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当天,陈吾玲一大早就被人被窝里拖了出来。她瞌睡的半闭着眼,任由来的化妆师摆布,郑重其事的去化妆、换礼服。待到瞌睡逐渐散去,稍微有点清醒时,整个人已经被妆点得格外艳丽。长时间坐在梳妆台前,已是全身酸痛、动弹不得。陈吾玲感到难受,就想用手去摸摸脸。
‘啪!’搁在脸上的手,被她妈柯玉珍一把打掉。陈吾玲茫然的抬头,一脸无辜的看着母亲大人。
“别摸脸,小心妆被摸掉!”
“噢......”陈吾玲赶忙停住手。
她妈柯玉珍挑剔的看着女儿,从头到脚检查了一回。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转头去看墙上的时钟。
“怪了,时辰都快到了,男方家的人怎么还没来?”
“说不定是路上塞车,车队塞在路上,所以才迟到吧!”陈吾玲的父亲陈阳也着急,但还是故作镇静地说道。
“玲儿她爸,你去门口瞧瞧去!”陈吾玲的妈心急地对丈夫喊道。
虽然坐在电视机前未动,却也是心急如焚。对妻子的呼喊充耳不闻,只是心里老想着心事。双眼虽是不眨一下的盯着电视屏幕,但电视上放映的什么却不知道。
“真是的,今天是女儿订婚的大喜日子,你却还有心思在看着电视,你这算啥子?”急性子的柯玉珍抱怨着,并再三催促着。看丈夫仍是未动,索性自个儿出去瞧瞧。“对了,玲儿她爸,你替我看一下她的妆,可别让她给整花了。”临出门前,她还回头来特别嘱咐着。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门外才传来喧腾鼓噪。那陈阳顿时也兴奋起来,一下子从沙发上站立起来对女儿说道:“你的妆!知道吗?你妈在出门前说过,要你注意你的妆,别给整花了。”他突然激动并颤抖地提醒道。
听到外面的喧闹声,陈吾玲脸红了起来。随口应道:“知道了!”
这时门口响起一串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啊,来了、来了!”只听有人在大声地说道。一瞧见男方人马,守在路口的女方亲人立刻就燃放起鞭炮来。
“总算到了。”陈阳高兴地说道。
“再慢可要误了时辰啊!”柯玉珍这时总算松了口气。
陈吾玲的心到紧张起来,慌乱的拉住她妈的手。“妈、妈......我......我......”她不知是紧张还是害羞,全身颤抖地来,连话都说不好。
“乖,别紧张。”柯玉珍拍拍女儿的肩安慰道。
片刻之后,那柳芝来到,进入房内是一言不发,也不与陈吾玲的父母打招呼。只是双手环抱在胸前,拿出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看着她。嘴角甚至带着浅浅的弧度,像是正噙着一丝神秘的笑。
陈吾玲这时头脑里是一片空白,也无法理清杂乱的思绪。就被来迎亲的人一股脑儿带出屋去,希里糊涂地就上了车来到一家大酒店。到了酒店才感到一阵释然涌来,克制心情的冲动。松了一口气,可全身发软,差点没有滑下椅子。
待一切都准备就绪,陈吾玲与柳芝才站到酒店门口,迎接来参加订婚仪式的来客。她华丽的礼服,包裹着修长的身段。化妆师刻意梳高的发型,让她看起来更加成熟。因为瞌睡而蒙眬的眸子,反倒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妩媚。众多的女友们挤在她身后吱吱喳喳,无不赞美她的容姿。
柳芝父母的上下级关系,有许多她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再加上他家的亲戚、邻居、亲戚的亲戚、邻居的邻居,川流不息的来道贺。整整一个上午,光是在那里点头道谢,就让她累得脖子都快断了。即使她一言不发,也已成为人们注目的焦点。
柳芝也与陈吾玲站在酒店的大门口处,可他的两只眼睛却变得不够用了。看到来来往往的美女佳丽,眼睛都要发直了,恨不得让爹妈给他生出四只眼才好。当他心目中的美女出现时,他可就站不住了。反而主动去与那些美女们去搭讪,去与她们调侃周旋。让陈吾玲独自站在那里,全不顾及脸面和影响。
柳家在县里可谓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柳副书记的独子订婚当然更是件大事,来道贺的人多的挤满了大酒店的大门。县里十多个花卉店联手送来千朵玫瑰,设计成心形的花圈,摆满了酒店的进口处。
