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韫姜正同?诗挑选着花样子和布料,泷儿悄没声走了进来,倒是?诗抬头看见了她,于是朝她努一努嘴,叫了一声韫姜:“姨母。”
韫姜旋身,泷儿这才回话:“启禀娘娘,恪贵妃娘娘递来消息,琳充华有了一个月的身孕,皇上已经下令晋了位份了。”她走近两步,“听说琳充华没来天癸,怕气血不调,所以叫太医好生看一看。结果就请出喜脉来了。”
“那就是秋狝的时候有的了。”?诗无心的一句,却叫韫姜猛地打了个激灵。她依稀记得秋狝的时候,琳充华才侍过一次寝,倒是昭充仪,秋狝的时候会骑马、会拉弓的,颇得徽予喜欢,回了明城,就晋了她为充仪。
一次就有了……也不是不可能,但她不自觉地想到那一夜偶遇小郑大人的事情,该不会是……
“姨母?”?诗见韫姜恍神,目光呆愣愣的,误以为她是不好了,忙连唤了三声。韫姜这才乍然回神,喘了口气道:“一下子神游开去了。”她不自在地拂过鬓边,“不管怎么说,先封了礼过去吧,你同愈宁姑姑去库房里瞧瞧,看着规矩送些去就好了。”
怔了一怔,韫姜又问:“恪贵妃有没有亲自过去瞧一瞧?”
“娘娘这是糊涂了。恪贵妃同琳充华闹得水火不容的,怎么会去看她呢?”泷儿刚要旋身退下去,一听韫姜询问,忙驻足回答。
“是了。”韫姜的心神安定了些,“那你就亲自去一趟,代本宫问一句好就是了,本宫也不去了。你到时候机灵点,看看有哪几个人去了。”
泷儿答应下,打起薄竹帘子,闪身退了出去。
?诗惑然问:“姨母怎么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琳充华向来是肯敬重姨母几分的,想她就算有了身孕,也碍不着姨母的事儿吧?还是姨母怕恪贵妃会动这个手?”
“恪贵妃倒不会。”韫姜摇摇头,也不知怎么开口,凝视了?诗片刻,还是说,“没什么的,不过是一时有些吃惊罢了。看来有孩子这事儿,专看缘分的,缘分到了立刻就能有,否则再是盛宠,也是无用。”
“这话倒是真的。”?诗又低头去择选布匹,一面口中啧啧叹道,“廿七日就是万寿节了,临近万寿节出了这桩喜事,想必皇上也是高兴的。琳充华这胎也是有福气了。”
韫姜比照着花样子,思索着怎么缝绣永安的小肚兜,一面也抛掉烦心事,跟着笑道:“也是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二人笑谈过,转而把注意又放到布匹、花样的事儿上。
过了有些时候,泷儿才打琳充华处回来,禀告道:“启禀娘娘,去了有盛妃娘娘和庆贵人。其余的都是封了礼而已。”
韫姜心内了然,没有多语。
到了九月廿七这一日,万寿节乃是宫中的大节日,也是宫女门儿难得可以装扮的日子。一早起来,满宫里就喜气洋洋的,或许不全是为着徽予生辰之喜,也有为自己高兴的。
前一夜徽予宿在韫姜这儿,照例万寿节前的一夜皇帝会去皇后那,皇后起身后,头一个为他贺喜,也算是无上的荣光。颐贤皇后薨逝之后,徽予便会在晚膳时去夫芫那,然后留在韫姜宫里。
韫姜起身,亲自为徽予更衣,一面口中说着祝寿词,自己也笑得拢不住嘴,一溜说完了,后退一步跪下行礼:“恭祝皇上万寿无疆。”
徽予笑个不住,一把把韫姜拉入怀里:“嘴贫,朕还差你这一句?”
“讨个好彩头呀。”韫姜笑着挣出来,把徽予身上弄皱的地方又仔细轻柔地抚平了,“臣妾的吉祥话说得好不好?皇上给不给赏?”
