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居。
徽予坐在案前批着折子,他批折子批得出神,也不曾听见帘子动的声音。江鹤抬头一看,是君悦欠身进来道了万福请意:“禀皇上,谢昭仪前来请安。”
徽予不作声,江鹤也没法,只好替了徽予说:“皇上忙着批折子没工夫。你回了去罢。”君悦面露难色,无可奈何地说:“可,谢昭仪说定是要见一见皇上,还带了摞书来。”
徽予抬头:“算了,让她进来罢。”说着放了折子。
谢昭仪得意入内,恭顺道了金安。
徽予指着那一摞书问:“这是何物?”
谢昭仪含笑,挑了一本来恭呈予徽予,柔声道:“请皇上过目。”
徽予接来一翻,蹙眉道:“这是《女则》?”
谢昭仪点头道:“傅姐姐淑质贞亮,和静婉谐。妾虚心请教,娘娘遂命了妾身来抄录了三十遍《女则》,以得女子贤惠之精髓。如今妾身抄录毕,遂送来给皇上,以证妾之诚心。”谢昭仪说着佯装不经意地抚了抚皓腕,徽予一瞟,只见藕似的腕略红微肿,着实叫人怜惜。
徽予岂不知其意,于是拉了谢昭仪起来替她柔手:“着实是辛苦你,傅卿此举确实有些过了。你既抄了这《女则》,便也有你的好。待会儿朕命人送上好的膏药于你。”
谢昭仪柔柔一笑,顺势倒入徽予的怀里,道:“皇上替妾身一柔,好过膏药百倍。”
徽予的神色看不出甚么情愫,只是依着拥了谢昭仪入怀,道:“如此,那朕便给你好好柔柔。只是你抄录的辛苦,朕也不好留你。”
谢昭仪一惊,赶忙说:“陪着皇上,妾身哪里有累不累之说呢?”
徽予含笑,道:“那么如此,佳人相陪,朕批折子也好轻松些。”顿顿,徽予的声音轻柔如絮,话却如刀,“朕见你《女则》抄的好,不如等手好了,再替太后抄三十遍的《妙法莲华经》罢。佛经讲究诚心诚意,也可安心宁神的,你务必要好好抄来。”
谢昭仪在徽予怀里一颤,磕磕碰碰道:“妾身…哪里有这殊荣呢…”
徽予微笑:“你不肯?”
谢昭仪忙道:“怎会,这…实在是妾身的荣幸。”
徽予冷目含霜,松了谢昭仪,道:“那好,你如今陪着,膏药待会便送去。”
谢昭仪抬头看着徽予,他生得俊美英气,面色倒还和缓,不知怎的看着却不生一丝暖意。这眼看着,独有寒津津的冷汗蒙蒙布了自己满身。
谢昭仪断断想不到会是此情此景,只好“亡羊补牢”似的接着道:“傅姐姐之前玉-体抱恙……抄录佛经既是替太后娘娘祈福,也能为傅姐姐求福祉呢……”
徽予的脸色这才暖和下来,有了几丝真切的温和:“那便仔细抄录罢。”
谢昭仪讪讪笑着,低头咬着樱唇,再不敢多说话了。
死寂最叫人煎熬,徽予兀自低头批阅奏折并不与她说话。
谢昭仪慑于适才情景亦是不敢言语,当下是如坐针毡,实在难安。她因见徽予头也不抬,心内黯然,便想起身告退。
恰逢君悦进来福了礼,禀告要事,君悦微微觑了眼谢昭仪,踌躇着禀告说:“启禀皇上,那宫女找找了。”
徽予这才抬头瞥了眼君悦,又很快低下头去,默然询问:“是哪个房的人?”
君悦犹豫着道:“回皇上,是……是奇华阁的元风。”
徽予一听,蹙眉抬头“奇华阁?”谢昭仪于一旁亦是不禁低低惊呼出声,诧异地看着徽予。
君悦接着道:“那元风虽刻意将字写得歪扭。然而多年养成的习惯却无法克制,其中几笔与傅夫人笔迹如出一辙。”说着双手捧上一张纸条来。
谢昭仪过去取了递给徽予,徽予扫了一眼,沉吟道:“是有几笔一模一样。傅夫人的字乃朕躬亲所授,不比寻常女子所学。她的字虽有女子娟秀之处,却又兼男子之遒劲,与朕的楷书极为相似。若非刻意模仿,朕相信无女子再能写出这样的字来。”
谢昭仪怯生生看了徽予一眼,而后小心翼翼着说道:“皇上明鉴,贵妃娘娘怎会自己害自己落马呢?就算是真命元风陷害夫人,也应当是戏一场,如何会假戏真做,真伤了玉-体?岂非得不偿失?漫说如此,再讲贵妃娘娘素来持重有度,岂有如此蛇蝎之心?”