柳芝的妈妈包萼显得特别高兴,她穿着件大红的真丝旗袍,一身喜气,笑得都看不见眼儿。她中气十足的,忙前忙后的招呼着客人。柳芝的父亲身着一套笔挺的西装,满脸威严地只与那些头面人物打个招呼,或点头示意。
陈吾玲的父母招呼完客人,脸上堆着笑,走到女儿身旁。她妈妈说道:“我还在担心你这样受不受的了?回家后可要好好地休息休息。”她握住女儿的手,用力的又摇又晃,一脸的激动,只差没有喜极而泣。
“妈,今天只是订婚,不会有事的。”陈吾玲满不在乎的说道,嘴上也只是微微一笑。
陈吾玲的父亲却高兴的合不拢嘴,天下父母心,当然希望女儿有个好归宿。一想到女儿要嫁入到柳副书记家,就高兴得想趴在祖宗牌位前,感谢祖先庇佑。从此自已就可以高忱无忧,官位就坚如磐石。啊,谢天谢地,自已的好女儿终于要嫁出去了,而且对象的家庭正是过去可望不可求的。
快到午时,很多人都到宴会厅里去了,那随毅这才缓慢地从门外走进来,悠闲地看着酒店门口的人。他偏头看着陈吾玲孤独地站在门口迎接客人,就已看出端倪和她的狼狈像。
而陈吾玲见到随毅的到来,一瞬间却变得的僵硬起来,像是突然间变成了石像似的。她脸上早已没有了笑容,只有皱着的眉头,一时之间无法确定自己该如何是好。
“祝你订婚大喜!”随毅缓慢地勾唇咧咧嘴,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然后,视线不变地看着她。那眼神带着难已形容的柔情,表达着说不尽的话语。
陈吾玲此时心绪紊乱站立不安,忙改变了一下站姿。她伸手拉了拉身上的婚纱,刻意避开他那似火的目光。尴尬地两眼含着泪珠,仿佛在说:‘你能理解就好。’然后便耸了耸肩膀,又看了他一眼。却瞧见他若有所思的邪笑,那抹笑让她十分不安,就像是他掌握了自已什么秘密似的。她不停地猜测,可又始终摸不着头绪。唔,他可能看什么?是自已的妆有哪儿出了错,还是穿着哪里出了问题?
陈吾玲偷偷检查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不妥,她满肚子困惑,只能抬头仰望着身旁的男人。
他一直对她的姿势与动作是赏心悦目的,只是这会儿他的目光可让她有些不安。终于忍不住地小声问道:“你老是这样看着我,有哪里不对吗?”她那双小手揪紧裙子,有些手足无措。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盛装”的跟他说话,显得极不自在。
再者,这时身边又没有其他人,气氛突然间变得亲匿许多。他身上的气息、温度,以及目光,都让她觉得别扭。
随毅好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便亲和友善地回她一个微笑,然后从容地走到她身边问道:“咦,就你一个人?怎么没瞧见新郎官呢?”
这时,陈吾玲的妈正好走了过来,率先开口说道:“你说那柳芝呀,他去喜宴会场招待客人去了。”然后目光便落到随毅的身上。徐徐的审视,没错过任何细节。片刻又说道:“是你呀!好久未看到你了,多好的小伙子啊!有对象吗?”
“唔,阿姨好!我还年青,不着急。”随毅脸一红回道。
“这么帅气的小伙子,人又聪明能干,为啥会没有对象?”陈吾玲的妈妈看了看女儿,然后又看了看他说道:“该不是眼光太高了吧?一般姑娘瞧不上眼是吧!”
随毅尴尬的一笑,没有言语。陈吾玲的妈妈到皱起眉头,替他感到忧心起来。在她眼里,男人不结婚可是件天大的事情啊!只见她突然说道:“我们家玲儿经常说到你,看来你是事业忙过头,忘了该要成家了吧?来,实话告诉阿姨,你想不想娶妻生子?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保证能替你找到个好对象。”她拍着胸口保证。
随毅微微-笑道:“谢谢阿姨,不用了。”
“啊?”她瞪大眼睛。“难不成,你打算独身一辈子?”她惊慌的说道,拿着手帕快速的挥舞,把独身主义当成最可怕的病菌。
“不,我、我有对象了。”随毅不想与她多说,便无奈地简单回道。
旁边的陈吾玲心口蓦地一紧,还浮现某种酸酸涩涩的情绪,让她闷得好难受。白嫩的小手,无意识的揪紧婚纱,满脑子里胡思乱想。突然特别想知道,他中意的女人究竟是谁?想得太出神了,她没发现柔软的婚纱竟然被揪得起绉了。她那双大眼儿黏在随毅的身上,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不由地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你早已经有意中人了?”
