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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重病

瑶花斋内,汤药轻微的苦涩之味已悄然在房内弥漫开来。

韫姜半侧着身躺在床-上安歇,额上密密生出了一层晶莹的汗,簪桃跪于床榻之侧,用浸了温水的巾子轻柔地拭上她的额,一点点揩去了汗珠。

韫姜柳眉紧锁,沉吟一声后幽幽醒转过来,声音低沉而沙哑:“本宫睡了多久了?”

簪桃轻声回道:“主子睡了一个时辰。”

韫姜咳嗽了两声,将头埋入被衾中,闷着声音道:“身上还是不舒坦,倒杯水来,喝了再出身汗。”

簪桃哎了一声,起身替韫姜掖好了被角,才出去了倒水。恰巧簪堇捧了晾好的温水进来,于是给倒了一杯。

簪桃凑近簪堇耳边问:“你去了,怎样?”

簪堇摇摇头,喟叹道:“贵妃娘娘在的,你以为请的来么?我去这么一请,只是告知皇上一声罢了。”

簪桃撇撇嘴说:“我说也是的,就算贵妃肯放,依皇上的性子,铁定也是不会来的。可怜主子心心念念着皇上,却……”

话正说着,又听里头在唤,簪桃急忙捧了水进去给韫姜饮用,待她歇下了,才又放下幔帐退出来。

她退出来放了家什,拉着簪堇说:“其实你大可不必去……在贵妃跟前,这样太冒失,也颇有些猖狂的意味了!贵妃见了此情此景,铁定要气急败坏了,要是她一怒之下又做些什么事出来,主子如今失宠病弱,哪里禁得住她折腾呢!”

簪堇一时无话可说,等了等,怯怯地瞥了簪桃一眼,自知不对了,气焰也偃了下来:“我也实在是为主子鸣不平呀……你……你千万别跟愈宁姑姑说,我可怕她责骂的。”

簪桃噙笑捏了簪堇的玉靥,捏了一把笑道:“之前哪一回不是这样的呀?你性冲闹了事,都是我替你瞒着的。”

簪堇拿肩撞了下簪桃,笑嘻嘻道:“所以你才是我最好的姊妹呀!”说着话又瑟缩了脑袋、捂了嘴朝里间悄悄儿望一眼,看没动静,才又笑吟吟地看着簪桃挑了挑眉。

簪桃又好气又好笑,佯怒道:“娘娘还病着,哪里来心思吵闹玩耍!快去盯着第二盅药,看煎熬得如何了。”

簪堇一面连声应是,一面提了裙角往外去,甫一出房来,就撞见满面怒气的素月怨气冲冲地小跑着过来了。

簪堇有些疑惑,瞪大了眼“咦——”一声道:“哎,这不是素月妹妹么?怎么过来了?难不成是和主子有事儿?”

素月没好气,冷笑着站到簪堇跟前来就是一顿抢白:“有事儿没事儿你心里清楚!我家主子待你们夫人怎样,你明眼都瞧着!可是呢?这委屈都是我家主子受,怜惜安抚都是夫人担着!还真是姐妹情深!”

这一席话呛得簪堇语塞难语,脸涨得通红,她一口气涌上胸口正欲理论,却忽想起适才去往奇华阁的事来。

思来想去,似乎明白了缘由。于是瞬间“偃旗息鼓”,尴尬地一把拉过素月,绕到后院去安抚道:“我这儿给你赔不是,这事儿原是我自作主张,夫人本不知情。如今夫人正病重昏睡,你万不可去惊扰了夫人,否则伤了夫人玉-体就是大-大的不妥了。你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要我作甚么我都肯的。”

谁料素月睚眦似裂,怒目圆睁,泪水滚滚,一把甩开簪堇的手道:“瞧你也是心疼主子,处处为主子着想的,想必也能明白我的心情。婕妤素来与人为善,待夫人亲如长姊,受了委屈都往肚腹里咽,可又换来什么好!夫人是病重昏睡了,我家婕妤也是惊厥昏过去了!谁比谁可怜!如今我素月就不要这命了!索性闹起来!”说着挣脱开簪堇,撒开腿就往里屋跑,一面跑一面抹眼泪,觉得胸腔沉闷有怒火焚烧。

簪桃正在外间,一见素月进来了,尚不明缘由,只当来做客的,便忙要招待,谁知她竟正眼不瞧只往里冲。

簪桃吓得急忙上去拉,急道:“夫人睡着呢!你去作什么!”素月一时脱不开身,于是嘴里就嚷嚷:“夫人!夫人!”