徽予一捏韫姜小巧的鼻,乐不可支的:“赏,大赏特赏!”韫姜捂嘴吃吃笑,仍旧伺候着帮他更完衣。
二人一同出寝殿,外头已经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一见徽予出来,便高声地恭贺。徽予心里欢畅,又是赏赐、又是加俸禄的。韫姜见泷儿和君悦都跪在前头,一见正是大好的时机,于是赶紧拉住徽予,把泷儿同君悦的事说了,要请他御口赐个婚才算圆满了。
徽予一轩眉,笑眼睨向君悦:“你小子,竟有这等本事,可别委屈了人泷儿。她可是未央宫的掌事副手,配你还低就了人家。”
君悦乐呵呵满脸,止不住拿眼看泷儿,羞红了耳根子。徽予见他这幅真心实意又害羞的样子,想到当初和韫姜那青涩的时候来,更觉甜蜜。加上天公作美,外头阳光绚烂,是大好的晴天,和风日丽的。
他一笑:“准了,之后挑个好日子,也小小地办一场,算是圆满了。可别薄待了人家。”君悦听徽予亲口赐婚,喜不自胜,同泷儿相视一笑,彼此都是心甜的。
韫姜也是满盈的喜悦,一指外头:“还不出去叫小子丫头们给你们贺喜?”
见他们飞也似地喜愔愔地出去了,徽予搂过韫姜,附耳道:“今晚还过来。”也不顾奴才们都在,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才拔步离去。
韫姜站在门口送他走了,才踅回去梳妆。愈宁也是满脸喜气,透着一股欣欣然的气息,她招呼几个小宫女捧着华裳过来,道:“今儿是大好的日子,所以奴婢特地选了红色的华裳,娘娘看看。颜色是艳丽些,但花色并不繁赘,娘娘大可放心。”
韫姜托腮,抿唇压了压笑意,才定睛去挑,左右逡巡了两圈,才定了一身茶花红流云白鹭纹遍地金云锦华裳,并檀紫留仙裙,这一套不浮艳,稳重端庄又明丽。
一旁的宫女儿早将点翠赤金飞雀雕八宝冠捧了上来,那冠上头有一颗硕-大洁白的顶珠,乃是极品东珠,多年难出一颗。用来做了这点睛之笔,更让这顶点翠赤金冠熠熠生光。
韫姜对镜自照,自嘲道:“我最怕逢年过节,这乌沉沉的劳什子往头上一搁,真是头也疼脖子也酸的。”
愈宁一笑:“特地用了这顶,还是个头小的呢,若是那顶赤金碧玺孔雀冠,才叫一个沉甸甸的,捧在手里都觉有分量,别说加了发髻之后再戴上去了。”她一面顺着韫姜乌黑水光的青丝,一面道,“还得配一对坠流苏的银鎏金簪子,娘娘可有的苦头吃了。”
韫姜哎呦呦一叹:“那一顶,我也就封德妃的时候戴过,平常也就过年节戴一次。”她侧身贴近愈宁,悄声道,“所以我不爱过节呢,盛装华服的,看着光鲜亮丽,其实累得很。”她从妆奁里取过耳环,一一比试在耳边,看那一对更称。
一面又说:“贵妃喜好奢华,每一次都是精心打扮的,她的金冠,我看着就累。——不过么,也确实是她的最惹人注目了。本宫记得她有一顶百珠金冠,金灿灿的,缀着玛瑙、紫英石还有红翡,流光溢彩、好看的紧。”
愈宁止不住地呵呵笑:“所以说‘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了。”
韫姜挑了两对,各去了一只比在耳边,问愈宁哪个更衬些。愈宁仔细打量了,一指右边的:“这只赤金嵌红宝石团菊纹流苏耳环好看,衬得娘娘气色好。”
“我也瞧这只好看些。”韫姜话刚落,泷儿就从旁走进来,接过韫姜手里的耳环,柔声道:“奴婢替娘娘戴上。”
她脸上还带着薄薄樱色的红晕,韫姜拿眼觑她,揶揄道:“怎么没同他们吃酒去?”
泷儿一噘嘴:“娘娘打趣奴婢呢。娘娘还要梳妆的,奴婢不敢怠慢。——君悦他也回太平宫当差去了。”她眼睛亮闪闪的,扑朔的都是幸福之意。
韫姜拍拍她的手:“给你挑个好日子,我们自己办一场也是图个喜气。你是我身边的大宫女,不能薄待了去。加上君悦也是得脸的,又是皇上亲赐的婚,也算作是不辜负了皇上的美意了。”
泷儿羞得低了头,满屋子的小宫女也都是一脸艳羡地看着泷儿。也不是羡慕她同御前的大太监做了对食,能有个大好的前程,而是羡慕她能有个贴心窝子疼她的人。
今儿宫女们能稍作打扮,过得好不好立即就能判出来。像泷儿这样的,上钗的簪子,下戴的镯子、身上穿的衣裳,就算是绣鞋,都是韫姜赏的或是君悦送的,也算是宫女里头最好的一批了。哪有人不眼馋心热的呢?
