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死心吧。”苍老的声音低声道,“走茅屋那边,张老大有时还能救你一命,走那边的,十死无生。”王哲心中惊惧越来越盛,看着那老头如同看到救命稻草,问道:“老先生,这到底是哪儿啊?我都懵了。”
“这儿是创世坛。小子,你哪来的啊。”
“什么创世坛,听都没听说过。”
“又一个不知道从哪个野地里跑出来的小子……唉……”
“那……那我再问您一个问题。”王哲斟酌着字眼,“现在……是哪个朝代啊?”
“啥朝代啊?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是新中国,你是不是大周的人啊。”
什么?新中国?饶是仍在恐惧之中,王哲闻之也是一愣。
“您说现在是……49之后?不像啊。”
“什么49?现在是新中国,大周国,你是不是几代人没出过村了啊。”老头唉声叹气,也不知道是为这样一个无知至极的愚徒,还是为这生死难卜的现状。
大周?王哲思索起来,历史吗?我穿越了吗?大周的话,有几个可能,先秦时代的西周东周,南北朝时好像也有一个周,五代十国的周?武则天建立那个是不是也叫周?还有什么?总不会是吴三桂的周?
老头称大周,那就是心存敬意,多半是大周的人。王哲于是说道:“是啊老先生,我是大周的人,我就在家门口转转,不知道怎么就把我抓来了,抓错人了吧。”
“呵呵,蠢笨如猪的小子,羯人年年都要南侵,抢人抢粮。这次又在创世坛打败了镇北王,不四处大掠才奇怪。你以为你呆家门口就没事了。”
羯人?王哲努力回忆自己学过的历史。
那现在应该是东晋十六国?羯人的政权应该是后赵,这时候哪来的大周啊?有吗?有……还是没有啊?
王哲十分懊悔平时没有好好学历史,以至于现在像没头苍蝇一样。
可是谁能想到还有穿越这回事啊?
王哲颓丧地蹲在众人之间,稍稍平静下来,他已经意识到这不是梦境。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怎么办,不知道。一个17岁的少年,何曾经历过这等生死变故。嘴贱的高进临死前那双无法置信的眼神,一直在他脑海浮现。
之前哪个同学说高进早晚死于话多,竟一语成谶。
肚子越来越饿,好像自出生以来没吃过东西一样。这让王哲停止了短暂的思考。
“老先生,什么时候吃饭啊。”他捂着肚子低声问道。
老头蹲在一边叹着气,听他这话,又是一声冷笑:“羯人抢奴隶还管饭,不吃你就不错了。”
“凭什么啊,总得让我们干活吧,不管饭怎么干活?”王哲急道。
“当牲口用呗,用死了就扔。”这不是老头答的,是旁边那个脏脸汉子,他闷声闷气地说了这一句,头也不抬,还在机械地捏着身上的泥点,偶尔还放进嘴里咂几下,看得王哲直恶心。
“他说的对,咱们到了这儿,就已经是死人了。”老头没否认脏汉的话,反而接了这么一句。
“牲口也得吃草啊,凭……”王哲突然闭了嘴,凭什么这三个字,正是高进死前说过的。
这个世界,恐怕根本没有凭什么可言。
“难道我要饿死在这里?”王哲感受着胃里烧心的痛苦,忖道,“这帮人宁愿饿死也不反抗?没道理啊。不管如何,我得想个办法找到吃的,怎么死不是死,总不能饿死。”
“当当当当!”忽听一阵敲击之声,有人喊道,“开饭了开饭了!”
王哲愕然抬头,只见一人尖嘴豆目,四肢细长,一脸狎猥之色,正晃晃悠悠提着两个土罐,尖声叫道:“你们这帮蛮子真好命,百夫长特别关照,居然还给饭吃。赶紧吃饭,吃完饭老实干活!”
他放下土罐转身便走,又想到了什么,回头说道:“吃完回头把罐子给我送到伙房来,少一个罐子赔一个人头!”说完那人甩着破袖子,一步一抖地走了,走前还在几个奴隶身上踹了几脚,呵呵尖笑。
“啊呸,这贱厮小人得势。”老头呸了一声,手脚却慢了,那两个土罐边上已经围满了人。王哲哪还有心思听他说话,拼了老命地往人群中挤。
这帮奴隶刚才还一副没有生气的样子,现在抢起吃的来跟不要命一样。等王哲挤到边上,罐子早就空了。几只脏手伸在里面乱掏,不管掏出什么来都往嘴里塞。王哲只闻到一股馊臭之气,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该不会是刷锅水吧。
这时候就算是刷锅水王哲也吃,可惜奴隶们连一滴都没给他留。两个小罐子能装多少东西,根本就不够这么多奴隶抢的。他抱着一只罐子往下倒,张着嘴想接点,但什么都没倒出来。
当,他的头盔上被敲了一下,敲得他眼冒金星。转头一看,一张横肉脸出现在眼前,是那个张老大。
“新来的,你小子跑挺快啊,居然抢到了最后一点。”张老大手里拿着块石头,石头上还有干涸的血迹,“那你去把这两罐子还了吧。”
“我没有抢到吃的……”
当,头盔上又挨了一下,更重。
“去不去?”
“我去,我去。”王哲看着面前这个五大三粗的张老大,不敢再反驳,抱起两个罐子,却不知道往哪走。
“伙房……在哪?”
“茅屋后面,过去就看到了,要是有人拦你,就说是伙房的四流子叫你还罐子。”
“可那边不是……啊,是是是,我去。”王哲看着张老大眼中暗藏的凶光,明智地闭了嘴,抱着罐子硬着头皮往茅屋走去。
“站住。”张老大突然说道。
王哲啊了一声,转过头来。
“你这帽子不错,脱下来,反正你也用不着了。”张老大好像对他笑了一下。
王哲不虞多想,放下罐子解开头盔系带,把头盔递了过去。张老大接过头盔卡在自己头上,转了转头适应一下,表示满意。
“嚯,还是一个剃了头发的小子。”张老大看着他的一头板寸,笑意更浓了,“去吧。”
“哦。”王哲抱着罐子去了。
见王哲靠近茅屋,老头扯了扯张老大的衣摆,轻声道:“张家大子,你叫他去送死?”
张老大蹲了下来,和老头靠在一起,目光不离王哲的背影。
“黄先生,路不探怎么知道呢?这小子剃了头,八成不是咱们的人,让他去死不比我们死好么?已经折了一个瘦猴了,我们的人不多了。”
“唉,早晚都是死啊,我都要饿死了。”
“刚才四流子送东西来你怎么不吃呢,我交待过他们有东西要给你留一份。”
“四流子送来的东西,我宁愿死也不吃。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唉。”
“黄先生,将来如果能活下来,我一定给你家人报仇。”
刚过茅屋,王哲扭头一看,正好和屋里那个黑脸大汉看了个对眼。大汉正踞桌大嚼,忽然看见一个毛头小子从门口路过,四目相对,都是一呆。
王哲心中升起一种被天敌盯上的恐惧感,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动弹不得。
黑脸大汉一拍桌子,冲了出来。
“好啊,又一个逃跑的,胆子是真的大。”长刀挥出,更无二话,就要劈王哲为两段。
“我奉张老大的命令给伙房的四流子还东西!”紧急关头,王哲思维瞬间清晰,一句话说得又快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