韫姜本昏沉晕眩,睡得不深,一听了喧哗吵闹,幽幽地就醒转了。

她未完全清醒,尚有些惺忪,只半支起身子唤簪桃,见进来的是素月。她努力睁了睁眼,喘口气,虚弱道:“素月……怎么是你来了?是不是宛陵也来了?”

素月泪眼朦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噗通一声跪下道:“娘娘!奴婢此次前来,就是想要个说法。奴婢实在不知娘娘又是何处惹恼了贵妃娘娘,怒的她叫了我家主子过去就是一顿折辱!贵妃娘娘位高权重,我家主子受了委屈也不敢禀告皇上。可是这委屈来得没缘由,分明我家主子半分错也无,反倒是一心维护娘娘,却遭了这等大祸。如今她心力交瘁,昏厥过去。——娘娘,奴婢知道您待和婕妤一片真情,可是好心酿了坏事,贵妃娘娘动弹不得您,就把气儿都往婕妤主子身上撒……这……”

这一番话听得韫姜云里雾里,只记得些宛陵受气昏厥、素月怨怼的话,一道闷气就一股脑冲向胸口,韫姜顿觉喉间腥气浓重,垂着头唔一声,摁着床沿就“噗”地呕出几摊血来。

随后而来的双簪吓得面无人色,簪桃性软胆小,早吓得摊在碧纱橱旁站不起身。

簪堇性烈,咬牙推开素月,指着素月的指尖颤抖着,连声音都嘶哑了:“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杀要剐冲我来!若是我家娘娘玉-体不济,我就与你同归于尽!”说完,转回身跪行至韫姜身边,一壁替她拭血,一壁哭泣,“娘娘!娘娘!玉-体要紧!”

韫姜气得撑不住,伏在床沿上无力地一推簪堇,怒道:“我……我算是听出来了!你……你又去做了什么孽呀!”

簪堇低头哭得凄厉,断断续续将事情缘由讲了大概。韫姜听闻,眼前黑白交织,天旋地转,呜咽一声就晕厥过去。

另一边正候着检查汤药的愈宁听得主屋里吵闹,于是就唤顾诚过来盯住药罐,一面兀自过来这边,入了里间一见这等情形,亦是一时回不过神来。等她被簪桃的哭声惊醒,方才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请太医。

景和居内殿,徽予垂首扫了一眼郑世泓递上来的折子,而后抬头对前来商议的傅枏寉道:“郑氏父子不日就要进京了,朕的意思是虽天已有转凉之势,但朕尚在行宫之中,凯旋之宴不妨设在华阳行宫朝晖殿罢,老师以为如何?”

傅枏寉颔首道:“朝晖殿周遭风景秀丽不说,殿宇也宽阔宏伟,用于盛宴并无不妥,且能体现皇家贵气。”

徽予淡然拿眼看枏寉:“君臣夜宴素来是暗潮涌流。”

枏寉气定神闲地问徽予:“不知皇上可还记得微臣教导过皇上的……”

徽予一怔,忽而恍然微笑:“宋太-祖杯酒释兵权。”顿一顿,徽予摇头道,“岂有如此简单?”

枏寉徐徐说道:“郑老将军暂时不能,不过郑老将军之子大郑将军——郑柏松,或可一用此计策。郑柏松战功仅此一回,军中威仪尚未形成不可撼动之势,皇上以封爵荣耀换其擢升将军位。至于其军权,大可转交皇上信任的萧严将军手上。毕竟他们同属一军,凭是郑老将军,也无话可说。”

徽予颔首,说:“确实如此,且萧严面上隶属他座下,看起来他并无折损,也不会引起他的不满。”他继续徐徐道,“老师总能替学生分忧。”

枏寉听闻徽予自称学生,立刻起身作揖道:“臣不敢,为皇上尽职尽责乃臣的本分,皇上何须如此。”

徽予起身走近枏寉,扶了一把他,温和说:“老师不必战战兢兢。”

