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前行,跋山涉水,并没有遇到危险,连巨兽也没见到。
众人忙着采集灵药,不再象开始的那般小心翼翼。灵药可是修炼者必备之物。虽说海域灵气浓郁,但要提升修为仍然不够。灵药集天地灵气和药用于一身,极易为人所吸取利用,自然是修炼者的钟爱之物。年份越足,效用越大。这里的灵药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成色比药园更足。
祁志明隐约感觉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却又说不出,是直觉吧。叮嘱众人,切勿大意,自己带头前行。
三山居士呆呆地望着眼前一座山峰,停住了脚步。
祁志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疑惑地望着山峰,刚要开口询问。
三山居士急忙地拉着他的胳膊说道:“少主,这山上有人!有人类的气息。那些大猫便是被人从这座山上弄走的。少主千万要小心。”
众人大吃一惊,齐齐摆开阵形,防御起来,紧盯着眼前的山峰。
祁志明暗道:“果然有人,难怪自己感觉怪怪地。只是不知是敌是友?能在山河图中生存的人物,定然非同凡响。”随即又有些好笑:“这人还真有一套,把大猫送到外面的山峰上去吓人,自己却抢了人家的地盘,真是位妙人。不知长什么模样?是否也是静止不动的?”
祁志明心中有些期盼,既然来此,又岂有不见的道理?对众人笑道:“各位别紧张,我感觉这人是友非敌。能把自己关闭在山河图中修炼的人,或许有什么苦衷。如此奇思妙想的人,定然是位妙人。大家一起上山看看吧,小心一些就好。居士带路。”
众人稍稍放下一些悬着的心来,却仍然全神戒备着。
三山居士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硬着头皮向山上走去。不时回头看看祁志明等人是否离得很近,显然害怕得很。
祁志明笑了笑,一步跨上前去:“居士你说的那人在哪?咱们一起过去,要快些才行。如此慢腾腾地前行,只会让大家更紧张的。”
三山居士嘿嘿笑着与祁志明并肩前行。边走边嗅着气味,指点着方向,速度快了很多。
山坡向阳的地方,有一处林木掩映着的石洞。洞口巨大,那些大猫进出也是绰绰有余的。洞口杂草丛生,并没有踩踏过的痕迹,蛛网密布,封住了整个巨大地洞口。
众人有些诧异地看着三山居士,这里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三山居士赌咒发誓,肯定地说道:“就是这里了,走过那么多山峰,唯有这里的气息最为浓郁。里面肯定有人,还是活人。不好,要出来了。”
三山居士忙不迭地向后躲藏了起来,速度飞快。众人也闪在一边,一齐盯着洞口。
一道声音传来,惊喜中带着一丝戏弄:“想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来了一群小妖怪。哈哈,真是有趣,全都滚进来吧!老夫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都进来,让老夫好好瞧瞧。哈哈,有趣,真是有趣,这里还有人来。哈哈······”
声音宏亮,底气十足,欢喜中带着落寞。
祁志明朗声说道:“打扰了前辈静修,还望多多谅解。我们误入此地,实是为一睹前辈仙颜而来。滚是不会的,也学不会。如前辈允许,我们这便进去拜见前辈。”
洞内声音传出:“快进来吧,真是啰嗦。”
祁志明内力遍行全身,谨慎地向洞中走去。
洞内光线昏暗,还好洞口够大,洞中景象却也能够看得清楚。洞内空间很是宽阔,岩石凹凸不平,四壁及地面皆是如此。一步步慢慢前行,洞的尽头是一位盘膝而坐的中年人。长发披肩,整整齐齐,丝毫不乱。三络长须,根根见肉。面色红润白皙,眉毛很长,斜入云鬓。眼睛又黑又亮,嘴角微翘,似笑非笑。身材修长,双手拢在粗布长袍中,坐在一块用草编制而成的圆形坐垫上。白色的长布袍,盖住了双膝。
祁志明等人远远地躬身施礼:“拜见前辈!”