徽予睃了眼谢昭仪,道:“这个朕自然明白,也自会命人查清。”他说着摆摆手道,“你退下罢。”
待谢昭仪告退了出了阁,徽予方吩咐江鹤:“后宫的事素来是皇后打理,朕亦不便多管。你去带个话,只让皇后秉承事实办事,但是要注意分寸。让她明白甚么应当,甚么不应当。”
江鹤听了命,打了个礼就退下去回话。徽予面色不豫,伸手捏了捏眉心,便继续看折子了。
这厢韫姜差了人将喜讯告知姝容华。
这边自己刚得了白绒实在欢喜,便就领在外头玩耍嬉闹。白绒出了圈子,就爱四处乱跑,累了珮心一路在背后跟着小跑。
韫姜看着,倒笑得十分开怀。正一路跟着白绒四处撒泼撒娇,远远儿竟赶巧看见了徽延。徽延老远听见了犬吠之声,循声望去,便看见韫姜正轻摇折扇,感受到自己的目光了。看她向自己微微颔首致意,他心中一悸动,带了几分笑意上前问安。
韫姜嫣然莞尔,问道:“可又是要去同皇上商议国事么?近来常闻殿下来行宫觐见皇上呢。”
徽延面色柔和,一言一句都温柔回复:“郑将军父子即将进京,故而事多。不过请夫人宽心,皇上劳逸结合,不会累及龙体。”
韫姜道:“殿下在内是皇上亲弟,在外也是肱骨之臣。殿下也须注意贵体,方才能辅佐皇上。”停了停,韫姜问,“不知小妹近日可还安好?”
徽予负手于身后,微笑道:“韫姒大安了,如今开朗起来,见好了许多,也能打理府中事宜了。韫姒不愧为夫人幼妹,行事大有夫人之风,将府中事宜打点得井井有条。”
“韫姒她自有自己的好处,殿下何须一道夸赞了本宫呢?”韫姜盈然噙笑,却有了几分疏离,“耽搁殿下前去景和居的时候了,殿下快些前去罢。”
徽延神色一黯,踌躇着一转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然后道:“小王……韫姒她听闻夫人玉-体抱恙,又兼上回事宜,故而十分担忧夫人。前两日小王方得了两只上好的山参,依韫姒所求,小王等会儿回府差人送来瑶花斋罢。”
韫姜娴婉噙笑,道:“殿下客气了,心意最要紧。本宫的身子并无不妥,况且山参这类补品,自有皇上赏赐,瑶花斋并不短缺。殿下还是留着自己用罢,强健了体魄,才能更长久地辅佐君上。”
徽延神色落寞,语气却还是温和:“既如此,是小王唐突了。”说罢微施一礼,便告退下往景和居去了。
韫姜侧首看徽延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方想回过去看白绒何处,原本在房中的泷儿就亟亟寻上来禀告了元风一事。
韫姜何等惊诧,万万想不到竟是元风。她极力平复心绪,细细一想,便尽数明白。她急忙唤来愈宁,命她去打点事宜,不论如何待元风被治罪前定要见上其一面。她神思不宁地看着一朵娇艳的木槿,如今方想透了元风乃是皇后之人。
慎刑司,牢狱。
才受了严刑拷问,如今元风憔悴得不成样子,血痕四纵,面色如纸。像一只颓靡的枯叶蝶似的,了无生机地瘫倒在草席上。叮咚锁链声响,元风无神的死气沉沉的眼珠子一拨动,看见一身形颀长的穿斗篷者入内。她心内以为是皇后前来嘱托事宜,转念一想却显现了另一个人的倾国姿容。她沉默看着那人挥手命人尽数屏退,一壁走近自己。
“元风。”熟悉的,如清泉汩汩似的妙音,是韫姜的声音。
元风扯出一抹生无可恋的笑容,虚弱道:“夫人躬亲驾到,奴婢却已是将死之身,再无用处了。棋子便是如此,该弃便弃,毫不留情。”
韫姜沉默少顷,而后开口问她:“皇后以何来挟持于你?是你亲属的安危么?”
