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谦聊了几句便走了,墨玺如在大堂坐了一会儿,直到手里的茶都凉了才深呼了一口气,刚起身小厮就见小厮抱着一样东西小跑着进来递给她,“小姐,这是有人送来的,说是给小姐的新年礼物。”
墨玺如眉毛挑了挑,接了过来,是个长形的首饰盒子,刻着复杂的花纹样式,她打开看,是一根碧玉簪子,款式很是精致,用料也属上乘玉,做工精湛,是个鬼东西,簪子底下还压着一张字条,她捏着这字条半天看了好久,心中蓦地跳出一人的名字,她的手指有些发烫,抖了抖字条,上面的字瘦劲清峻,就说是送她一件礼物,落款是常秋。
果然,姬常秋。
她怎么躲都是躲不过去这人了怕是。
墨玺如瞬间没了心情,将纸条叠好放了进去,又将簪子放好,包装好唤了小厮过来,“你且去……”话还未说完墨峰她便看见墨峰从门外走了进来,忙将盒子塞进袖子里,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这事不要跟老爷夫人提起来。”而后站起来应了出去。
“你不是说身体不舒服么,怎么还没有歇下?”墨峰拍了拍袖子坐了下来,朝着墨玺如招手,“今日在大殿上陛下跟你说的恩赐,让其他人好些打听啊。”
“父亲说笑了,左右不过是被退了婚的人有了自己的选择罢了。”墨玺如笑着说道,递了一杯茶过去。
墨峰接过茶喝了一口,看着茶咦了一声,“这茶跟平日的不太一样,味道有些特别,好茶!”
墨玺如点点头,“这是年前我从茶馆老板那里讨来的,觉得好喝,回来忙着过年的事情便忘了拿出来给父亲品尝,今夜回来突然想起来就拿了出来。”
“好茶。”墨峰又喝了一杯,示意她坐下说话,“你母亲跟几个夫人说话多了伤神,这会儿就回去休息了,你一会儿过去看看。”
墨玺如应了声,“父亲,云谦来过了。”
墨峰哦了一声,“他来做什么了,是不是来看你了?”那语调挟促了几分,墨玺如倒是淡定的很,她心里敞亮,也没了以前那小女儿心思,自然不会脸红害羞。
“是,他听闻女儿头疼许久,便来看看,改日松了方子来吃吃看。”
两人又谈了些无赶紧要的事墨玺如便退了出去,去了院子看了看旁氏,她喝了醒酒茶已经睡下了,嬷嬷也催她赶紧去休息,她着实有些累便回去更衣歇息了。
盒子咕噜掉到了地上,欢儿捡了起来,“小姐,这是什么?”
墨玺如看都没看便趴在了床上,低声回她,“把那东西收起来,明日扔给门口的小厮,然后说是我交代的他便知道了。”
欢儿满脸好奇的退了下去,她趴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她梦到自己治好了姬常秋的眼睛,他竟然说自己长得丑,气的她悔的肠子都要青了,恨不得再给他戳瞎。
朦胧间听见有人喊她,墨玺如眯着眼睛望去,竟是旁氏,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拉着她的手问道,“母亲有什么事吗?”
旁氏脸色有些凝重,“云家出事了。”
墨玺如的心咯噔一下,皱着眉头,“云家?”昨晚云谦才来府上,今日就出事,难不成是昨晚上回去的时候遇害了,想到这儿她的心越发的沉了下去,拽着被子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云家老爷子昨夜回来后半夜突发急症,现在昏迷不醒,云家急的一团乱粥了都。”旁氏叹了口气,“云家大少爷走的早,全靠云老爷子撑着,如今云谦大了能够帮他处理一些家务,可惜又被派去军营待了一年。”
旁氏还在旁边说些什么,墨玺如已经没有听下去,她爬起来穿戴好就到了正厅,墨峰一脸愁容,墨离同是脸色凝重,听到声响两人抬起头来看去,见是墨玺如,墨峰的眉头更是皱了几起。
墨玺如走到墨离旁边坐下轻声问道,“哥哥可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墨离微微向她那边侧了侧身低声回她,“昨夜云家老爷子突然中风,现在已经是半身不遂,痴人呓语的模样了,这云家一直是老爷子撑着,如今顶梁柱倒下了,云家怕是要乱套了,云谦还没正式接管云家,这不服他的人定是要暗中捣乱,父亲本意是想将你嫁给云谦的,可现在看来机会渺茫,总不能将你送过去吃苦吧。”
“云谦怎么样了?”墨玺如听了原因也知道了差不多,这云家三代为太医署管事,老一辈的为老爷子最为医术精湛,云谦的父亲早些因为军营遇到突袭牺牲在边境,嫡长孙的云谦好在正气,从小就有学医的天分,医术如今不比老叶子差,可就是做人没有云老爷子精明。
墨离瞥了一眼她,叹了一口气,“云家的事情突然落到他头上,估计正忙得晕头转向呢。”
“我去看看他。”说罢起身离去,刚出门几步云谦便拽住了她的胳膊,“玺如,听哥一句话,别去。”
墨玺如笑了笑,“大哥放心,我没事。”
“你可知道,父亲这次是不会让你嫁给云谦的。”墨离狠了狠心开口,“你还是不要去看望他了。”