奇异的感觉,夺取了她的神智,她无法克制的轻颤。察觉到眼前的男人,能在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见自个儿一脸迷醉的倒影。先前的酸涩情绪,这会儿变得翻江倒海,简直像要把她淹没。
她的话语怎么突然间变成这样?为啥她的语气声竟会变得这么僵硬和咽塞?随毅不安地看着她,当他注视着她时,先前折磨自已的酸涩情绪,顿时一扫而空。为了不使两人出现尴尬,他转而嘴角噙着笑,缓缓点头并把话叉开地说道:“你这件婚纱太漂亮太得体了,这婚纱很适合你。”他毫不吝啬的给于赞美,眼里浮现些许火苗,燎烧着热烫的温度。
随毅说得不错,陈吾玲这身婚纱礼服确实太漂亮、太适合她了!这件礼服完美的勾勃出她的体态,她所呈现的美妙景致,能让任何正常男人血脉偾张。
陈吾玲这时却稳了稳心态回道:“谢谢!”她用媲美蚊子叫的声音回答,再度抬起脸,无法抗拒的注视他。一跌进他的视线里就爬不出来,某种不明的情绪,让她的心絮又揪成一团。她不由地竟然唇儿半张,神智不清,咬紧红唇。她连忙转开头,不敢再看他。这会儿她连自个儿姓啥都想不起来。觉得自己好像作错了一件事情,却又说不出是什么事,到底是作错了什么?她胸口好难受,像是有什么话该要跟他说,但是迟钝的脑袋,到了这紧要关头,更是乱得有如一团棉花,根本理不出头绪。讨厌啊!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随毅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看她在呆呆地发楞,便不再打扰她,于是便从她身边走去。她仍是傻傻帽地看着他,看着他走路,却完全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他走路的姿势,好看得让人舍不得转开视线。
过去陈吾玲从没有喜欢过谁,更不知道爱情该是什么样的感觉。活到二十几岁了,情爱经验仿佛还是一片空白。所以,当随毅来的时候,曾让她心跳加快。看着他走,又让她心中不安。对那些为她的订婚忙得不可开交的人,却充耳不闻,只是呆愣的看着他缓缓走去。
按说今天是个仅次于结婚的大喜日子,应该永远都记注这一天欢庆时刻。可让人没想到的,这么一个美好的日子却从心灵上被粉碎了。陈吾玲就这样晕晕浊浊地站在大厅门口,又晕晕浊浊地参加订婚方式。然后、然后她就不知道自已又干了些什么,就像个木头人似的。
县里最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里,人们在订婚仪式后,都开怀畅饮。喧闹声中夹杂着划拳的吼叫声,仿佛只有这样才显得热闹非凡。
柳芝在父母的示意下,与陈吾玲走到台前,清了清嗓门说道:“今天呢,是我和吾玲订婚的大喜日子。我呢,先敬大家一杯。待我们正式大婚的日子,还请大家前来。今天,大家只管吃好、喝好、玩好。”
说完,柳芝带着陈吾玲又绕到主宾席处。这一桌坐着的全部是县里的头面人物,不是县长就是书记的。柳芝接着说道:“今天虽是我和吾玲订婚的大喜日子,让我更感荣幸的是,各位县长叔叔、书记伯伯能亲自光临,让我感到无比高兴。来、来、来,让我先敬各位县长叔叔、书记伯伯一杯,先干为敬。”说着一饮而尽。“你们先吃好喝好,我过去招呼一下那边的朋友。”柳芝竟然独自抽身走开,把陈吾玲孤单地甩在那里。
陈吾玲本以为给那些县里的高官敬完酒后,再去给自已的父母和亲友敬一下酒,可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局。
望着柳芝离开的背景,陈吾玲眼里闪过不曾有过的怨情。她从心底厌倦这种不近人情,不顾亲情的人。可是,现在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只能、只能屈忍,只能顾及脸面。而事实上,她是多么渴望柳芝能是随毅那样的人,能给自已一些幻想和依托。
无奈之下,陈吾玲只好回到自已的坐位上。虽然紧身的婚纱弄得她有点不舒服,但此刻她还是努力地忍耐着。在餐桌前正襟危坐,像个淑女似的看着别人在大吃大喝,而自已却不敢有丝毫的不雅和差错。她在这县城里也算受过良好的教养,她尽力忍耐着。虽然那很困难,但她还是勉强地克制着,只是偶尔咽下渴望的口水。在她面前摆着的美味佳肴和各种饮料,她却始终没去动一下。尤其面前新上的冰淇淋,她是最喜欢的香草口味的那种。她也只好忍住,没去动一下。只是,因为时间的流去,冰淇淋逐渐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