元风摇摇头,气若游丝:“皇后娘娘捡回了奴婢一条贱命。如今还了这恩情,也算是相抵了。”
“你去得倒潇洒,不知你的有情郎是否会为你伤心落泪。”韫姜的声音低低的,心里不知怎的倒有些可怜元风。
元风静静落下几行清泪,抬头望向外头,泪眼朦胧,闪着绝望的光:“此生无缘了罢。夫人,只当积阴骘,劳烦您大驾,将那方帕子交给他,行吗?他叫钟离叙,是华阳行宫三等侍卫。”
韫姜沉吟一声,犹豫须臾,而后道:“本宫许你。”
元风将目光缓慢移向韫姜,梨花带雨,却只是垂泪不泣,看来她早已明白此生只有如此下场。
她泪漪涟涟,哽咽颤抖着:“奴婢欠你一个情,此生无法偿还,但愿来世当牛做马回报此恩。”
“本宫要你今生便还,如何?”韫姜沉静如宝相大佛,目光如一泓水般安稳。
元风疑惑:“如何还?”韫姜却又问:“皇后与你可有信物没有?”
元风摇头,道:“皇后心思缜密,未曾留下任何信物。”停了一停,她犹豫着开口,“不过她曾送过奴婢一支银镯。不过那不是宫中之物,内侍监只怕没有记档。那银镯是苏州城绮丽斋所制,只因奴婢是苏州人士,皇后送了教奴婢暏物念乡,排解些忧思而已。”
她狐疑盯着韫姜的娇容,问:“夫人想借此来揭露皇后吗?”
韫姜微笑:“你也不笨,也不如何忠心。”
元风自嘲似的哂笑:“将命都抵给她了,早已还清恩情。如今一言一行都是还你的恩罢了。”
韫姜道:“你似乎很想孑然一身毫无牵挂地离去。”
元风笑笑,道:“到底想来生不入这宫闱,在外头耕田织衣,不比宫里战战兢兢,勾心斗角来的更快活吗?”
“话是如此。那银镯现下何处?”牢狱内闷热异常,况且韫姜还着一件斗篷,愈发是难受得紧,已然没有多少耐心。
元风抬手一抹泪,平静说道:“在钟离大哥那里,夫人若是将那帕子赠与他,再索要银镯,他必会给你。”
韫姜沉吟一声,问:“皇后要你如何供述?”
元风垂下头说道:“她让奴婢招认,坠马案是贵妃自导自演,可是奴婢憎恨贵妃,所以在戏上演前提前买通了那马夫,让贵妃真坠落下马。而贵妃却毫不知情,依照计划命奴婢模仿夫人字迹写出信笺,放入马夫房中。”
韫姜听罢心内暗叹皇后的狠辣与城府,一壁又哂笑:“凭你一面之词岂能颠倒黑白?”
元风笑道:“夫人何等聪慧,自然明白皇后已然布置下蛛丝马迹。只要奴婢的证词一出,皇后全权负责搜查,自然想查出甚么就是甚么了。她是皇后,买通几个奴才有甚么难处么?”
“确实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差你的证词了。不过如今郑家如此风光,皇上难免要顾及郑家颜面,又岂会重罚贵妃?”韫姜抽出丝帕来拭了拭香汗,而后道,“还是说皇后意在防止贵妃坐大呢?”