枏寉淡然垂首,不卑不亢着说:“君臣有别,臣虽教导过皇上,但那是臣之幸事,并不敢居功。”

徽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枏寉,而后叫他坐下,一面自回到位上坐下,又说:“韫姜今日身子又不太安稳了,朕知道老师恪守礼节,不大愿入内院去面见韫姜,恐冲-撞了其余嫔妃。但韫姜病中苦闷,老师又恰来了行宫,此回不妨前去探望一番罢。朕会替老师打点的。……若是姑母有空暇,不妨明日亦来一回罢。”

枏寉站起身谢过,因心中确实挂念女儿,故不再推辞,但又说:“回皇上,因宫中皇太后娘娘凤体抱恙,故而翁主进宫去陪侍了,大抵无空暇前来行宫探望娘娘。”

徽予噢一声,又说:“那不妨请静王妃罢……”不过此话说得轻悄,枏寉并未听清,徽予抬头摆手示意无事,又唤江鹤进来吩咐了事宜,方才让枏寉跟随君悦前往瑶花斋。

跟随君悦出去未曾几步远,就见瑶泷儿哭红了眼、急惶惶跑过来这头。

枏寉并不认识泷儿,单以为是其他妃嫔的婢女,君悦却疑惑地叫住泷儿:“泷儿,怎么回事?”

泷儿抹着泪嚎啕道:“君悦快去禀报皇上,夫人呕血昏厥,太医前来把脉查看,说怕是不大好。”

枏寉闻言,登时耳鸣目眩,当今宫中夫人位的不是自家女儿又是谁?

他极力平复下心绪,对君悦道:“公公快去通报,此宫女既是裕舒夫人跟前的人,便换由她带路罢。”

君悦吓得点头如捣蒜,便对泷儿说明事情,泷儿哪里还有主意,说甚么就是甚么,只管抖得跟筛子似的颤巍巍往回走。

枏寉平稳的声音自死寂中响起:“你叫泷儿?是娘娘宫里新入的宫女,还是王府里的?”

泷儿惊慌失措地抬头看着一脸平静的枏寉,口齿不清地回道:“是……是王府……”

枏寉抽回目光,应一声,而后说:“有些时日了,不该如此失态,要拿出未央宫宫女的仪态来。所谓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这才配做未央宫的人。”

泷儿忍不住反驳:“可是……可是娘娘……她她……”

枏寉温和了语气:“你关心情切娘娘,这是娘娘之福,若实在忍不住悲戚之感,便只在自家宫里、房里就是,尤其是御前,万不能失态的。否则既是有可能恼了皇上,也会污了未央宫的名声。”

泷儿愣愣地点头,唯唯诺诺道:“是……傅大人。”停了停,泷儿怯生生问,“可是傅大人,娘娘可是您的女儿,再心如止水,在这样的情景下,又何以能冷静对待呢?”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傅枏寉低头看一眼泷儿,徐徐道,“急切无济于事。就算是……女儿。”

傅枏寉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他撇开目光又问:“娘娘之前玉-体如何?何以突然患了急病?”

泷儿于是将事情大概略略讲了一番,傅枏寉听罢了喟叹道:“双方都有错处,娘娘又何必过于自责而五内郁结以致垂危。”

“傅大人常在朝堂而不知后宫事,只怕不知娘娘待和婕妤的一片赤诚之心,娘娘待婕妤亲如姊妹,舍不得她受苦的。知道竟是自身导致婕妤娘娘吃苦,岂不伤心情断呢?”泷儿叹息着说道。

枏寉垂下眼帘低声道:“姜儿这孩子就是太过心思细敏、重情重义了……这才是她不适合宫闱的原因啊。”停一停,枏寉目视远方出神,兀自喟叹,“夫人自王府时小产后总体弱多病,气虚血亏,多年来抑郁寡欢,郁结五内,时至今日,在所难免。”

“好在此番傅大人可前去探望,或可纾解夫人心结。夫人玉-体柔弱,大抵也是心病所致,傅大人宁静淡泊,想来可让夫人更为泰然一些。”泷儿抬袖掩去怃然愁容,伸手揩去眼角的泪痕。

