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是你爸的婚礼,你回凉城来参加,我给你定了明天下午的机票。”
“我给你找了声乐和舞蹈老师,每周各三节课,地址我发给你,周日去报道,从下周开始上课。”
“没有别的事的话,来凉城就不要来找我了,参加了婚礼就离开。”
电话挂断的很快,和往常无数通电话一样,对方一贯强硬的不容置疑的声音传到耳里,而自己只需要服从点头说好。
那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做事干净利落,说话也不拖泥带水,是长时间身处金字塔顶端的习惯于发号命令的那种人,又在利益场的熏染下显得凌厉刻薄。
因为这通电话,她失眠到凌晨。
就是睡不着,闭上眼睛就像在做噩梦。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在提醒她,她逃不掉那个地方,至少现在逃不掉。
那些冰冷的、混沌的黑暗,早就悉数侵蚀了她曾经天真的幻想。
可是,她靠在椅上,歪头看天光,分明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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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宫南弦背着个背包就离开,顾北黎挠了挠怀里安分的小家伙,抱着她走到厨房窗前,约摸几分钟后,视线里出现了一身黑的女孩,隔着这么远,顾北黎仿佛都能感觉到她的低气压。
他想,她今天心情真是很糟糕。
还欠着他一颗糖呢。
都忘掉了。
看她渐渐走远,直到消失在眼前,顾北黎才收回视线。
这才仔细打量了房间,发现从进门开始就有的冷清感更甚了,很难看出有什么生活气息。
不知道楼上到底什么样子。
还不让进。
感觉到怀里的小家伙开始不安分,顾北黎来到阳台,把黑糖关了进去。
黑糖:“???”
喵,负心汉!
本喵记住你了!
顾北黎无视她的控诉,反手就把阳台关上了。
黑糖要气炸了。
我主人都没有关过我,你真的是,天使的面孔,恶魔的心!
无情!无义!我要向主人打小报告!
她不住地扒拉着玻璃门,喵喵大叫。
果然越美丽的东西越有毒!
顾北黎对此视而不见。
他其实对动物没有那么多的耐心,谈不上讨厌,却也做不到喜欢。
他们告诉他,这些都是软弱的生物,跟它们相处久了,会心软的,而自己,不需要这种没用的情绪和心理。
他穿过客厅,在厨柜里找了个黑色的瓷杯,到饮水机前接了杯七十度的热水。
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白色的杯子,两个是同款,情侣色。
他眼里划过笑意。
心想,今天下午就不去上课了,先在这里适应一下新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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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南弦出了机场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上去后,才打开手机要给顾北黎发信息报平安,却发现简忆分享给她一条链接。
是学校论坛上她和顾北黎“花边新闻”的后续。
两次的发布者不是同一个人。
这次是他们昨天下午在校园里奔跑的时候被拍到的视频。
也是在侧面照,但这次宫南弦露出的脸更清晰了。
还可以看清楚顾北黎拉着宫南弦衣袖的手。
视频里的两个人奔跑着,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里面飞扬起的情绪和恣意的青春。
评论里更是乱七八糟。
【u1s1,真的配一脸。】
【电影的质感——其实想说,兄die,你手抖什么。】
【我哭死在厕所里也不想承认这真的是我家那个一个眼神就能冻死人的男神!有生之年我竟然还能看到他身边有女孩子!可那个女孩子为什么不能是我!】
【别乱搞西皮,OK?侧脸好看也不一定就真好看,我家哥哥不是谁都能勾搭的。】
【楼上清醒点,明明是你家哥哥在勾搭人家小姑娘。】
宫南弦觉得这话真相了。
【阿伟乱葬岗,拉衣袖好苏啊。】
【这是什么青春爱情剧,闪瞎了我的眼!】
【失恋了+身份证号码】
【一个视频就诬陷我家男神早恋,滚!】
【好了我真的知道这个小姐姐是谁了。】
还有人在评论中爆出了他们一起在路上并肩走的照片。
这下大家终于看到了宫南弦的正脸。
盛世美颜惊呆了一众小哥哥小姐姐。
以为情敌是个破烂青铜,没想到光靠脸就能轻松五杀!
实力碾压啊!
宫南弦心想,自己也要去下载个论坛,偶尔还可以愉悦心情。
她的脸,还是循序渐进被露出来的呢。
退出后,她点开了顾北黎的聊天框。
【宫南弦】:到了。
顾北黎的回复依旧很快,就一个简简单单的“嗯”字。
宫南弦突然好奇,他知道论坛上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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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南弦看着面前恢宏气派的别墅,眼里没什么情绪,敲门,家里的阿姨上前来给她打开,却没有施舍什么好眼神给她。
带着不厌其烦的不屑和鄙夷。
她对此见怪不怪。
偌大的别墅里,主人都不在家,显得冷清空旷——其实就算主人都在家里,也不会多有几分温情。
知道没人待见她,她也就没有说话,径直上了楼。
路过一间房间时,还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游戏胜利的音效。
里面是明天新娘的儿子。
——夏一木。
和她同岁,不过比自己小了一个月,听说休学过一年,现在正上初三。跟母姓,从小被单亲妈妈宠的无法无天,每天也就是混吃等死继承家产,打架斗殴,吸烟喝酒。
妥妥的一不良少年。
听说从小就是校霸校草一号的人物。
不过没犯过什么大错就是了。
还算有些分寸。
但是,宫南弦心里嘲讽,之前不是还死活不愿意自己妈嫁进宫家么?又是逃学又是离家出走的威胁,这才多久就住进来妥协了。
不想下去吃饭,她空着肚子就睡了。
睡前脑海里的念头除了饿,就想着自己竟然忘了把日记本带过来。
夜里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梦还是什么,她好像听到了楼下传来的争吵声,和尖锐刺耳的玻璃破碎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震得她脑壳生疼。
而事实证明,第二天她早上醒来的时候,头也是真的疼。
拉开房门,不期然的对上了从隔壁出来的寸头。
浑身上下都是莫挨老子的张狂气息。
一看就知道是个浑身刺不好惹的家伙。
嘴角还有些淤青,不知道又去哪里打架了。
宫南弦再一次觉得,他是真的被他妈妈宠的无法无天的。
不像她和顾北黎,把满身的刺藏得严严实实的,生人勿近。
夏一木脸上还带着起床气,满目翻涌不停的烦躁在看到她的时候顿了一下,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你怎么在这儿?”
宫南弦对他不欢迎的敌对态度无感,侧身越过他下楼,只是淡声反问:“我爸结婚,我为什么不在这儿?”
少年跟在她身后,讽刺:“当初走的不挺干脆的?”
宫南弦精致的眉眼淡漠得仿佛不会被挑起一点脾气。
“你当初不也宁死不进家门吗?”
他被噎住,脸色铁青,却不再说话。
跟她吵,自己就没赢过。
明明比谁都话少,嘴巴却这么毒。
可他就是看不惯她,总是一副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清高样子,有那样一个爸,你装给谁看啊。
宫南弦懒散地下楼,并不想理会中二少年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