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随毅只是把贺芳送到她楼下,便匆匆离去。贺芳回到家却平静不下来,一直想着她与随顺太那相识,相知的人生情景剧……
第二天,对贺芳来说,倒是没有太多意外,一整天足不出户。晚上时,随毅如约而至,带给她一束郁金香,阳光般的颜色轻易地照亮了整个客厅。然后他又亲自下厨,不一会做出精制的粥和点心。
看着一桌精致的清粥小菜和点心,贺芳心里却忍不住叹息。有人关心,有人照顾的感觉的确真好,只是不个人又能照顾自已多久呢?
那天,随毅陪贺芳吃过晚饭,就又匆匆离去。
贺芳在家足足休息了三天,这天又适逢周未,反正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是无聊,而且这一病也的确耽误了许多工作,干脆去站里加班。
一到站里,发现自己组里的小杜姑娘也在。寒暄几句,她们就各自忙自己的事情了。中午时,自然是贺芳和小杜姑娘出去吃饭。
吃饭总是要聊天的,两个人便蜻蜓点水般从目前的项目聊到了站里的概况。既然是两个女人聊天,就一定会有八卦,所以小杜姑娘自然说起了花边新闻。
贺芳便微笑地听着,偶尔跟着感叹一声。至于那些花边新闻,自然也少不了什么随毅与前女站长陈吾玲有染,又与县医院的那个女医生走得很近。像这些所谓的新闻,贺芳早已是知道的。现在听来也只不过从一个耳朵进去,而后又飞快地从另一个耳朵出去了,不曾在脑中停留片刻。
看看小杜姑娘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贺芳便打算结束这顿午饭。还没等她说什么,小杜姑娘却又扔了不大不小的炸弹出来,将一把火引到了贺芳身上。
“芳芳姐,这个星期,您可是一鸣惊人,现在咱们站大概没人不知道您了。”小杜姑娘看着贺芳眼睛亮亮的。
贺芳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其实那天在众人各有深意的目光之下,被随毅亲自带出会议室,她就知道有些传言是在所难免了。
不过弄到人尽皆知,还是让贺芳有些吃惊,也有些无奈。随毅还真是她的灾星,贺芳叹了一口气,淡淡地开口道:“小杜,如果你们觉得随站长对我有些特别,那只有一个原因,我们很早就认识,而且我一直在他手下工作。”
“啊?!原来以前的那些传言居然是真的。”小杜姑娘又不经意间丢出一个更大的炸弹。
贺芳皱了皱眉,问道:“以前又是什么传言?”
“哦,我以为你知道。”小杜倒吞吞吐吐起来。
贺芳想了想,便摇头道:“算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既然是真的,总有一天我会知道。”
“嗯,也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那传言也不全是真的。那个,如果我说了,姐姐可别生气。”小杜姑娘有点怯怯地道。
贺芳点点头。
小杜这才又说道:“您刚回来上班那会儿,大家都知道你以前从没有做项目的经验,可你一来就分管这个项目。所以就有传言说,你之所以得到了这个项目,是因为你和某个领导有那个,嗯!那个特殊的关系。所以即便资历不够,还是可以接这个项目,管理这个项目。但实际上,你来不只是做做样子,而且做得很认真,项目又管得很成功。所以,以后渐渐地也就没人在提那个传言了。”
想想这些,无疑多少都带有一点中伤,贺芳微微白了脸。但细细想来,也不值得去追究。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如果真的和领导有什么特殊关系,我就没有必要接这个项目了。万一这个项目搞砸,岂不是对领导也造成伤害?所以这些都是有人意想和猜测,没必要去理会。”
小杜姑娘听罢想了想,说:“嗯,好像的确如此,听说我们的随站长最是公私分明的人。”
贺芳不再说什么,结了帐,和小杜离开。
那天,贺芳很晚才回到自已的家中,到底身体还有些虚弱,这才休息了好一会儿。再看看表,发现时间已太晚了。虽说晚上没有任何食欲,饭可以不吃,澡却不能不洗。忙了一天,她现在简直是蓬头垢面,这对她来说有些无法忍受。
于是走进浴室,打开淋雨头。疲惫的时候,温热的水打在身上的感觉真好,可以什么都不想,就这样也可以被水洗净心中的积郁。反正无事,也并不着急,只是站在水下,微微扬起头,默默让喷洒而下的水把她笼罩其中。
说来也巧,随毅到地区开会刚刚回来。因为前几天陪贺芳去医院,后来又强行把她从办公室送回家。这以后的几天因自已外出开会,对她的身体状况不清楚,也着实让人担忧。
这时天已黑透,微闪的孤星,伴着苍白的月色,忽明忽暗。随毅一想到贺芳就有些担忧,于是无暇多想,直接就来到贺芳家的楼下。看到她家里那盏橘黄的灯,他嘴角牵起一个浅笑,犹豫片刻便上了楼来。
来到门前连按了两遍门铃,都没人给他开门。难道贺芳她出去了?随毅想。于是他又打她手机,片刻之后,又归于平静。
随毅眉头紧皱,不由地担心起来。房内的灯亮着,她的手机也在家里。以她那个性子,她一定是在家的。可为什么没人开门,也没人接电话。她还病着,不会是又晕倒了吧?