墨玺如敛了笑容,反握住墨离的手,“大哥,我去云家可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墨云两家的交情,父亲担心云家没落,九皇子的势力受到影响,虽说是利益关系,可这情分还是在的吧,我去看望一下理所应当。”
墨离怔怔的的看着她,半响后突然笑了,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没想到我的小妹长大了,会为墨家考虑了。”
墨玺如轻拍了他的胳膊一下,“总不能一直躲在父亲和大哥的后面吧。”
“去吧。”墨离垂下手让出了路,“若是你执意想要嫁给云谦,我同父亲说。”
“大哥,你可饶了我吧。”墨玺如按了按太阳穴,唤了欢儿来备了马车去云府。
昔日辉煌的云府如今府门萧条,墨玺如提着裙子走了进去,还未到正厅就听见瓷器摔碎的声音,还有妇女男人的争吵声,听得她头一阵麻,可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云谦坐在高位上,摩挲着茶杯一声不吭的看着面前弟妹们为了分家产的事情争吵着,脸色苍白,那骨节泛白的手早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墨玺如摇了摇头,折路去了花园,让欢儿去通报一声云谦,让他来花园见自己,便坐下来托着脑袋发呆。
云谦来的时候她快要睡着了,忽得听见有人喊她忙扭头看去,云谦笑着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墨玺如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眶发黑,面容憔悴,定是操劳了不少啊。”
云谦苦笑着道,“你可莫要打趣我了,来是有什么事吗?”
墨玺如挑了挑眉从他身侧过去,俯身闻了闻盛开的梅花,又摘了一朵拿在手里把玩着,“我来看看云老爷的,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好像不太适合。”
“让你见笑了。”云谦背着手看她,眼眸里流露出一丝痛苦和无奈,“如今爷爷病重,家里……”话还未说完墨玺如就接了过去,“家里怎样?你想说你主持不了大局吗?”她的话语很轻柔,却又一招戳中人心。
云谦没有出声,盯着墨玺如手里转来转去的梅花看了会儿才开口,“若是我说我主持不了大局,你怕是要嘲笑我吧。”
墨玺如嗯了一声,像是难以置信一般,声调微微有些高了点,“我为什么要嘲笑你,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而你恰好不擅长管理罢了。”
“你真是这么想的?”
“不过,身为一个嫡长孙,若是连家里的事情都处理不好,那整个家族怕是要没落了吧。”她这话听着是有些嘲讽,可是她倒是希望云谦能够振作起来,用点心去管理好云家,可她终是有些不忍心去说狠话,也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说,“你若是能明白我的意思,再好不过了。”
云谦扶着桌子坐了下来,久久没有说话。
墨玺如见他不做声道了声打扰便离去了,身后响起云谦的声音,低沉沙哑,“玺如,若是云家没有像今日这般,你可曾考虑过嫁给我?”
墨玺如转身去看他,他亦抬头看向她。
“我不会。”说罢转身走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一太监匆匆忙忙的从马车上下来,见着她也是急急地行了个礼便冲了进去,她让欢儿去打听打听,不一会儿便看见云谦背着药箱跟了出来,见她驻在门口走过去道,“贵妃身子有恙,我要过去看看,你且回去吧,放心。”
墨玺如还未来得及跟他说什么,云谦就已经策马而去。
她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些不对劲,但是细细想来又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墨玺如皱了皱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这贵妃身子有些不舒服不是正常么,她担心什么,难道还怀疑云谦的医术吗,想到这儿墨玺如笑了笑,这云谦的医术可比她好多了。
当天晚上,她在晚饭期间便听墨峰说,听说那梅妃动了胎气,眼下整个皇宫都人心惶惶的,怕这个皇子出点什么意外。
墨玺如心里莫名的沉了下去,真是巧了,怎么云老爷子刚病倒了,梅妃的孩子就有问题了。
可知道第二天宫里也未传出点什么,她只当自己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