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庆四十一年。
六月十六,屋家第三子屋桁屋形知于燕城行登阁之礼继任下一任先知阁阁主。
一月前,先知阁便已将相关讯件传至各地分处。
说来也巧,传讯当日,屋桁之妻叶氏诞下一双孪生儿女。此消息当日便在燕城传开,不多几日即传遍了江湖。
是以,广邀江湖豪杰于六月十六齐至燕城,观赴屋桁登阁之礼与其儿女的满月之宴的请柬陆陆续续送至江湖各大门派掌门、家主手中。
眼看六月十六将至,近几日燕城内各家客栈已有满客之状。各个酒肆茶楼中俱是热闹非凡,而其间谈论最多的便是这两件事。
燕城最大的两个酒楼“回燕楼”与“食为先”自是不必说。两家酒楼分立于岁呈街与垣回路交叉口的两侧,回燕楼以其独家秘酿的“燕回春”在燕城中声名远播,食为先则是借其精致多样、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在燕城一众酒楼客栈中夺得一席。楼中客房多日前便都已住满,楼内吃茶喝酒之众自辰时开门迎客起便无断绝。眼下午时将至,正是楼内最热闹之时。
“食为先”二楼西面靠窗处,几人围坐在桌前边喝着酒边叽叽喳喳地聊得正尽兴。
一人道:“我听说啊,屋家这次可是出了大手笔,不仅在回燕楼预订了上百坛‘燕回春’,还将‘食为先’整个儿都包下来了。”
另一人摆了摆手,补充道:“只怕‘食为先’的人手还不够呢。前几日城内的其他客栈便也都纷纷挂出客满的牌子,如今住店的人都跑到城外去找落脚处了。这么多人,只怕‘食为先’和回燕楼里所有的厨子、厨娘都得忙活起来了。”
闻言,一人叹道:“看这阵仗,恐怕大半个江湖都来了吧?”
“先知阁阁主卸登之礼,几十年才一次,谁不想亲眼看看?更何况,这屋三公子侠名远播,与江南元氏家主元培、医门云氏云锦仁俱是相交甚厚,屋老阁主与闻墨闻盟主又是故友。有这几大门派在,便是整个江湖的人都到了,也不足为奇。”
“是啊。不是都说屋三公子与现任虚无门门主白藏霜交情匪浅。我看,便是他也来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啊。”众人应和道,纷纷端起酒杯畅饮了一番。
“听说当年屋老阁主的登阁之礼也是盛大无比,江湖中各大门派掌门亦是亲至恭贺。此次又恰逢屋桁公子儿女满月,双喜临门,当是盛况更隆啊!”
“所言不错。想来应有不少人欲趁此机会入府观礼呐。”
“可不是嘛。若不是如此,多少人连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遑论能亲眼得见先知阁阁主的卸登之礼了。”
“哎呀,这屋桁公子既掌先知阁又得儿女全,真真是羡煞旁人。”
“是啊,这去岁才娶了娇妻,今朝又接任了先知阁,还得了龙凤儿女,屋桁公子当是人生赢家啊。”
“说的是啊。”
一阵应和之声骤起,几人觥筹交错又畅饮了几杯。
一人高声道:“小二,再来一壶酒。”
一小二正端了托盘给左侧邻桌一位戴着面具的客人上酒菜,听得呼声,立时抓了托盘转身应道:“好嘞,客官您稍等。”
堪堪放下酒杯,几人又开启了新一轮讨论。不过话锋走转,落到了“屋三夫人”身上。
“要我说啊,这屋三夫人便是个好命的。”
“哎呦,何止是好命啊,那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命啊。”
“从前只听说叶家庄内出了是个慈悲心肠的姑娘,时常在城门外施粥布菜、行医义诊,未曾想,竟有幸救了屋三公子。且不仅救过屋三公子,竟还得之倾心相待。”
此话才毕,便听一人附和道:“是啊,谁能想到,她一叶家庄内普通行医人家之女,如今竟然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下一任先知阁阁主夫人。”
“都说是因为其当年悉心为屋三公子解毒疗伤、伺候汤水,无微不至。可她不仅分文未取,更是未曾要求任何回报。如此高洁品性、不染凡俗,屋三公子便对其生了情愫。”
“真是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
唏嘘之声持续一阵。
忽听一人略略压低声音道:“不是说屋老阁主对他这位三媳妇儿颇有不满?”
“兄台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方才那言及惋惜之语的人轻笑,同那人解释:“一年前屋三夫人刚嫁入屋府时,确实有此传言。江湖上都传说大抵是因为她并非出身名门,只不过是普通人家之女,说起来与三公子门不当户不对,所以屋老阁主才对其有所不满。”
身旁之众也开口加入了讨论,“说是屋三公子提出迎娶之事时屋老阁主大发雷霆。只不过因着屋三公子不改初心、专情不二、执意迎娶,僵持许久,屋老阁主这才允其入门。”
“若不是如此,她那样的身份,如何能攀上屋家这样的江湖大派。”
那人点点头,“难怪屋老阁主对她颇有微词。想当年多少江湖世家的姑娘对屋桁公子倾心暗许,不曾想他最终竟娶了一位籍籍无名之人。”
“虽不是出身大族,但听闻屋三夫人颇为美貌,或许是屋桁公子‘英雄难过美人关’,也未可知啊?”
此话一出,桌前调笑声四起。
“哈哈哈哈......”
一人却是惋惜之色溢于言表,“传闻不假,着实貌美。”
众人一听,立时来了兴趣。
“兄台如此说,是曾见过屋三夫人?”
那人点点头,“早些年,她还尚未佩戴帏帽,一身青衣,在城门外施粥赠药,那模样......说是天仙下凡也不夸张。”
“是嘛?”
“我也曾看到过她在城门外行善布施,只不过她当时戴着帏帽,看不清容颜。哎,真是遗憾啊。”
感叹声未断,便听一人端起酒杯,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无论如何,现下她已是先知阁阁主夫人,今朝又生下了双生子,怎么说也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了,从前籍籍无名又如何?”
“可不是?这双生儿女落地,屋三夫人可算是立了大功了。想来,日后她在屋家的地位必然蒸蒸日上,出身不高又有何惧?”
“是啊,日后她成了阁主夫人,身份不就显赫了?”
“是啊。”
应和声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