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南淮朝堂。
早已病入膏肓的南帝此刻惟有倚靠着龙椅才能勉强坐住。虽然他一直咳个不停,可心里却明镜儿似的。下面的大臣们正吵吵嚷嚷,研讨着立储事宜,无非就是在逼迫他赶紧交出皇位而已。
纵观当今政局,南帝实在是无心也无力再周旋其中,谁能想到那个从雨安滚回来得孽障,如今竟能轻易鼓吹朝臣,逼他交出皇位。
当年南淮与北周开战,时局动荡。南帝本是想借由各地藩王势力,稳定政局,却被宇文霁钻了空子。他打着“清军侧“的名号驻军京畿,让南帝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么个小孽种竟能有如此狼子野心。
南帝本就苍白的脸上变得更加阴翳,冷冷地看着这个当年被自己流放他乡的儿子,最后竟成了被他自己打开城门放进来的一头野狼!
朝堂上早已乱作一团,作乱上谏者不用想也知道是宇文霁的党羽。
“陛下,为保南朝江山社稷,还请陛下尽早定夺立储事宜。”
“臣等请陛下尽早定夺立储事宜。”众臣闻此纷纷依附,一时间更是跪倒了一大片。
国公司徒渊是所有一品大员中唯一一个还“不为所动“的大臣,被身旁跪了一片的大臣们衬托着,显得很是突兀。
司徒渊向四周张望了一番,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位便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宇文霁。只见他安安静静地立在哪儿,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司徒渊驽了驽嘴,也明白他此刻的用意。若是他逼得太紧了,这到手的皇位也会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最终荣登大宝,也难堵这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司徒渊心里很清楚,自他派出若尘蓄意向宇文霁求和起,便已料定凭宇文霁的性格八成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接受国公府的势力。他也不是傻子,知道国公府这块金子,要想吃进去哪里有那么容易。
即使如此自己也无需执着于此刻便同宇文霁结盟,自己要做的只是静观其变,不偏不倚,那么无论是南帝还是宇文霁都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将自己除去。
按理说宇文霁设计挑破了顾淮笙青衣楼主的身份,就是想让他们二人鹬蚌相争,就此坐收渔利。但看似顾淮笙和自己都没有按照他所想象中的那样发展,这就表示他只能从中选择一方势力结盟,而另一方的命运就是被彻底铲平!
不过司徒渊清楚得很,宇文霁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接受国公府的存在。
这便是司徒渊原本的盘算。只要能在这场权臣争斗中成为最后的赢家,他不介意牺牲任何人,包括他的亲生女儿。
忽然,南帝身边的女婢惊叫了一声,随即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晕倒在龙椅上南帝身上。一旁的燕公公见事不妙,马上走到南帝身前,为南帝诊脉。
“陛下过于劳累,身体不适以致昏厥,还请各位大人先行退下,至于立储事宜改日再议。”
听燕公公如此说,诸位大臣也只好作罢,议论纷纷而去。
人群中,司徒渊下意识地看向宇文霁的方向,他方才明明看到,燕公公为南帝诊过脉后同宇文霁交换了一下眼色,遂才宣布退朝。
这情状不禁令司徒渊背后一寒,如果说宇文霁的势力已经延展到收服了南帝身边的亲信,那南帝日趋渐下的病情莫不是……他宇文霁就当真不怕日后落人口舌!
看来若尘说的没错,这个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若不是自己早有打算,来日宇文霁登基,自己这个“树大招风”的前朝重臣肯定是留不得的。
但看刚刚燕公公的样子,说明南帝的突然昏厥定是有端倪之处,所以他才会试意宇文霁,下一步该如何处理。那么刚刚的突然昏厥极可能是南帝一时想出来的缓兵之计,刻意为之的。
可为什么宇文霁明知如此,还会这般轻易地放过这次千载难逢”逼宫就范“的机会呢?他这个人实在太让自己琢磨不透了。
正巧,宇文霁刚要转身离开时,注意到了司徒渊投来的目光。二人四目相接,脸上呈现的明是皇子与重臣之间再正常不过的神色,可心里却是各怀鬼胎,暗自揣度着对方。
宇文霁挑了挑眉,他猜到这个老狐狸八成是看到了刚刚自己的小动作。不过也没什么关系,燕寅是自己的人这件事司徒渊已经算是满朝文武中比较靠后才知道的人了。
其实也算是宇文霁有意为之,不然他也不会做得这么名目张胆。他就是想借此震慑朝中上下,南淮帝位非自己莫属!
至于所谓的名声,他更是没什么好担心的。自古以来哪任君王不是踩着他人的尸体登上皇位的,更何况在父皇的汤药中投毒的人是燕寅,跟自己又有何关系呢?
两人相互注视很久,司徒渊才上前主动向宇文霁施礼。
“王爷。”
“哟,国公大人。”宇文霁的语气十分轻盈,但二人实际上早已是剑拔弩张。“前几日令媛代您到我府上一聚,未见国公大人亲临,本王真是为国公深表遗憾啊。”
宇文霁这话让司徒渊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话表面上听起来并无什么不妥,不过其弦外之音颇有深意,看样子宇文霁跟本就不屑于国公府得势力。
原本司徒渊是很不想把那个重磅消息放在现在揭晓的,不过他现今的处境已经明显发生了改变。他现在就必须要为他们的”联合大业“加上一个至关重要的砝码,从而在为宇文霁提供一个接受国公府的定心丸。
“哈哈,王爷说笑了,臣那日偶感风寒,不过是想着之前同王爷的约定,所以才让小女代表臣去府上叨扰。”
“哦?”宇文霁闻此顿时提起了兴趣,他已把自己对待国公府的态度明确地透露给了司徒渊,他倒好,还能这么谈笑风生地在这儿装傻充楞。到底是多年的老臣了,就连自己都完全看不出畏惧的神色,还真有点儿意思!
“也对,国公大人年事已高,难免病痛缠身。本王觉得国公回去还是要好生休养几日,这病,才能根治啊。”
司徒渊明白,宇文霁是觉得自己病糊涂了,才听不出他刚才那番话里的意思。
看来这个宇文霁真的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有时候人的城府真的同年龄没多大关系。谁能想到,眼前这个极好看的总是一脸云淡风轻的青年人,如今正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也难怪,毕竟他是南帝的儿子,很有南帝年轻时杀伐决断的风范。只可惜父债子偿,父债子偿。这父亲种下的因,还需儿子来尝结出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