“嘿嘿,老夫姓陆名地,你们喊老夫陆地就行。老夫可不是什么前辈,初次见面,少套近乎。老夫可没逼你们行礼,是你们自愿的。”陆地很是不以为然地说道。
几人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人真是不通世故。前辈是敬语,谁又想与他套什么近乎了?好像怕人沾他什么便宜似的,真不会聊天,这样的人可没有朋友。
祁志明斟酌了一会儿用词,索性直呼其名:“陆地,你自称老夫,究竟有多老?在这里多久了?”
陆地诧异地问道:“老夫用‘老夫’这个称呼已经很久了,和年龄有关系吗?老夫想怎么自称都行,难道还要你同意才行吗?奇哉怪哉,这里是老夫的地方,爱住多久便住多久,反而是你进入了老夫的地方,又来问老夫住了多久,这是什么道理?”
祁志明张口结舌,这陆地胡搅蛮缠,却让人挑不出毛病来。长得仪表堂堂,脑子却是少了一根弦,可惜了。但又转念一想,能有如此修为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傻子呢?定是与人辩论惯了,张口就来。此时寂寞,见到自己等人前来,辩兴大发,为一逞口舌之力来了。
为了引出陆地的底细来,祁志明笑着说道:“远来是客,岂有不请客人就坐的道理?阁下,喔,不,陆地,待客之道总该有吧?”
陆地这才微笑着说道:“诸位请坐。六位半人半妖,来到这里可不仅仅是为见老夫一面吧?有什么事便一并说出来吧?免得打哑谜似地猜来猜去,那样太累。”
祁志明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起,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对方明明是一位前辈高人,却偏偏有些性情古怪。于是笑道:“陆先生,你可知道这是哪里吗?我们误入这个空间,察觉到此处有人修炼,因此前来拜见的。”
陆地似笑非笑地望着祁志明,说道:“你叫什么名字?自恃有几分小聪明,到处卖弄,可见并非忠厚之人。如不快些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可有你的苦头吃了。既来此地,还想活着出去吗?留下来陪伴老夫吧,有的是时间让你说话。”
几人一听陆地有发难之意,齐齐起身,戒备地盯着他。
祁志明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哈哈笑道:“陆先生才是真的聪明。在下祁志明,误入这个空间,偶遇陆先生这等高人。原本以为是幸事,想不到陆先生自恃本领,硬要留客。原因不外乎是心中恐惧,怕被对头找上门来吧?”
信一暗叫“糟糕”,这样的高人最怕被点破心思,恼羞成怒之下,定然会突施杀手,先行灭口的。师父这么一说,可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势必非得动手不可了。于是,内力遍行全身,铁梭已经备好,只待陆地发难之时,铁梭击出,能给师父以布阵的时间。只要阵法布成,自然众人无恙。
其他几人亦是暗中戒备起来。苟洪后退几步,直接拿出突击步枪,端在手中。
陆地抬眼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在苟洪的枪上停留了一下,然后对祁志明说道:“祁志明,这里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天王老子也管不到这里来。老夫怕天怕地就是不怕人,想动手,你们还不配。只要你说出来个缘由,老夫绝不会与你们几个小辈为难的。不然山居寂寞,逗你们几个小辈玩玩也是趣事,胜过那几个蠢笨的畜生百倍。”
虽然陆地此刻并没有施展威压,也没展现神通,平和得像一位人畜无害地普通中年人。祁志明却是丝毫不敢大意,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十几个庞然大物,移到千里之外的人,又不使用六丁六甲之力,神通之大,简直匪夷所思。对于陆地拿自己等人和畜性相比,心中愤怒,却不便立时发作。这陆地看似平和,但难辨善恶。以貌取人,根本就是愚蠢行径,跟找死差不多。
祁志明笑道:“陆先生的奇思妙想,令人钦佩。想必大道已成,但难违天怒,自问不能与雷霆相抗,便躲在此处,甘作画中人,是为千秋不老吧?”