元风轻声笑:“夫人聪慧。”
韫姜佯装犹豫,道:“皇后与贵妃,着实叫本宫难以取舍。”停了停,她的目光中不自觉透露出狠厉,“那便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罢。”
她微微福下-身,对元风道:“本宫不需要你反认供词,只需要你最后佯装下意识地喊出皇后救命便是。”
元风迟疑了一会儿,而后轻轻颔首答应。韫姜微笑起身欲离去,提裙走了几步,她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又回过头来对元风道:“我会告诉钟离大人你的一片情谊,也望你来世投个好人家,再不入宫闱,快乐一生罢。”说罢便低下头谨防人瞧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元风静静地看着韫姜离去的背影,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笑得那样放肆恣意,最后却不断落下苦涩的泪来,哽咽难语。……
奇华阁,内室。离了景和居的谢昭仪急吼吼赶来奇华阁,只怕见到贵妃大-发雷霆之态,却意外地见到贵妃沉静喝药的场景。
其间则就有人前来禀报元风所指之事,贵妃却只是缄默听罢了叫人退下就是,并不震怒。谢昭仪如履薄冰,并不觉得事态和缓,反觉此情此景诡谲异常。
姝容华已来等候,坐也不敢,是大气也不敢出地陪侍在侧。谢昭仪狐疑地与姝容华四目相对,又将视线几番转向贵妃。姝容华缄默着轻轻摇头,谢昭仪见了,只好一同站着等。
等贵妃喝药罢了,千璎捧上蜜山楂予以贵妃品尝,来压一压苦味。谢昭仪见状,连忙上前接过果碟,奉至贵妃跟前,怯怯唤了声:“娘娘——”
贵妃手执商银錾花箸,夹了块晶莹的去核山楂送入口中,待吃罢了方才道:“唤本宫有甚么用?”说着拿眼深深地剜了千璎,“吃里扒外的东西不知道仔细着,如今才知道献殷勤来求恕罪了?本宫养你至今又有甚么用!”
千璎吓得连话都磕绊了,只会一味跪倒磕头求情。姝容华上前一步说道:“贵妃娘娘息怒。如今只好想法子脱身了。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贵妃娘娘既没有做过,还怕他们能颠倒是非黑白吗?”
贵妃冷冷一笑,道:“皇后的手段你还不清楚么?三人成虎,这种道理你不会不明白罢。”她的目光寒冷彻骨,令人心内战栗不已,姝容华一噎说不出话来。如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罢了!
贵妃目光阴冷,啐道:“贱蹄子,为皇后所用。再想去翻口供只怕难如登天了。”沉思少顷,她狠下心来,对千璎道,“去把傅夫人请来。”
霎时堂下诸人皆是闻言色变,千璎颤颤巍巍还回不过神来:“傅……傅夫人?”
贵妃的脸色难堪,叱骂道:“听不懂人话吗!本宫要你去请傅夫人!”她似受了莫大的屈辱,在此刻她为了保全自身来护自己孩儿的周全,竟要去求助于自己最厌恶的人。
她此时方明白了韫姜对皇后的恨意与她收敛锋芒的处世之道,为着她的儿子,她自然任何委屈都能吞下。
她白皙素净的玉手因忍不住一腔的怒意与屈辱而轻微颤抖起来,她目光锐利如剑,恨不能刺进皇后的心脏。
房内死寂如灰,众人皆屏息而待,无一人敢出声、敢有窸窣的动作。
贵妃倾国的娇容上阴沉如铅云凝聚,仿似下一刻就要炸下响雷来。
千珊引着韫姜进来时,见到如此情形,骇得连通传也不敢了。倒是韫姜神情泰然如素,好整以暇地过来向贵妃问了安:“贵妃娘娘金安。”又起身温婉说,“乃是嫔妾失礼,贵妃姐姐玉-体抱恙,如今方才来请安探望。”
“你说话可真是滴水不漏。可是难道不是本宫请你来的么?”贵妃靠上千璎塞来垫在背后的攒金丝引枕,妩媚的笑意似流水般包裹韫姜,连一个女人都不禁为之心旌动摇。
韫姜盈然坐到千珊搬来的红木镂花圆凳上,微笑婉然:“想来贵妃娘娘是叫嫔妾来赔罪来了。”
贵妃挑眉看她,道:“那你想如何赔罪?”
韫姜沉静自持,气度与贵妃不相上下,谢昭仪与姝容华两人一旁看着,竟无插嘴之胆量。
韫姜淡然道:“耳闻娘娘身陷难处,嫔妾特以物奉上,想来能解娘娘燃眉之急。”说罢便从袖口中取出适才命簪桃从钟离叙处换来的银镯,递与千珊让她转交与贵妃。
贵妃接过转了一把,问:“此为何物?”
