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沿河而下,巨大的湖泊是天蓝色的,与岸边红褐色的沙土,呈现出鲜明的对比。湖水冰冷刺骨,沙土地炎热异常,相互依存,却又互不相干。泾渭分明,没有半点相融的气息。
幽暗的湖水,泛着层层波浪,哗啦哗啦地冲刷着岸堤。
湖中的那座小岛,半隐在湖水中,隐约可见。
现在是满潮时候,湖水掩盖下,很多东西是看不到的。只能在岸边休息,等到潮落后,再去一探究竟。
祁志明抓起地上的沙土,观察着,用水冲洗着。对信一说道:“信一,这是铁沙,这些沙土中,铁的含量很高。这水的碱性的,所以两者能相互存在。”
三人不明所以,祁志明也不想去麻烦地解释,继续说道:“这个空间是天然形成的,只是被偶尔发现,被人利用起来干什么事了。那处小岛上的深潭中,肯定另有玄机。真的关押了什么恐怖生物,那也说不定。大家一定要待在阵中,看清楚后再出手。”
夜幕降临,湖中水位开始下降。
祁志明慎重地在营地上布下了八层大阵,郑重地说道:“大家一旦感觉到危险,不可力敌,立刻进入阵中躲避,更不可缠斗。如此大的空间,那人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凌晨时分,水位已不再下降,也只是退下去五米左右。裸露出来的水洼和沼泽中,鱼虾乱跳。
祁志明率先向湖中小岛奔去。
岛上湿滑,布满青苔。小岛不大,三里左右,中间有深潭,寒气逼人。深潭宽十几米,黑乎乎地水面,冒着丝丝白气。小岛上树木繁多,潭水的水面上却不见一片草木落叶。
希望着深潭,感觉到危险的气息,禁不住寒毛倒竖,疾退几步,惶急地说道:“兄弟快退,这里有山鬼,很是厉害!”
三人吓了一跳,急忙离开水潭。
祁志明本想取笑,看到希恐惧的表情时,便连忙问道:“希兄,山鬼也就是山魈吧?那东西生活在大山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再说,它的阴险狡诈,快如闪电,也只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咱们怕它?难道另有原因?”
希苦笑道:“这东西本是海族的克星,况且这山鬼已经有了相当的气候。相对于它而言,咱们只能是普通人了。至于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除了兄弟所说的那人外,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有这样的本领。”
祁志明笑道:“那人装神弄鬼,把山魈放在这里干啥?难道以他的本领还杀不了只山魈?这里没有人烟,还怕山魈出来害人吗?有意思,有意思。定是那人和这山魈有私情,杀不得,又放不得,只好关在这里了。或是那人始乱终弃,负心薄幸。嘿嘿,小爷今天非给你找点麻烦不可!”
三人听祁志明开始还分析得头头是道,到后来却又胡言乱语起来,甚至满是怨毒和咒狠。这与他的性格不符,便吃惊地望着他,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痛恨那人。如果那人真得是在看他们的热闹,肯定会气得七窍生烟的。
祁志明不加理会,独自在小岛上布起阵来。
姬燕担心地问道:“明哥,你可是想要放那东西出来吗?这可使不得。那人都奈何不了它,明哥不可肆意妄为!”
希也在劝着。
祁志明沉声说道:“那人在哪里?咱们谁都不知道。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咱们不能总被牵着鼻子走吧?一条路走到黑,听人摆布可不行。问问这鬼东西也好,实在不行,便杀了它,绝不会放它出去害人的。”
信一狂热地说道:“师父,如能收服,便让它跟着弟子吧!”
祁志明笑道:“那你得换个地方居住了,别吓坏了岛上的人。这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吉祥物。”
希和姬燕见师徒二人已经决定,便不再相劝,退到一边,任凭两人去折腾。
祁志明取出神兵,插入潭水中,猛烈地搅动起来。潭水急速旋转起来,越转越高,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宛如长龙腾空。
深潭下依旧是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清。
信一取出月光石,扔了下去,一手抓住避水珠,直接跳入深潭中。
祁志明凝神观望,见那莹光一闪便逝,心中着急。但此刻控制着水势,分身不得,心中暗暗念叨着:“信一小心,小心!”
