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庭盛会一日接一日的过去,顾淮笙始终没“堵”到琉璃的身影。其实也不算“堵”,只是每每入夜,便会鬼使神差地去湖心亭里的古琴那里坐一会儿。没错,这就是他的“打算”,虽说蠢了点儿,不过应该很有效。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日,顾淮笙还未走近湖心亭,便已听到悠扬的琴声从中传来。不觉加快脚步,他笃定那是琉璃的琴声,她的琴声里总带着些清冷的气息,却又不会令人感到有距离感。轻轻地,柔柔地,同她那双眸一样,令人沉静。
离得近些的时候,顾淮笙反倒没有刚才那般大胆,而是踱着步子,一圈一圈地徘徊在亭落门口踌躇着不再上前。这般小心翼翼,可不是顾淮笙一贯的做事风格,至于为何如此,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一曲终落,顾淮笙又在唇边重新挂起那抹漫不经心的笑意,准备进入湖心亭。可当他一脚刚踏上第一级台阶的一刻,一个轻柔的声音便从亭中飘来。
“先生似乎不该出现在这儿。”
亭中的琉璃其实已等了顾淮笙好久了,拒绝的话已是堆了一箩筐。“躲”了他好几天,没想这位顾先生如此执着。
顾淮笙被怼得一愣,抬头看她,正看到琉璃站起身。也不见回头,就那样背对着他,静静地站在那儿。
第二次!这是这个女子第二次,“拒绝”了他。
但欣慰的是,比那句“多谢”多带了些许的温度。
不知怎得,顾淮笙总对那句“多谢”念念不忘的,或许准确的来说该是“耿耿于怀”。
顾淮笙一时慌了神,下意识说了句“真巧。”
这活说完,顾淮笙懊恼着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戏文里那些“大姑娘假装巧遇会情郎”的烂俗手段,自己也好意思用得出手。
这次换琉璃清浅地笑了,她没想到顾淮笙也会有这般“慌不择路”的一面。好在她是背对着他的,他并不知道她在笑。
或许他见了她笑靥的灵巧模样更会令他方寸大乱,这也是到后来顾淮笙才发觉的。他的琉璃笑起来……咳咳咳。
见他刚才那副懊恼模样,便把那句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不巧”生生的咽了回去,换了句,“先生似乎很懂琴。”说罢,便转过身来。
顾淮笙这才意识到这是第一次看到她的全貌,不是那种如韩若卿般令人拍案叫绝的样貌,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双眸还是一如往昔的令他惊艳。此时此刻出现在他眼前,与记忆中的模样渐渐重叠,反倒让他觉得有些如梦似幻。
许久,顾淮笙才将思绪拉了回来,回应琉璃刚刚的话:“说不上懂,只是喜欢罢了。从前有位故人也很喜欢琴。“
说起这位故人,顾淮笙似是放松了些许,缓缓走近那古琴,轻抚着。微微挑起琴弦,琴所散发出的浓重音律,回荡在静匿的夜里,牵出几分回忆与愁肠。
”她从前经常弹这把琴。“说到这儿,顾淮笙下意识地看向琉璃。琉璃意识到他的目光,却没抬头,纤细地手指搭在琴弦上,有意无意地轻扶着。半晌,才说道“怪不得,先生如此钟爱这琴。”
琉璃说这话的时候始终垂头望着那琴,顾淮笙看不到,她嘴角牵起的笑容夹杂着怎样的苦楚。
再抬起头时,嘴角边的苦楚早随着笑意消失散尽。微风轻扶起她鬓稍的发丝,将她整个侧颜轮廓尽展在顾淮笙眼前。月色动人,柔和的光洒落在略起涟漪的湖面上,映在她清浅的眸中,静而不冷。她的睫毛很长,晚风吹起的时候微微抖动了几下,一簇一簇的,勾勒得那双眸更加动人。
琉璃整个人也跟着轻微的抖动了一下,其实很难发觉,但顾淮笙却看得清楚。
“春日里的夜晚多少还是有些冷的,呆久了会吃不消。”顾淮笙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走到琉璃面前,想给她披上。琉璃看着他忽然逼近的身影下意识向后推了一步,想同他保持刚才的距离。
看着琉璃那副戒备的小模样,顾淮笙索性拿着披风站在那儿,也不再上前。
只是面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故意道:“我一会儿要撑船,穿着披风不方便。不如姑娘帮我拿着。”
一副“丫头,想什么呢?”的表情,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