傅枏寉超脱尘寰的气质令人心情平复,不再虚浮焦躁。她端正好了仪态,引着傅枏寉往瑶花斋去。

瑶花斋内乱作一团麻,人皆手忙脚乱、如临大敌,泷儿好不容易才拉住了满头满脸蒙着汗的簪桃,道:“傅大人来了,劳姐姐引见。”

簪桃寻声往殿外去看,正是多年未见的傅大人,她噙了一汪苦泪,声音哽咽苦涩:“傅大人,您来了!”她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呜咽难语,“傅大人稍等,容奴婢且进去安排,里头乱糟糟一片慌乱,倒要让傅大人烦恼的。”

她屈膝仓促行了一个大礼,让泷儿先请傅枏寉在偏堂稍等,自己则入内去寻愈宁将事宜安顿下来。

枏寉止住泷儿,叫她不必奉茶了,外臣不宜久留,他且稍等片刻,无须再行劳动麻烦。

泷儿颇为为难,却见枏寉态度坚决,只好应承下了。约莫过了半炷香时刻,簪堇来偏堂请枏寉过去,说韫姜业已醒转,皇上也御驾亲临,内室无关宫娥皆已退避,还请枏寉无须顾及,坦然前往。

韫姜双眸黯淡无神,凝视着地上铺设的云水纹毯子晃神,她听到久未入耳的父亲的声音,无言落下两行清泪,她虚弱无力地对徽予说:“臣妾想与父亲说些体己话……还请皇上恩赐些许时候。”

徽予会意,仔细替韫姜掖好了被卧,才起身走了,并屏退众人,独留父女二人。

相对无言,韫姜缄默垂泪,枏寉压抑住一腔的辛酸与拳拳怜子之心,极力平静着说:“夫人赤心纯良,虽久在宫闱,仍存善念,为父甚为宽慰。但权通达变、明哲保身也不失为一条明路。夫人自幼也是为父掌上明珠,养尊处优,如今憔悴委顿如此,身为父母,岂不椎心泣血?”

韫姜堆砌的壁垒为枏寉一席话所打破,她登时掩面啜泣起来,颓唐苍白的病容,更显憔悴。

她哭得伤心,梨花带雨,如飘零的一蓬入泥落花,无比苍凉。

傅枏寉隐去泪意,生怕老泪纵-横只会更添凄凉之意。他沉口气,唤了家常的称呼:“姜儿……你母亲时常午夜梦回惊醒,忧心你虽华裳霞帔加身,却依旧空虚无助,兀自悲欢。如今爹爹在此,你便哭出来,纵使无言,你我父女,心意相通,为父亦能明白。”

“爹爹能来,胜过千言万语,百般宽慰。爹爹总能叫女儿安心。”韫姜抹去满面流淌的苦泪,哭得倒抽冷气,梗塞难语。

她粗粗喘了好几口气,才极力平复下紊乱的心绪,得以说出一句话来。枏寉的眼睛炯炯有神,却格外沉静、大有海纳百川的气势,令人看了如置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境,内心淡泊无所欲,再无为悲欢嗔痴所囿的困苦。

“承蒙皇上隆恩,能得见夫人。不想不是夫人荣华之际而是落魄之时。但也得幸能在此刻,能宽慰夫人心病。”傅枏寉苦笑,他虽受的岁月厚待,可心中心疼又兼愧疚,经受变迁后的沧桑,也展露无遗,“或许当初不该将你嫁入王府,姜儿。为父只能‘欲盼清风驱阴霾,月圆花好乐悠悠。’而已。”

“爹爹何须出此丧气话,女儿虽也闪过这样念头,但无可奈何花落去,事无再来,皇上待女儿情真意切,遇到旁人未必也能如此。”韫姜看着枏寉,泪眼摩挲,“父亲回去,切记报喜不报忧,不可让母亲知道女儿如今身子欠安。有父亲今日相陪片刻,女儿一定静心养病,再不忧思多虑,伤及自身了。”

傅枏寉噙着泪,强隐着不舍之意,起身告辞道:“时候不早,不应让皇上久等。”枏寉位份为尊,不必行礼,韫姜颤着沙哑的声音道:“女儿不孝,不能起身为父亲行礼以示敬意,父亲恕女儿之罪。”

