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美环看她表情含怒,终不敢多说,生怕事后女儿说她挑拨离间,到时候她又水洗都不清了,现在好不容易才能靠近一些,给林绿氏面子,就是给自己活路。
林琦看了她一眼,瞻前顾后的,她这生母何时也这么谨慎了?想到她以前的劣迹和现在的样子,不禁感到讽刺不已,转了个话题道:“你怎么得闲过来了?”
“那老虔婆又找我的麻烦,我懒得与她吵,唉,这日子越过越不是滋味。”权美环颇为感慨地道。
“都中风不良于行了,偏还要生事,这样的老太婆怎么不赶紧去死。”林琦恨恨地道,自己可以不原谅生母让她忐忑,可不代表能看着别人磋磨她。
“她啊现在听到宝贝孙子要回来,顿时生猛得很,哪还死得了?你也知道霍家就这一个男丁,自然是以他为重。”权美环撇嘴道。
林琦停下步子,皱了皱柳眉,“你是说那个叫什么霍源的家伙?”
“不就是他,前儿才收到他从边关寄来的信,他在汝阳城立了功,相信要回京述职了,他这一回来,霍家人都找到了主心骨。”权美环神色阴郁地道。
霍源对她一向不冷不热,实际就是当她不存在地忽视掉,不似霍香玉生前那样以折磨她为乐,对于这样的继子,她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讨好他,其实她是知道的,霍源不喜欢她,甚至是讨厌她的。
“你是继母,怕他一个继子做甚?他若欺你,我可不管他是什么将军不将军,到时候我给你出头。”林琦忙道,实在看不得权美环这么一副样子。
权美环可不敢让女儿为她出头,“他是武将,拳头粗得狠,你莫招惹他,到时候挨了他的打才不划算,唉,我不惹他,他也不会对我怎样……”
“你说你当初改嫁就不会找户好人家?现在倒好,临老还要受继子的气,活到你这份上,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还快一点。”
权美环知道女儿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所以对她这句话并不放在心上,“大错已铸成,我能有什么法子?大不了就此罢了,两生安好即可。”
林琦翻了翻白眼,她这生母是外强中干型,一辈子都没做对过几件事。不想去管霍家乱七八糟的事情,她脸上略带欣喜道:“我姐过段日子估计就会回到来,到时候我看这李家人还如何能在京城立足?”最后的话说得咬牙切齿。
权美环其实看到女儿与李家人不睦,还是感到挺舒心的,毕竟是自己亲生的骨肉,与林绿氏亲近就罢了,若是将李家人当成正经亲戚,她自个儿都会呕死。“你呀,还是修修口德为好,免得将来找不到婆家。”
“我就这样,学不来那虚伪的一套。”林琦心直口快地道,“谁看不惯就一边去,本姑娘还不稀罕呢。”
权美环听后摇了摇头,想到女儿的亲事,自然就想到那继子年纪已大了,再不成亲怕是找不到合适的姑娘,一想到继子媳妇进门,她又是一阵的头疼,当初改嫁霍堰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唉,那会儿真真是两眼就只看到一个不中用的霍堰,想来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林琦走后,林绿氏留在娘家收拾残局,待一切妥当后,她就又忙着回家与林琦解开心结。
李老娘没留女儿,只是女儿一走,她的脸就沉了下来。
一家人都是愁云怪雾,这林琦生生就是拦住了他们发财的路子。
“这琦姐儿不解决,我们都会麻烦不断,等那大姑娘回了京城,我们怕是更难办。”李德茂道。
“能有什么法子?妹子不争气啊,如果她能挺住,我们也不会这么难办。”李德柱叹了口气。
李周氏却是道:“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
“你能有什么法子?”李老娘没搭理两个儿子,反而看向大儿媳妇道。
李周氏看了眼自家的二儿子,其实她两个儿子,还是二儿子长相最好,而且还偷学会了几个字,遂道:“这姑娘家大了总归要嫁人,琦姐儿又能留到何时?若是她成了我们家的人呢,那还不是任由我们搓圆捏扁?拿捏住了她,又何愁那嫁进富贵人家的大姑娘会无动于衷?”
这话她说得那叫一个得意,天底下的婆婆磋磨儿媳妇那是天经地义,等林琦嫁进李家,她要出一口气又有何难?莫说她还有玉肤坊和一大笔嫁妆,这些她曾经旁敲侧击过林绿氏,所以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没错,大嫂这可是妙计。”李张氏忙附和道,“我看阿贵长得这么好,还是偏宜了那琦姐儿。”
李新贵一面其实是怕林琦发飙的,但另一面他又对这个长相俏丽的少女起了心思,如果能成为他的人,自是再妙也不过了。
李老娘顿时眼里又放出精光来。
一大家子人又再度合计起来,这回他们学精了,是半个字也不会透露给林绿氏知道,包括李老娘,这事没法得到林绿氏的协助,所以他们是完全把她排除在外。
匆匆赶回家的林绿氏却是在林琦的面前碰了一鼻子灰,林琦非但不与她一块儿用晚膳,更是给了她闭门羹,摆明了就是要她只能选一方,这让她苦不堪言。
谢玉安在过来林琦院子的时候看到林绿氏难看的面容,轻声道:“林夫人。”
“谢夫子。”林绿氏勉强笑着打了声招呼。
“林夫人这是当局者迷啊。”谢玉安突然道。
“谢夫子这是何话?”
“林夫人只能自个儿体会,我说再多也没用,琦姐儿还等着我,我就不多说,先告辞了。”
谢玉安微笑着晗首,这才施施然地离去,她不过是教导女学生的夫子,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可,言多必有失。
林绿氏却是茫然地站在原地,任由晚春之风吹来,卷起她身上的春装。
被众人嘴里念叨的林珑却仍旧坐在船上,这一路回程走得比来时顺风顺水,速度倒是快了许多,不过她早已是归心似箭。
坐在船窗边看着那初夏的景致,不禁又是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