事,她总是告诉西子,她还太小,不需要也不能够知道这些事情,有关安德皇后的过去,她只字不提,西子也并未刻意去问,也是对母后的一份敬畏。
“母后,不伤心,以后有机会我陪你去柔然大草原骑马怎样?”
“好...母后的乖女儿,在这个世界上,母后只要你无忧无虑的活着,若是能代替母后去看一眼那辽阔的草原,便是最好的事情了。”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儿依偎在一起,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那场面,甚是温馨。
说着说着,安德皇后叫人去做了碗香菇粉鸡面,这是西子最喜欢的面食。想来这小机灵鬼一早就在外面候着,肚子不免有些饿了。
“哇,好香!”
西子嗅着面碗里散发出的香味,饿扁的肚皮咕咕的叫,可谓是香气四溢,人间美味。盯得她两眼放光,口水都要流淌下来了。
香菇粉鸡面,她特意叮嘱厨子不要放香芹和陈醋,那都是西子不爱吃的东西。
接着,安德皇后拿起碗筷,夹着碗里的面,凑到西子的嘴边来,“张口,母后喂给你吃。”
西子一开始有些抗拒,伸手推了推面碗,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母后,女儿都多大了,你还在给人喂食,我自己来就好,母后要是饿了,我差人再做一碗去。”
安德皇后和蔼的一笑,继续给西子喂着面食,“母后不饿,就让母后喂你吃吧,小时候,母后就是这样一口一口的喂你吃饭的,无论西子长到多大,西子还是母后最疼爱的小公主。”
西子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母亲,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在这个世界上,她再次感受到来自母亲的爱意,不亚于在现代父母对自己的疼爱,那是一个慈祥的母亲为哺育自己的孩子最无私的奉献。
吃着吃着,她竟落了泪。
安德皇后用丝帕擦了擦她的泪水,关怀的问道是不是面食太烫了,母后给你吹吹。
她的泪水中夹杂着一丝感动,她说,“没事,我就是和您一样,想家了。”
......
静谧园内,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十分清爽。西子抱着一团针线和绸布,坐在花藤缠绕的紫檀木制成的秋千上,研究着古时女子的刺绣,有些手忙脚乱。
一旁的打扫院子的婢女凑过来,看见公主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禁噗嗤一笑,急忙赶过来给公主提点一番。西子平日里对这些下人极好,并没有区别对待,在外面也时常护着自己的婢女,圣上赏赐的一些珠宝首饰她也尽数分给了下面的人。
在静谧园里,那些婢女与西子十分的亲近,似乎没有主仆之分。
“公主,怎么今儿突然学起刺绣来,这可是一门难学的手艺,不过清儿是绣娘出身,对刺绣颇为了解,兴许能够帮到公主不少,”话锋一转,那位婢女打趣的问道,“该不会,我们的公主有心上人了吧。”
古时的风俗,未出阁女子的刺绣是要献给心上人的,两人之间互换信物,互诉衷肠,以表爱意,在古榕树下立下海誓山盟,天地可鉴,日月为证,永结同心,生死相随。如果上苍被两人的诚意感动,天上就会下起小雨。
得到了天地的庇护,两人的感情也会长长久久。
当然,这仅仅是留存在民间的传说。
“清儿,休要胡说,”西子在那位婢女的眉间轻点了几下,解释道:“我向往那些会刺绣的女子,她们怀揣着思春情怀,知书达礼,端庄贤淑。礼遇良人,一生贤惠。不过我学刺绣,并不是为了等待心上人。”
“过些时日宫中便要举行宴会,届时我想把这些刺绣品送给邻国的皇子,以女子对待心上人的方式来接待他们,恭迎他们来我南诏做客,从小事入手,打动人心,更显得我们南诏国诚意非凡。”
“公主,您可真是别出心裁,南诏国能有像您这样瞻前仰后、顾全大局的公主,真是好福气,”清儿不停地夸赞西子的深明大义,又忽然觉得,这样的想法,不是一个六七岁女孩该有的思维。
“那么,就请我们的绣娘清儿,耐心地交我刺绣吧。”
西子对清儿粲然一笑,十分的渴求知晓刺绣的方法。
“那清儿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刺绣的方法分为很多种,我一一讲给公主听,公主一定要牢记并掌握其中的要领,学着我的手法来刺绣,”说着,清儿找来一张杉木桌子,抱来各式各样的针线和绣料。
“第一种是锁边绣,锁边绣是一种用途很广的刺绣针法,它常被用于贴布边缘的装饰绣以及真正的锁边功能。第二种是卷针绣,也称绕针绣或缠针绣,这种针法常被用来绣玫瑰或蔷薇。”
“第三种是链针绣,链针绣的刺绣方向是从右到左。第一针出针后,线甩到左边,在紧邻出针位入针,向左穿越一定的针距后出针后收线,形成第一个链环;继而在出针处旁边入针,开始又一轮的循环。”
...