脑中忽然闪过的念头让随毅心急如焚。他几乎未曾细想,直接打电话给小区物管,让他们过来看看,撬锁,开门。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让贺芳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就是听到,也听不真切。朦胧中,她好像听到门铃响,不过她这会并不想见人,也不适合见人。于是,也根本无心去管门铃的声音。快洗完时,她似乎又听到门的开启声音。这可是自已有家,有谁人可以来呢?又有何人会进入自已的家,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贺芳自嘲的笑了笑,也就没再理会。
洗完后关了水,擦身,擦头发。
“啪嗒,啪嗒,啪嗒……”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透过半掩的浴室门,清晰的传进耳朵里。她动作一滞,紧接着丢开手中毛巾,快速抓过浴袍慌忙穿上,飞快地冲出浴室……
此时客厅里气氛只能用诡异来形容。中间是愕然对望的贺芳和随毅,靠近门边是两个小区物业的管理人员。
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随毅居然会带人破门而入。她呆立几秒后,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尴尬处境。心中一声哀呜,头也不回地逃进卧室。
随毅本也是刚刚进到房内,正在小心翼翼地四处搜寻贺芳的踪迹。突然一女子的身影进了他的视线,那女子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发梢晶莹。一双眸子如浸过水般,熠熠的闪着光。双颊嫣红,嘴唇娇艳欲滴,浴衣松散,细致的小腿,赤着一双莲足,一动不动地站在了自已的对面。
瞬间一刻的失神,就见要找的人仓狂而逃。虽然这些年他早已学会,任何时候都不把心情写在脸上。但在这一刻,还是放下了一身的伪装,咧开嘴开心地笑了。
但在此时,又很快地收起了笑容,转身看着门边的两位小区物管人员抱谦地说:“两位实在对不起,我想刚才是我弄误会了。业主平安无事,这也让我放心了。不好意思,麻烦两位跑了一趟。这样吧,过两天我请两位吃饭。”
两个小区物管人员也看到眼前的情景,但也是识趣之人。他们忙摆摆手,说了声:“没关系”便离去。
贺芳刚才也是受了一惊,进入卧室匆匆地穿上衣服。但并没有立即回到客厅,而是坐在床边稍稍地冷静了一下,顺便想理顺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想了半天无果,因为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随毅是外出开会,怎么这时会来呢?
听到客厅里随毅喊自已的声音,也知道那两个小区物管人员已经走了。但随毅并没有走,他还在客厅里,这时不知该怎么见他,于是仍待在卧室里。过了好一会,她又听到门的响声。
还以为随毅等待不住已经离去,于是便慢慢走出卧室。果然客厅里空无一人,她便到门口正要锁门。门却毫无征兆地再次开启,几乎撞到自己。贺芳到又是一惊,不过经过刚才那番情景,已有了心理准备。这时再次见随毅推门而入,已是见怪不怪了。于是忙后退几步,皱着眉看着他。
随毅看着一脸无奈的她忍不住地笑了,得意地说:“贺芳,对不起,刚才是有些误会了。我按门铃,打手机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又出事了,于是就找小区物管人员过来看看。”
贺芳听完,依旧皱着眉看着他,眼里有几分戒备。她不是不知道感激,只是不喜欢这么晚了,还有人来介入她的生活。
可随毅不是这么想,他仍担心着她的病情。于是抬起手向前一步,想去探她额头。贺芳却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但仍慢了一步,让他的手刚好落在她的额间。
贺芳的额头有些温热,但并不烫手。
贺芳又退一步,才公式化地说:“站长,多谢你来看我,我已经没事了。”她相信潜台词一般人都知道,何况随毅是个聪明人。
随毅微微一楞,便笑道:“今天可不是作为领导来的,是朋友,是朋友来探视。”然后又顿一下,问道:“还发烧吗?”