信一不一会儿便返了回来,全身湿漉漉地冒着白气。脸色冻得发青,颤声说道:“师父,下面很深。有结界封闭,弟子打不开。”
希急切地跑了过来:“兄弟,想下去便快些,一会儿水要涨上来了。愚兄控制水势,可比你在行。”
祁志明明白一物降一物的道理,希是勉强克服着内心的恐惧,硬撑着过来的。点点头收起神兵,水龙便交由希来控制。
恐惧这东西跟胆量无关,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天不怕地不怕,一切都不怕的人,那是不存在的。普天之下,总会有令你恐惧的东西存在着。
信一的脸色恢复如常,执意要与师父一起下去。
祁志明笑道:“如果对方刀枪不入,水火不浸。痒痒粉可以令天下太平,你得先服下解药才行。”
信一哭笑不得,师父古灵精怪,便是本领高他数倍的对手,也会睡不着觉的。即便是睡着了,也是会作噩梦的。师父这人,全然不去讲究什么高手风范,那真是不管上流下流,赢了便是第一流的主。
两人服了解药,祁志明让信一一手举着月光石,一手举着痒痒粉,一齐跳入了深潭中。
潭底果然有结界。
祁志明运起至阳内力,灌入神兵,对准结界,用力刺去。结界异常坚韧,如钝刀割牛皮,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戳破了一个洞。
自内里传出一股清新的气息,伴着浓郁地花香,扑鼻而来。
祁志明感觉鼻孔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结界内传出爽朗地笑声:“贵客临门,可喜可贺,快快请进!”
祁志明与信一对视了一眼,并不畏惧,收起神兵和痒痒粉,先后进入结界。
眼前是鸟语花香,林木葱茏,木屋柴扉,高山流水,是一处别有洞天的景象。一位矮小精干的老者,身着艳丽长袍,头戴方巾,颌下三缕长须又细又长,异常滑稽。沐猴而冠,便是这个样子吧?此时,那老者正在笑嘻嘻地望着两人。
“二位贵客请入内品茶。千年以来,二位是第一次登门的贵客。稍后品尝一下老夫的佳酿。难得!真是难得!”老者兴奋地手足无措。如果没有头巾碍事,肯定会抓耳挠腮的。
祁志明知道这位老者便是希口中所言,是位成了气候的山鬼,却也毫不畏惧。随着老者来到木屋前,木屋低矮,低头才能进入。
房内陈列井然有序。木床、木桌、木凳,连茶壶茶杯都是木刻而成。小巧精致,无一不是别出心裁,造型奇特。
茶香四溢,入口回甘。
祁志明由衷地感叹道:“好茶,真是好茶!”
老者更是喜上眉梢:“贵客果然有品位,再尝尝这茶。这可是老夫平日都舍不得喝的茶中极品。”
信一喝了杯茶水,忍不住连连点头。
老者不停地更换茶叶,一味地让祁志明和信一品茶。不作自我介绍,也不问祁志明二人的来历,只是陶醉在两人的赞叹声中,得意洋洋地像个孩子,显然是位极好面子的人或······
祁志明不能久待,笑着说道:“前辈隐居于此,身居福地,令人羡慕。在下祁志明,请教前辈尊姓大名。在此久居,不嫌寂寞吗?在下鲁莽,已割破结界,稍后怕有湖水淹没进来,虽是无心之过,却也得罪了。”
老者摇头晃脑地说道:“老夫山野之人,久已不用姓名,喊老夫‘三山居士’即可。结界已破,老夫出去玩耍,也不算违约了。待老夫带些宝贝,咱们一起出去。”三山居士说完,便自行去收拾东西了,不再理会两人。
祁志明和信一相视一笑,并不认为这老者会危害大家。这老者吃软不吃硬,却也能信守诺言。只是不知道本领怎样?看来并不像嗜血成性之人,稍后试探一下便知。
三山居士愁容满面地走了过来:“你叫祁志明是吧?老夫要带的东西太多,带不走的。你割破的结界,你去修复,淹了这里可不行!”
