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进嘴角流血,脸色苍白,躺在他身边一动不动。看到平日里疯狗一样的高进成了这副鬼样子,王哲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挣扎着坐起来,颤抖着伸出手去试高进的鼻息。
好像有气,又好像是风吹的。
这一招怎么不太灵。王哲换了一招,伸手去摸高进的脖子,看看是否有脉动。
然而他自己心跳太快,连手指上的血管都在疯狂跳动,完全感知不出究竟是高进的脉动还是自己的。
“这些电视上看来的招数一个管用的都没有!”王哲慌了,抓起高进的肩膀就是一通乱摇,“醒醒啊!你死了没有啊高进!”
“咳,咳咳!”高进眉头大皱,吐出一口血水。
“我尼玛,电灯?什么情况啊。其他人呢?”高进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脏话。
“你没死啊……我尼玛还想问你呢,我也不知道啊!”王哲也急了。
两人适应了一下阳光,坐起来看向四周,目瞪口呆。
这是一片血染的草地,极目所至,横七竖八的尽是死尸,有人有马。处处是断折的长枪大戟,破烂的旗帜扔得漫山遍野,着火的木头架子烧得焦黑。
“这好像是战场啊。”王哲掐着自己的手心,用这种疼痛缓解自己的惊惶。
“我的妈……”高进比他还不堪,捂着心口就打算再死一遍。
“要么做梦,要么穿越了。”王哲喃喃道,“只能是做梦,穿越不科学,我不相信。”
“看那边。”高进指着远方,好像发现了什么。
王哲望了过去,只见远方有烟气冲天,烟气之中隐约有一座高塔似的建筑,不知道是什么所在。
“那边好像有人,咱们要不要去问问。”高进喘息道。
王哲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我觉得那边会有危险吧。”
“那……那怎么办。”
“先离开这里吧,找人问问。你能走不?”
高进扭动了一下身体,龇牙咧嘴:“我尼玛是骨头断了吗?”
王哲咬牙撑起来:“你不能走的话我背你。”
“应该能走。”
两个少年各捡了一把断枪当拐杖,互相搀扶,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往烟气反方向走去。
“其他人不知道在哪啊,卫大小姐那俩保镖呢,跑哪去了。”高进有气没力地嘟囔着。
“少说几句,留点力气。我们这样了,他们只怕未必好得到哪去。”王哲也一样有气没力。
“电灯,你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吃的东西啊,我感觉好饿。”
“没带吃的,之前在洞里探险,就这么一身装备,我连手机都没带。对了你手机呢?”
“手机,对手机,打电话给他们。我尼玛居然忘了。”高进掏出手机点了几下,“什么?没有信号!我X!”
“拿来我看看——设置没问题。怕不是真穿越了吧。倘若这是古代,那连个基站都没有,当然没信号。”王哲接过手机按了几下,摇头叹了口气。
咚咚咚咚——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人回头一看,只见一骑黑马追了上来,马上骑士长相狂野,鹰鼻竖目,薄嘴凹颊,手执利刃,目露凶光。
“站住!”
两个少年本身就走不快,现在更是吓得不敢动。
骑士驭着黑马追上两人,那马嘶叫着停了下来。骑士挥刀一指:“还有装死的!地上找段绳子,把自己捆了,跟我走!”此人说起汉语来生硬晦涩,不似中土人士。
高进张嘴来了一句:“凭什么?你谁啊——”
唰,刀光一闪。高进胸口中刀,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伤口,闭目倒地。
王哲双眼圆睁,看着高进倒地,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快点!”