贺芳只好照实说:“基本上好了。”
“药吃了吗?”随毅又追问道。
“等一会儿再吃。”贺芳又随口道。
随毅听罢一挑眉,拉着她从门口进入客厅,边走边说:“生病发烧还不记得吃药,现在就该吃了。”
到了客厅,从茶几上拿起药取出几粒,放到她的手上,又转身去厨房找水。
贺芳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纳闷,明明是自已的家,怎么倒让他反客为主了?他虽曾来过,可也不至于喧宾夺主啊。不过来的都是客,总不好就这么把他赶出去吧。不管他今天以何种身份来,目前他都是领导加朋友,还是不要搞得太僵为好。正想着,随顺太已经倒了一杯水出来。
贺芳叹了一口气,说道:“站长,不是我不想吃!这药好像是要饭后吃才行,我还没吃饭呢。”
随顺太又一次皱皱眉头,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居然还没吃饭,不过正好。于是说:“那我们出去吃点吧,你想吃什么?”
贺芳摇摇头。这么晚了也不想出门,于是说:“我不想吃外面的东西,一会儿煮点面条吃吃就行了,。”
“嗯,也好,清淡易消化。”随毅只好点点头,淡淡的附和。
见随毅老是看着自已,贺芳于是客气地问了一句:“你吃过了吗?”不过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随毅一听她这么问,正中下怀。看她那副后悔的模样,心里直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还没有。今天有些累,正好想吃点面条。”
贺芳咬咬嘴,极不情愿地说道:“对不起!站长!按理说,你这么晚来看我,我应该留你吃饭才对。可我现在正感冒,怕会传染给你,所以只好请你到别处吃吧。”
随毅有心要来的,岂肯轻易离去。于是拿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继续逗着贺芳说道:“我听吴莹说过,人使用抗生素24小时之后,细菌就没有什么传染力了。所以现在和你一起吃个饭不会再有问题的,而且我也不会介意。”
贺芳还第一次发现他脸皮竟然如此之厚,一时词穷,就直怔怔的盯着他看。随毅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她。二人四目相视,都没再说话。
就在这时,清脆的门铃声响起,“叮咚”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贺芳感到疑惑,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人来?无意中看了一眼随毅,这才走过去开门。
这时只见门口立着个送花女子,她手中簇拥一大束香水百合。贺芳不由地一个惊喜,啊!多么美丽的百合花!百合它像征的意义自不多言,这时却给人带来耳目一新的感觉。让人不只是惊喜和兴奋,更多的是它表达的爱慕之情,让人感到心中暖暖的。贺芳此时已明白送花者的用心和含义,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随毅,便立即签了字,接过花来。
女人似花,所以女人没有不喜欢花的,贺芳也不可能免俗。更何况送花人也并不让人讨厌,而且自已也特别喜欢香水百合。此时她微微低头,埋首与花间。一缕幽远的香味直入心头,也让人的心情舒畅不少。片刻后,她调整一下情绪问道:“你怎么想起订花了?什么时候定得?”
“喜欢吗?”随毅并不直接回答,只是含笑反问。
贺芳点点头,然后只是微微一笑。
“只要你喜欢就好,那现在我能留下吃饭吗?”随毅不失时机地问道。
“你!”贺芳本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止住,然后叹了口气。这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于是不再多言,忙把花插入瓶,转身去了厨房。
贺芳这时却在暗骂自己,自己怎么就跟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让一束花就给收买了。自已的贪心,确让他占了个大便宜,真是枉过了那么些年。
客厅里的随毅确是一脸的得意,心中暗暗切喜,真是不枉此行。想想往事,也有淡淡的遗憾。想想不久前,终于晋升为站长这个职位,为了这个职位他汲汲营营,不敢松懈半分,对身边人也有点苛求。但得到了这个职位回头看时,这才发现,自已竟不知错过了多少可以这样轻松享受生活的时刻。
好在现在还不算太晚,几乎已经拥有了一切的他,终于可以放任一下自己,做些想做点事。想起也真的有些庆幸,曾经与陈吾玲和吴莹走在一起,可最终还是各奔东西。思及此处,随毅不禁嘴角上扬,浅浅地笑了。这次一定不能再放过难得的机遇,更不能放弃人生最关键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