陆地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赞赏地望着祁志明,说道:“你这小子果然有几分小聪明。对,你说的全对。这贼老天处处与老夫作对,没奈何,便躲在这画中,等老夫想到办法再出去。这里可没有寿元的限制,千秋不老画中人。哈哈,你很聪明,不如留下来一起商量应对雷霆之法,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祁志明满腹疑问未解,正好要向他请教,郑重地说道:“陆先生厚爱。在下有些事情请教,或许也对陆先生应对天怒有所帮助,请陆先生如实解答。不然,想不出什么办法,待多久也是枉然。”
陆地喜形于色,催促道:“小友快问,老夫知无不言,言之必实。”
其他几人也微微有些心动,各自放松警惕,坐下来洗耳恭听。
祁志明正色问道:“陆先生已窥天道,难道世间真有神仙不成?有,又在哪里?世间想成仙的人多了,成仙的人又有几人?从古至今,还没有听说过有成仙之人呢,只是传说而已吧?”
陆地有些不快,但也耐心解释道:“是些凡夫俗子在痴心妄想罢了。人生七十古来稀,终日奔波为生计。强身健体也只为多活几年而已,没有仙缘,只能寿尽而终。有仙缘之人也得有福缘才行,这样的人万中无一,又要离群索居,去追求大道。历经几世而不死,谁人还记得起他?既有传说,传说又从何而来?仙人去了哪里?老夫也不知道。老夫大道已成时,引来了天雷,差点被打成飞灰,万幸保留了这个皮囊。”说到后来,陆地脸色都变了,看来仍然心有余悸。
祁志明摇了摇头:“天雷之下,焉有完体?定是陆先生散尽功力,成为了普通人,才能避开天雷。不知陆先生又如何恢复了神通,躲到这山河图中呢?”
既然自己能够帮人渡过天劫,拿何不帮他一把?但能不能帮得了还是问题,大包大揽可不行,到时害人害己。这陆地定然作孽太多,天道不容。进一步可以断定,他应该是十恶不赦的恶人。”
想到这里,祁志明有些厌恶起来,冷冷地说道:“陆先生的雷劫得靠自己。一心向善,普济众生,消除罪业,自能在应对天雷时无愧于心。如果这样还不能应对天雷,那只能说天道无情了,便是追求天道也没有意义。与其躲在这里苦思冥想,不如广行善事,应对天雷时也多了些底气。到时在下全力相助,虽死无憾!”
陆地哈哈大笑起来:“好,祁志明,天下人自私成性,逐名夺利,无所不用其极。老夫看惯人间冷暖,早已习以为常,想不到你竟然有此等胸怀。好,很好!你福缘深厚,你们初来之时,老夫已经察觉了。难不成老夫还不如一只畜性不成?实不相瞒,老夫杀孽太重,为天地所不容,天雷之后,性情已经完全改变了。但在老夫行善之时,你祁志明必须陪在一旁,万一触发天雷,你得帮老夫扛下一些来。有你陪葬,老夫死后也不寂寞。”
三山居士被骂作了畜生,一点脾气都没有,只是沮丧地低垂着脑袋。
其他人异口同声地反对道:“不行!”
陆地却看都不看他们,只盯着祁志明,等待着他的回答。
祁志明笑道:“承蒙陆先生看得起,不过天雷之下,形神俱消。我祁志明堂堂正正,怕是天王老子也不敢收。如果陆先生广行善举,渡劫之时,或许会有很大地帮助。言尽如此,陆先生自行斟酌。另外,在下有个小阵法,请陆先生指教。信一,布阵!”
