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栾缙拎着一个鸟笼走近,笼中躺着一只裹着白布条的小鸟,显然是刚刚包扎过伤口。
南钰见了他立时行了一礼,而后轻声问:“栾伯,孙公子和孙姑娘今日......因何事被罚了啊?”
栾缙又是轻笑,“喏。”一把将鸟笼放到南钰怀中,“好生照看着吧。”言罢,便嘴角噙笑着转身离去了。
南钰盯着鸟笼瞧了瞧,又瞧瞧神木之下的两个矮小身影,无奈地笑出了声。
南钰领着二人回到南苑中时,屋桁与叶梓已然坐在桌前等着一同用膳了。
屋桁一直分神于先知阁,回到苑中之时往往日落西山。叶梓从前倒是一直等着他回来一同用膳,可屋檐与屋橼渐渐大了,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是以屋桁便叮嘱了让叶梓不必等他。今日迟了半个时辰才用晚膳,一家四口反倒凑在了一处,且屋檐与屋橼似是比往日还进得更香些。
用过晚膳,叶梓吩咐人抬了浴桶到房中给两人沐浴。而屋桁则遣了则信到苑中详询今日之事。不多时,则信揣了消息回来,屋桁与叶梓这才明了两个孩子今日被罚之事的来龙去脉。
屋桁拎着南钰拎回来的那个鸟笼到里屋中时,叶梓已然取出了药酒等在房中,准备给两个小家伙擦搓一番,也好祛祛他二人身上的酸疼。
屋橼瞧见屋桁的身影,一溜烟儿爬了起来,唤了声“父亲”,伸手便去拿他手中的鸟笼。
屋桁亦搬了椅凳,与叶梓一左一右一人一个,坐在床前给他二人搓着药酒。
叶梓一边替屋橼搓着膝盖,一边分神去瞧她,只见她捧着那鸟笼认真地看着,还不时轻轻朝它吹气,似是怕那小鸟伤口疼痛一般。屋檐则同样被那小鸟吸着眸子,只是仍规矩地坐着。
瞧着二人的模样,屋桁轻咳一声,问道:“救小鸟前可想过会挨罚么?”
二人互相瞧了一眼,均点点头,“嗯。”
屋桁勾了勾嘴角,又问:“那同父亲说说,为何想过会挨罚还是要救?”
此番倒是屋橼先开口了,只见她抱着鸟笼,道:“小鸟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若是不救,恐怕它便要死了。”
屋桁点点头,继续道:“你们救了小鸟,爷爷还罚你们,心中可觉得委屈?”
闻言,叶梓亦放轻了手上的力道,抬眸,等着二人的回答。
屋檐轻声道:“不觉得。”
屋橼移了眸子到屋桁面上,摇摇头。
屋桁又问,“为何?”
二人又对视了一眼。屋檐开口道:“当时,檐儿与妹妹原是应好好扎马步的,可是我们却分了心神去关心受伤的小鸟。爷爷说过,练功之时切忌三心二意、心猿意马,我们没做到,爷爷罚得没错。”
闻言,屋桁与叶梓亦对视了一眼。屋桁点点头,“爷爷说的不错,练武之时确实应当全神贯注。不过,你们救了小鸟亦是没错的。好孩子,你们有怜惜性命之念,为父很欣慰。”
得了肯定,二人肯定地“嗯”了一声,心情大好。
下一瞬,屋橼注意力被屋桁额间的饰物吸了去。
从前她便对屋桁额间的“石头”颇为好奇,为何旁人额际都没有,只有自己的父亲额上常年佩戴着此物,只不过年幼不记事,未曾想过发问。
她隐约记得,她还曾大着胆子伸手去拽过那“石头”。屋桁虽未说什么,但总是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自那“石头”上拿下来。
从前未曾如此这般近距离地瞧过那“石头”,今日一瞧,觉得那石头竟十分状似羽毛。
只见她双眸上上下下在那饰物与笼中之鸟之间来回瞧着,突然道:“父亲额际上的‘石头’,像一片羽毛。”
屋桁与叶梓闻言俱是微怔。
屋檐则是移了眸子,盯着那石头瞧了一会儿,微点点头,觉得屋橼所言确实不错。
片刻后,屋桁轻笑,与她解释道:“这并非普通的石头,而是......而是墨玉”。
屋橼大着胆子伸手去摸了摸,越发觉得自己所言甚对,“真是一片羽毛呢。”撇撇嘴,“就是这羽毛......小了些。”
屋檐自然也是好奇的,轻声问:“父亲为何要一直戴着这墨玉?”
彼时叶梓手上的动作已然都停了,正收拾着药酒。
屋桁默声片刻,轻声道:“因为这墨玉......是先知阁的标志。父亲现如今是先知阁的主人,所以要一直佩着这羽饰。”
屋橼点点头,“橼儿问过爷爷,为何父亲总是不在府中,爷爷说,父亲去先知阁了。父亲,先知阁是什么地方?”
“先知阁啊......”瞧一眼叶梓,“先知阁......是个收传信件的地方。”
叶梓闻言轻笑。
“那阁中的信件必然十分多了?”说这话的的是屋檐。
屋桁笑着道:“是啊。很多很多。”
屋橼撇撇嘴,“怪不得父亲总是不得闲。”
屋桁闻言略略垂首,“是父亲的不是,父亲往后多抽时间陪你们,可好?”
两人一阵点头,应道:“好。”
屋檐又疑,“父亲,为何父亲有时好久都不在府中?”
屋桁思索一瞬,好久都不在府中,说的应是他离府去抓捕人贩之事。又看了叶梓一眼,见她仍垂睑轻笑,丝毫没有要开口帮他一帮的意思,答道:“因为父亲......父亲抓坏人去了。”
屋橼闻言忽然乐了,“父亲抓坏人。好厉害啊。”
“你们长大后想不想抓坏人?”屋桁的语气忽然变得雀跃。
二人答:“想!”
屋桁勾一下屋橼的鼻子,“既然想,便要好生跟着爷爷练武。父亲抓坏人的本事,可都是爷爷教的。”
“果真?”两个小家伙登时双目放光。
“自是当真!从前,可都是爷爷带着父亲去抓坏人的。”
“爷爷好厉害啊。”屋檐叹道。
“那父亲下次抓坏人能带上我和哥哥么?”
“下次不行。”屋桁摇摇头,“现下檐儿与橼儿还小,等你们长大了,练好了武功,父亲就带你们去,好不好?”
“好!”
“......”
同二人嬉闹了一番,嘱咐了一声“早些休息”,屋桁便唤了则诚与则信进来领了二人回各自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