祁志明笑着点头:“那前辈可得快点走了。时间晚了,可怨得我了。”
这话很管用,三山居士“呲溜”一下,便又不见了踪影。吓了祁志明一跳,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信一把茶壶、茶杯等一些小玩意,收入储物袋中,急忙追赶而去。
祁志明看看这结界内并无特别之处,便修复了结界,急忙出了深潭,担心上面会有误会,怕他们打起来。
果然,姬燕一手软剑,一手长鞭,跟三山居士斗得不可开交。
信一在一旁高声解释着。
三山居士在姬燕的进攻下,游刃有余,不停地出言指点着:“这里再进一寸,鞭子要打圆,别打直。打直收不回,鞭打四方,以圆为最。”
姬燕奈何不了对方,气得满脸通红,却也明白对方说的有道理。但没见祁志明师徒出来,自然不能让他离开,一味苦苦缠斗。
希急得顿足捶胸,直冲信一嚷嚷,却不敢近前。
祁志明喊道:“燕子住手,前辈回来,要涨水了。”
三山居士一溜烟,跑了到祁志明身前。
姬燕收起兵器。
希也放弃了控水,任凭水龙归入深潭,远远地施礼道:“见过前辈!”
三山居士双目精光闪烁,脸上笑眯眯地说道:“海族?不必害怕。老夫不再与海族为敌了,只要你们不为恶便好。”
姬燕讪讪地施礼道:“姬燕见过前辈!”
三山居士笑道:“好漂亮的女娃,好厉害的功夫。”
姬燕不好意思起来,“小女子先前性急,前辈莫怪。”
三山居士摇摇头道:“不怪,不怪,怎么会乖呢?祁志明,咱们去岸上说话吧?老夫可不愿弄脏了衣服。”
这老者真是比娘们还娘们,害怕弄脏衣服?
祁志明示意信一展示登天步,伸量一下这位三山居士。
信一步步登高,半空中施展缩地成寸的功法,几步便赶到岸边,步入阵中,盘膝而坐。
三山居士“咦”了一声,转头问道:“祁志明,这是什么功夫?那人是你徒弟?是你传授他的功夫?啧啧,你很厉害!”
祁志明淡淡地笑道:“前辈先上岸,这水要涨上来了。”
三山居士却认真地说道:“你是他师父,那咱们一起走,看看谁更快些。谁赢听谁的,不许赖账。”
祁志明笑了笑,猴精猴精,果然不假,但人耍猴,却从没听说过有猴耍人,笑着问道:“前辈只是比速度吗?这么短的距离可比不出输赢。不如比在空中的身法灵活和阵法?”
三山居士笑道:“祁志明,你果然聪明。比试三样,谁赢听谁的,题目你来出。”
“很好,前辈看好了,这是第一样。”祁志明一飞冲天,去势迅疾,半空转身,重新落地。
三山居士孩子似地,忍不住拍手叫好:“老夫身法比你快,却不能如你那般自如转动。第一局你是赢,第二局你输了。开始第三局吧。”
姬燕不满地问道:“第二局还没比试,怎么就能定了输赢?”
祁志明解释道:“前辈身形如电,已经见识过了,是我输了。第三局,请前辈破掉这深潭周边的阵法,免得他人误入。以潮水涨满为限。”说着,灵石落地,阵中灵光闪动了一下,重新恢复了平静。
三山居士双目精光大盛,紧盯着阵法,汗水慢慢淌下,却毫无察觉。一会儿工夫,身体摇晃了一下,叹息道:“天下竟有如此阵法。祁志明,你师从何人?老夫输了,日后听你安排。”
祁志明郑重地说道:“志明不敢,前辈承让了。在下师父早已去世多年,不愿再提起,请前辈见谅。”
三山居士点点头,身体站立不动,笔直升起,头前脚后,“唰”地一下,便到了岸边。
直到此时,希和姬燕这才明白,祁志明为何主动输了第二局。三山居士的身法之快,匪夷所思,比青衫客的元婴,也不遑多让。
几人来到岸上。三山居士兴致寡然,不愿说话,显然对输给了祁志明,而耿耿于怀。
四人也不去自讨没趣,各忙各的。
吃着食物,三山居士心情有所好转,主动搭讪道:“这里是八卦空间,所有的灵气,尽归入深潭和火灵洞中。祁志明,你本领很大,可以去取火灵试试,那东西妙用无穷。不过,你死了可别怨老夫。到那时,老夫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了,从此逍遥自在。你莫以为放老夫出来,便可以居功自傲,对老夫颐气指使,等你取回火灵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