王哲脑门一片空白,唯唯喏喏道:“好,好,绳子,绳子,没,没有绳子啊……”
刀光再次亮起,骑手毫无耐心。王哲福至心灵,大声吼道:“别杀我!我拿旗子捆!”他滚落一边,颤抖着扯过一段烂旗,把自己双手缚住。那骑手收了刀,挥出一鞭,将他扯了过来,拖了便走。
王哲被拖行了一路,草石乱撞,还被马踢了好几脚,那马比骑手更不耐烦,蹄蹄沉重,似是要将他踢死。更有一蹄正正踢在他的头上,幸好王哲头上的自行车头盔还在,不然这一下就得送他归西。
王哲哪吃过这等苦,眼泪和着脸上的擦伤,让他如在地狱,“倘若这是梦境,就赶快醒来吧。”
不知道跑了多久,王哲身体一轻,高高飞起,重重摔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空气中的血火之气更浓了,人喊马嘶之声不绝。
骑手丢下他就走了,理都没理,王哲心惊胆战得看着黑马跑远,才开始感觉到身上的剧痛。
那骑手完全没有丝毫的人道精神,倘若不是王哲,这样一路拖行换了任何人都是半死。王哲不禁庆幸自己进洞前穿好了一身装备,头部和关节都被护住了,一身的擦伤虽然疼痛,还未至伤筋动骨。
“这是什么地方?”一股难闻的臭味让他捂住了鼻子,他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土,左右看去。
左右都是人,或蹲或坐窝在一起,蓬头垢面,不辨男女,三分像人,七分倒像猪狗。看到王哲的眼光看过来,一个个脸无表情,麻木地回看着他。
旁边是有粗糙的木头搭的一个马棚,马棚里有几匹马在吃草,马腹下的草坑里还睡得有人。不远处有几间茅草屋子,但这些人都离得远远得不敢靠近。再往远处,大片的破布帐篷遮挡了视线。
但有一个建筑过于高大,王哲抬头就能看见。
那是一座宝光精致的塔。离这里大约一二里地,能清楚地看到它的庄严和奢华。
“这位大哥,这是哪儿啊?”王哲学着众人一样,蹲了下来,使自己不那么显眼。
被问那人脸脏得跟泥里打过滚似的,只有一睁眼才能看到一点白色,他斜了王哲一眼,一言不发,只是一下一下的揪着身上的泥点。
王哲有点着急,我问你什么你倒是回个话啊。他转头四顾,想找一个不那么闷葫芦的人问话。果然不是人人都哑巴,他问的第二个人就跟他说话了。
“闭嘴吧新来的,少说几句活得长。”这是个老者,一脸沟壑,头发花白,说完这句也不再理王哲了。
王哲还想再问,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
不行啊大活人不能在这里等死啊,我得找点吃的。王哲心道。
他起身正要向外摸索,忽听一声大喝:“想跑?!”
茅屋方向一个黑脸大汉手持长鞭,把一个瘦小的男人抽得满地打滚,瘦小男人发出困兽一样的哀嚎:“我没有!我就是去撒尿!”
“说过多少次了就在原地撒尿,还敢骗我?老子今天是不是杀少了?再杀一个,叫你们这些蛮子懂点规矩!”黑脸大汉丢下鞭子伸手拔刀。
马棚里睡觉的那个人突然跳了出来,三步两步跑到黑脸大汉身边,抬起一脚把地上的瘦小男人踢了个滚地葫芦。
“大爷!杀这种废物脏了您的刀,您还得擦,我来,我来!”那人面生横肉,胡须钢硬,委实是个拦路强人的面相,此刻脸上却是极之谄媚的笑,“来人把瘦猴按住!”
人堆里窜出两人把那瘦小男人按住,横肉脸拾起一块石头,照着瘦猴的一条腿狠狠地砸了下去,瘦猴发出一声惨叫,那腿显然是断了。
“大爷您看,他跑不了了。我们这堆畜牲还得帮纳颜大将军运粮,人手实在不够,万一误了大将军的事担不起。大爷您先留他一个小命,等忙完了大将军的事再杀他不迟。”横肉脸面对黑脸大汉卑躬屈膝,笑容满面。
黑脸大汉冷笑一声,抬刀拍了拍他的脸:“张老大,管好你的人,别给我添麻烦,否则你也得死。”
“是,是是。”利刃加颈,张老大仍然是一脸诚挚的谄笑。黑脸大汉似乎满意了,收刀回了茅屋。
“我了个去……”王哲低声自语,“茅屋那边去不得了。”他转头望向帐篷群那一侧,那边平静如常,偶尔能看见一队队人马有序穿行,像是个能讲理的地方。
肩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定睛一看,是那个头发花白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