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中,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寂离手中呈着刚刚收到的一封书信,朝顾淮笙屋内急步走去。
“先生,是国公府的信函。”
正醉心于泼墨的顾淮笙在听到“国公府”这三个字时,本能地顿了顿,不过很快便重新抬笔,继续书写着笔下的内容。
“师姐怎么说?”
“若尘小姐后日便要回门,希望先生能回府与她一续。”
“嗯,知道了,我尽量赶回去就是了。”顾淮笙轻松地回答着,仿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个地方他已经好久都未曾回去,记得上次回国公府,也是为了师姐和苏兄的事。想不到再次相见,他们已分属于两个阵营,或许未来某天还会兵戎相向,成为敌人。
得到了顾淮笙的回复,寂离却仍停留在原地,并没有要离开的样子。他的面色显得有些为难,信件之中的另一件事不知该以何种方式说与顾淮笙听。
顾淮笙虽是在低头练字,却也察觉到了寂离的不对劲。
“怎么?还有别的事?”
“若尘小姐还特别说......想见见先生在后庭盛会上结识的女子。”
在后盛会上结识的女子......说得不正是琉璃吗!
顾淮笙心道不妙:“怎么,师姐也知道了这事?”
“当日,先生在后庭‘英雄救美’的佳话,怕是早传遍整个南淮了......”
寂离这话的语气中未免有些埋怨的意味。追姑娘就追姑娘嘛,非得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更何况,琉璃姑娘还未正面应允顾淮笙的追求。若是人家不答应,还不是“宠了媳妇得罪娘---左右为难”嘛。
的确,顾淮笙此刻心里也犯着难。他倒不是担心被琉璃拒绝,在师姐面前失了面子,而是怕把琉璃卷进这个多事之秋。虽说,琉璃迟早要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但也不想让她直面犯险。
“咳......”一声轻咳打断了顾淮笙的思绪。寂离忙循声打开房门,琉璃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寂离有些尴尬,急忙回头朝顾淮笙使了个眼色,然后抛下他一人匆匆退下。
“好个寂离,也不知道帮我分辨两句。”顾淮笙见状,狠不得把寂离拖回来暴打一顿。
目光随着寂离的离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琉璃的身上。
“琉璃......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顾淮笙动作有些僵硬地将琉璃迎进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琉璃有些无奈,明就是他让自己这个时辰来找他,没想到无意中撞上了他与寂离的“密谋”。
顾淮笙恍惚记得,几天前他确有叫琉璃来他屋里,给她看他新淘的一把上好玉琴。怎料,在节骨眼儿上把事情忘到脑后。
“那......你都听到了?”
顾淮笙的一袭发问,换来的是琉璃的沉默。看样子,是全部都听到了。
顾淮笙不想让琉璃心存压力,遂故作轻松道:“没关系,师姐也就是说着玩儿的,你不必在意。我......”
“我可以去的。”琉璃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顾淮笙没想到琉璃会答应,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琉璃,你......当真的?没骗我?”
“我虽不大清楚什么详情,但是,我看得出你很紧张国公府的事。而且,你的师姐应该待你很好吧,我才来逍遥台没有几日,便听你提到过她好几次了。你不会希望她心愿落空的。”
琉璃的话语如娟娟甘甜拂过顾淮笙的心田,他的琉璃时时刻刻都在替他着想。即便不算是承认他们之间的感情,却还是愿意以这种身份留在他身侧帮助他。
说到底,还是太亏欠她......
“那答应我,到了国公府后一直待在我身侧,若遇上什么事也一定要同我说,知道了吗。”
“好。”
二人相对而视,不知道接下来将要面临着怎样的困难。但他们愿与彼此携手,一同面对。
*********
国公府内接待王妃回门的准备皆已做好。司徒渊坐在室内,等待着女儿借此向他传递霁王府的种种消息。
不远处,一纵车马徐徐前行。只不过车内除了司徒若尘,还多了宇文霁的身影。
“时间过得真快,上一次见岳丈大人的时候,本王与他还只有君臣之仪。”
“相信父亲见了王爷......定会高兴的。”司徒若尘搭话时面色有些不自然,这一幕被宇文霁收入眼底。
他盯着若尘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但~愿~如~此~”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微风贯入车内,掀起了窗帘的一角。司徒若尘原本紧闭着的嘴唇不易察觉地牵起一抹笑意。
自从知道宇文霁要“陪”她一起回门之后,她就在心中打定了这个主意。那夜,他提到过的那个女人,折磨他不惜癫狂,有强烈欲望想要得到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司徒若尘可以接受宇文霁的心里有别的女人,但前提是她要确保这个女人的存在不会危及到国公府的地位。
那夜她给宇文霁下的药出自一南疆老巫之手,此人一生钻研厌胜之术,对下毒施幻也颇有造诣。他一生孤僻,一生唯收了一位弟子在身侧。听父亲说他那位弟子还是从他试药的百名药人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一个。那人武艺高强,且从不轻易出手,因此在江湖上也鲜有人知,也从未人见过他的真容。
就连那枚“牵魂香”还是父亲在黑市花高价买下的,世间仅此一味。临出嫁前,父亲将它交由若尘,并嘱咐她一定要用在关键时刻。
没想到刚一进霁王府就被若尘发现了端倪,若是宇文霁刻意隐瞒了他们什么,那他们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况且,如果按照父亲的想法---宇文霁最初有意拉拢的人是师弟的话,那么按照他的生性多疑的性子,必然会安插一个自己人在师弟身边。而今日,她便要借此机会证实她之前的猜想。若情况当真如此,那么届时,国公府想要拿捏宇文霁便是再简单不过得事了!
马车最终停在了国公府的正门口。迎门的掌事见来人不止有若尘小姐,还有霁王,忙遣人去内院寻司徒渊。
“什么!宇文霁也来了!”
得到消息的司徒渊有些震惊,这个时候宇文霁前来,无非就是怕若尘将王府里的消息传递出来。不过,这是不是也能印证---他的若尘确实挖到了重磅信息,以至于让宇文霁亲自跑一趟,“监察”他们父女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