清儿一边手中忙活着给西子演示刺绣的手法,一边耐心的给她讲解其中的原理,西子学着清儿的手法小心翼翼的操弄着针线,像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这古代的刺绣,当真是繁琐。
忙活了整整一个上午,西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看着自己手中拙劣的刺绣品,再看看清儿精湛的刺绣品,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真可谓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清儿,你说我是不是太笨了,根本没有刺绣的天赋,”西子显得有些垂头丧气,清儿说的刺绣原理,她的脑袋是懂了,手却跟不上。
“公主呀,你已经知晓了这当中的精髓,只是手法熟练度不够,想我初学刺绣的时候,还没有像公主绣的这般好,公主勤学好问,聪慧过人,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连清儿都望尘莫及。”
“真的?”
西子撅起小嘴,一时间分不清清儿是安慰自己还是真觉得自己有潜力。
“真的,清儿发誓。”
说着,清儿故作严肃地竖起指头发了个誓,弄得西子哭笑不得。
一连几天,在静谧园都能够看到西子和清儿端坐在庭院里互相交流着刺绣,有几日还忘了吃午膳,扫地的阿婆也心急了,于是刻意地提醒她们,西子这才意犹未尽的跟着清儿去后厨用膳。
两周后,西子的技艺更加的精进,连清儿都感慨着西子天赋异禀。甚至在自己手法的基础上,增添了一丝新意,运用金银线盘绕图案的轮廓,加强实物之立体感,让手中绣出来的花纹图案,顿时栩栩如生。
“公主,成功了!”
清了抱着西子绣出来的手帕,端详了很久,兴奋地手舞足蹈。
西子舒缓的吐了口气,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手腕,这些天的努力,终归是有了些成效,不过日后得勤加练习,才不让这手法生疏。
正当她和清儿抱团开心的时候,门外传来侍者扯着嗓子通报的声音,“三皇子驾到!”
“快快快,清儿你把这些绣料收拾好,我下次再向你请教。”
等清儿都收拾好后,西子从房内找出本《女诫》,回到秋千上翻看着书籍。
“皇妹,在看书呢?”
三皇子背着手踱步来到西子的跟前,打量着一脸认真读书的西子。
“咱们的皇妹真是勤勉用功,不愧为我们几个皇子当中学识最高的,就连教学的太傅,也比不上皇妹的才学。”
西子放下书籍,撇了撇嘴道:“三哥谬赞了,三哥才高八斗,无师自通,才是我们这些皇子公主该学的对象,何况我手上这本《女诫》,本应是女子该习得的书籍,闲来无事,再三翻看而已。”
古时女子必读的四书:《女诫》、《女训》、《女论语》、《女范捷录》。而西子自小便熟读这四书,并能够通篇背诵,因此得到旁人不少的夸赞,也是宫中不少女官赞赏、效仿的对象。
“好啦,我们两个就别这样相互夸赞了,”四皇子的目光突然温柔下来,从身后缓缓地拿出一张形状像鹦鹉的纸鸢,亲切地说着,“你看,三哥给你带来了什么。”
“纸鸢!”
西子惊呼的叫了出来,上次没和哥哥们在朝堂外放成风筝,没想到三皇子还念念不忘的给西子做了一只,特地拿过来给西子把玩,西子嫣然一笑,甜甜的说着,“三哥,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