陆地的表情在转换,似是在做思想斗争,对信一的阵法连看也不去看。
信一急忙出了阵法,来到祁志明身边,低声说道:“师父,你去阵中对话,那也是一样的。”
祁志明摇摇头,看了一眼沉思着的陆地,回头说道:“你回阵中,等候陆先生的指教,到时全力催动阵法。经此一役,你的阵法造诣,定会大进,这可是难得的大好机会。”
信一悄然退入阵中,低声与希等几人交谈着,阵法启动起来。
陆地沉思半晌,终于艰难地作出了决定,缓缓说道:“祁志明,老夫离开这里,一举一动都会引来天雷,除非不去施展神通。天地间,大神通者比比皆是,而以你现在的本领,自保也很难,没必要给你带来杀身之祸,还是等你再强大一些吧。到时老夫如你所说,广行善举,普济众生。嘿嘿,这话说起来真别扭。好意心领了,你们走吧。”
祁志明偏偏不能受激,一激就要上当,立刻笑道:“陆先生过虑了,在下行得正走得方,堂堂正正。想要祁志明性命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能活到现在,也不全凭侥幸。莫以为哪里会有净土,意随心动,心动而身动,一切全在自己的意念之间。以陆先生现在的神通,指教一下面前的阵法吧。”
陆地看了祁志明一眼,又看了看阵法,笑了笑说道:“信一是你徒弟?徒弟布阵让老夫来破?也难怪你自大。这阵法能布到如此程度,亦是很难得了。祁志明,你能布到几层?”
祁志明笑了笑:“信一,你们退出阵法吧,我来请陆先生指点。”
待几人自阵法中退出后,祁志明灵石掷出,阵法陡变,仍然是原来信一布下的六层阵法。可完全没有了阵法的痕迹,只剩下空荡荡的地面上的岩石,在突兀着,阵法凭空消失了。
陆地看了一眼阵法,又看了看祁志明,面色凝重地说道:“余势未尽,何不一并布成?”
祁志明摇摇头,歉意地笑了笑:“陆先生,事情没有圆满之时,也不能尽善尽美,那些只是存在于想象之中。月满则亏,月亏则盈,世间事莫不是如此,得道成仙也是如此。事在人为,顺其自然便好,不必刻意而为之。好便好,不好便不好吧,只要努力便好。天道不如公道,天道无情,公道却自在人心。”
陆地哈哈笑道:“公道也好,人心也罢。老夫只是躲灾修行,也是冲着你祁志明冠冕堂皇的言词而去的。也算是为行善吧,老夫自废一成修为,以免引来麻烦。另外,你的阵法,老夫能破。你们先出去,老夫随后便到。”
祁志明等人退到洞外,静静等候着。
只听“嗵”地一声巨响,一块巨石自洞顶脱落,在将要落地时,陆地闪电一般来到洞外,巨大的洞口已经封闭了。
几人将要转身离去之时,陆地又留恋地看了一眼洞口,怅然说道:“但愿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祁志明也不去劝慰,带头向山下走去。
几人都已清楚陆地的由来,这人默默苦修了不知多少年,大道修成之时,本以为苦尽甘来,得道成仙。(如果真有仙人存在的话,祁志明认为多半都是去往了另一个空间。偌大地神通,己为这个空间所不容了。)到头来,却被天雷劈得外焦里嫩,躲在山河图中苦渡春秋。真不明白得道成仙有什么好处?清苦修炼,自己得道,抛弃家人,没有了亲情,这个代价委实太大了。难道真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成?多半又是以讹传讹,只是传说罢了。
下了山峰,来到山脚。
陆地出奇地安静,一言不发。
众人速度的快慢他只是相随,人却紧跟着祁志明,不离左右。别看陆地在洞中敢骂天骂地,来到洞外,立刻乖得像只小猫。由此可见,上次的天雷已经让他留有了后遗症。
出了山河图,发现老烈火和姜流一直守在图旁等待着。几人心中感激,纷纷笑着打招呼,道谢在此刻已经是多余了。
老烈火父子一见多了个人出来,有些疑惑地看向祁志明。
祁志明急忙介绍道:“这位是陆地陆先生,是在山河图中修炼的高人。这两位是在下的爷爷和岳父姜流。”
老烈火和姜流笑着打招呼,问好。
陆地显然不习惯这些俗礼,只是点点头,口中应道:“好,好。”
这爷俩也不为意,带着众人出了洞穴。
陆地看到神仙岛上的景色,连连点头,感觉很是满意。
晚间,在缥缈峰顶相聚时,祁志明等人取出此行采集的灵药,平均分配,每人都有份,这让陆地大开眼界。
众人吃肉喝酒,陆地开始是拒绝的,最后禁不住诱惑,尝试了一些之后,便放开自己,大吃大喝起来,不再顾虑自己高人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