傅枏寉沉默颔首,转身离去。韫姜瞬目间的怅然若失,念及父亲坚毅沉静的眼神,又颇觉安心,于是强打起精神,等徽予进来。

枏寉前脚才出,后头就有宫娥为徽予打起琉璃五色珠帘,躬身退居一边,请他入内。徽予疾步而来,面色凝重含忧,韫姜心中一暖,九尺寒冰顿时消融不少。

他退避众人,坐在床榻边拉住韫姜瘦骨嶙峋的手,韫姜搭上他山色日晖纹的玄色衣袖,目视其双眼,只觉恍如隔世,有多年未见。

“朕若知你如此,当初一定好言哄你,不与你置气。”徽予不敢用力,好似会捏碎了她那青筋突起的瘦弱的手一般。

“予郎如今来了就好。如今予郎仍坐在臣妾榻旁,臣妾再无所求。夫妻恩爱不相疑,当日龃龉只作烟消云散就是。”韫姜轻描淡写揭过那一页,只作并未经历过。

徽予触动情肠,垂头默默失神,良久他才道:“姜儿,朕虽贵为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凤毛麟角,奇珍异宝尽入吾彀中,但却抵不上你此时此刻一席话。”

他深情款款望住韫姜,眼中的愧怍、爱慕、怜惜千回百转。

韫姜迎住他的目光,她回赠的视线更是柔情如水,像一泓清泉裹住了徽予。

他轻柔抚上韫姜清癯瘦削的面庞,心疼万千:“瘦了这许多,朕这几日都在瑶花斋陪着你,好不好?”

“日日思君不见君,如今好了,予郎陪着臣妾,臣妾岂有不允之理?”韫姜浅笑,梨涡深陷,停了停,她反握住徽予微凉的手,恳切道,“姜儿恳求皇上一事,还望皇上不要重罚素月,也不要问罪与宛陵。一位是忠仆,一位尚蒙在鼓中。姜儿不忍将罪罚加诸她们。”她低头咳嗽两声,说话有些吃力了。

徽予见状,忙扶她躺下休息,唤人进来伺候汤药。

他温柔细致地替韫姜拢过贴在额上的碎发,道:“朕特命和太医加急回行宫,特来照拂于你,你且宽心养病。如今累了,便睡会儿。朕一直在。那事朕自有分寸。”

韫姜温顺答应下来,看着徽予缓缓撒下床幔,他俊美的脸朦胧隐蔽在三层纱帐之后,隐去光芒,韫姜微笑,沉沉坠入梦乡。

他蹑手蹑脚退出内室,才命人将素月带上来,为免声音嘈杂,搅扰了韫姜安睡。特将人带至偏殿。

徽予早在景和居听了一概要领,明白来龙去脉,他压抑一腔怒火,冷冷对素月道:“可幸未伤裕舒夫人性命,否则饶你是千百个头也不够砍。你护主心切不错,却莽撞粗鲁,以下犯上,出言不敬,致裕舒夫人气血攻心,病症加重,你且说该当何罪?”

素月身抖如筛,泣不成声,涕泗横流,呜呜咽咽说不出半句话来。江鹤见她许久不语,大为不敬,猛地在她跟前一甩拂尘,喝道:“皇上问话,须朗声回话!”

素月磕头如捣蒜,泫然悲泣:“皇上如何惩罚奴婢都不打紧,但求皇上切莫迁怒于和婕妤,她现下惊厥,当真毫不知情!皇上圣明,奴婢自知损伤夫人玉-体,罪无可赦,但和主子确实无辜……”

“朕非荒唐昏庸之君,和婕妤性情也尽明了,自然不会。你自然是罪无可恕,但念在裕舒夫人为你求情,又兼你事出有因,朕且饶你性命。”徽予捏了捏眉心,君悦在侧忙加大力道扇动千里江山图折扇,为他祛除些热气。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拿你做筏子,告诫宫中诸人不可鲁莽,裕舒夫人便是枉然呕血一遭了。你且下去领板子罢,这一年的俸禄也别想着领了。”徽予的手不轻不响拍在紫檀太师椅的扶手上,骇得素月浑身战栗。她连连磕头谢恩,大难不死却仍心有余悸,她颇有些语无伦次,胡言乱语谢着恩。

“下去罢。”徽予眼见心烦,总能联想起韫姜憔悴支离的病容,于是扬手命人带了她下去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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