“此乃皇后赐给元风之物,不过并非宫中所有,而是苏州绮丽斋之物。姐姐若想推翻元风所指不利证词,只消证明她是皇后之人便可。”韫姜玉指纤纤指向银镯,语气闲闲,“绮丽斋之物尽数有记档,贵妃娘娘只消命人绘出图案,而后前往绮丽斋对应记档,看是否是与皇后有关之人所购即可。华阳行宫离苏州城十分近,快马加鞭日夜不歇,一日半绰绰有余。”
贵妃冷然微笑,道:“赶巧了,本宫的侄儿正在苏州城。”停了停,贵妃冷目看她,狐疑道,“这银镯怎在你的手中?”
韫姜笑得十分妥帖,却有一层显然的疏离:“机缘巧合罢了,机缘巧合。贵妃娘娘莫担心,一日半足够了,元风毕竟追随娘娘一年有余,到底有些主仆情分。说不定不会全然遂了皇后的心的。”
贵妃娇艳勾唇:“那便借傅夫人你的吉言了。只是你如此料事如神,倒叫本宫心生怀疑,觉得刻意啊。”
“娘娘,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娘娘既然受了嫔妾这份礼,自然也要信嫔妾的一片赤诚之心才好啊。”韫姜一双凤眼波光流转,当真佯装出一股无辜之态来。
她轻缓摇着泥金折扇:“娘娘如此蕙心兰质,岂会不明白嫔妾的一番心意?”
贵妃媚眼一弯,道:“我自然明白你对我的敬意与对皇后的孝心啊。”说着一抬手吩咐千珊、千璎,“快去准备糕点茶水。好生款待贵客。”
说罢拿眼盈然往韫姜身上一漾,韫姜颔首莞尔:“那妹妹恭敬不如从命了。”顿了顿,韫姜媚眼如丝,软语道,“但愿姐姐心想事成,妹妹这茶水才喝着安心。”
贵妃懒懒往后一靠,道:“这个自然,郑家的人,办事从未有过差错。”说着将银镯递给滢儿,示意她即刻拿下去办事。
迟疑会儿,贵妃说道:“不过既然妹妹一片赤诚之心,也应当能体谅本宫的难处,愿替本宫分担一二罢?”
韫姜熨帖的笑容稍稍凝滞,语气却还十分平和:“这个自然。”
贵妃微笑着:道“如今本宫瓜田李下,若是亲自将证物交于皇上,难免皇上吃心,觉得本宫刻意为之。所以本宫想着,应当是本宫出力求证,妹妹出言解围才最好。届时凭妹妹的伶牙俐齿,再加上铁证如山,量饶是皇后也再难辩驳了。”
韫姜露出为难的表情,一脸惋惜:“妹妹这也是有心无力呀。坠马案一事本身就牵涉到了妹妹我自个儿,也是不好插手的。故而这才将银镯前来奉给姐姐的。”停了停,她换上温和的容色,“依妹妹愚见,”她拿眼睨谢昭仪与姝容华,“让谢昭仪与姝容华做这解围人不是正好么?既然两位妹妹乃是姐姐的解语花好助手,自然也能担当此任了。”
贵妃静静迫着韫姜的双眸,韫姜神色怡然丝毫不怯,直直迎上贵妃冰霜似的目光。
贵妃琉璃珠子似的瞳一转,睨了谢昭仪一眼。
谢昭仪即刻屈膝俯身道:“嫔妾蠢笨,幸得贵妃娘娘不弃才能侍奉在侧。又怎好担此重任?只怕毛手毛脚坏了大事。”
韫姜拿眼瞧谢昭仪,闲闲道:“你这样自称无能,一来是菲薄自己,二来也是作践了贵妃姐姐看人的慧眼。既然是能入贵妃法眼之人,必是聪慧不说,也是懂事知分寸的。这事托付于你两人,本宫看着很妥当。”说着朝着贵妃嫣然勾唇,道,“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一可炼二人处事经验,二也是现其二人忠心之耿耿。何乐而不为?”
贵妃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一个敷衍的笑容,目光却阴沉得似要喷-火射雷:“既然如此,便你俩去做罢。”姝容华与谢昭仪闻言,唯好遵命。
韫姜神色泰然,端过奉来的茶盏抿了口茶水,黛色的睫之下隐秘着意味深长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