这一日忙的还数徽予,一直到晚上的合宫夜宴之前,他才勉强能安安生生坐定了。夜宴图的是个团圆、热闹,满宫妃御由韫姜和夫芫为首,稽首贺喜不在话下。各自回了座,又是轮番的祝酒、贺寿,都想讨徽予一个赏脸。今儿徽予宿在何处,谁就最得脸面,足够耀武扬威到年节了。
衬着万寿节前喜庆,恪贵妃开口替容夫人美言了两句,最后也算成全了容夫人晋升的愿望。
可惜当了夫人,容惠夫人还是改不了含酸拈醋的毛病,心思倒不坏,顺口一说罢了,但总是醋溜溜的:“也没什么好争抢的,反正今儿皇上不是去傅德妃那,就是去恪贵妃那。颐贤皇后薨逝后,不是历来如此么?”
姝贵嫔的恩宠是淡淡的,但也没断过,她也早习惯了这样,于是平静地说:“姐姐,现如今咱们是最该静心的了,一则没有德妃娘娘那样稳固的盛宠,二则没有年轻的妹妹们那样争宠的资本,还是安安静静吃酒吃菜的好。”
容惠夫人睨向她姣好的脸,心里暗自有些不忿。话虽如此,但姝贵嫔依旧如盛放的海棠一般,艳艳生辉,她的美丽毫无衰减,甚至因她年岁的增长而多了几分令人回味的气韵。
照例这种夜宴是妃御们争宠现眼的好时候,但如今坐席上的,要么是韫姜、夫芫这样“位高权重”不需要争宠的;要么是姝贵嫔这样有了点自矜自尊的意气,不屑争宠的;或者是庆贵人这样不愿争宠的;最后,就是容惠夫人这样没什么资本的了。总之,放眼满殿内的莺莺燕燕,或平淡如水或浓艳似火,都是不掀风浪的,这宴席反而过得没什么意思了。
连韫姜也笑着跟夫芫揶揄道:“从前那些新秀们,削尖了脑袋要抢风头,博皇上喜欢。一场宴席下来热闹非凡,现如今都自管吃酒看菜,反而无趣了。”
夫芫哼笑一声:“那几个不安生的跳梁小丑,连坐在这儿的资格都没有。”
因是徽予的寿宴,韫姜祝酒时没有以茶代酒,而是饮了一大白。但她原本就没什么酒量,加上多年不曾沾酒一滴,如今真是个“一杯倒”的情况。过了一阵,她身上泛起酒劲来,有些迷迷瞪瞪、发燥发-热的,她怕失态,于是对夫芫说:“我有点不胜酒力,出去发散发散,要是皇上问起来,你便替我告一声。”
夫芫随口道:“晚上风寒,你披上氅子再出去吧。”韫姜湿漉漉的眼往她那一动,浅笑应下,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席。
出了正殿,韫姜便在大明宫内略走走,因笙箫之声绵绵不绝,加上酒劲涌得更厉害,搅得她有些心烦意乱的。她于是同愈宁说:“大明宫外有一条幽径,最静僻无人了,我们去那里走走。否则在这儿踉踉跄跄的,也是丢脸。”
愈宁四下看了,周遭都有侍卫把守,韫姜这脸泛潮-红的模样确实不适宜让他们看见。于是拢紧了韫姜的大氅,才陪着她往大明宫后头的竹篁曲径那去。
正所谓曲径通幽处,果然才到了那条小径的入口,便觉浑身通泰了不少。此地偏僻静幽,但少有人来,连侍卫也鲜少经过。愈宁有些担心:“娘娘,此地安谧不假,但静得吓人。咱们略散散就回去吧。”
韫姜托着发烫的面颊,也觉得在临近月末的夜晚,此地有些阴森森的意味:“吹吹风,冷静冷静而已,不会逗留太久的。”
月如钩,只晕开一片清淡的光。越入里头越是黢黑,只有偶尔飒飒的风声与竹叶相撞的声音。韫姜觉得心里发毛,又清醒了不少,于是打算回去,却在此时,听得后头隐秘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四舅舅,你这就是为难我了。”是昭充仪的声音,仿佛颇是为难,“琳充华没什么宠爱是不假,但她这胎怀的正是时候,皇上很是喜欢,你就算要我动手,也是难啊。”
韫姜与愈宁不约而同地敛声屏息,躲进竹林里。她二人面面相觑,昭充仪的四舅舅不就是小郑将军么?
小郑将军似乎些微有些恼怒:“有我替你打点,你害怕什么?琳充华这孩子不好,冲了四殿下的八字,留着也是祸害。你细琢磨琢磨,她刚怀这孩子没多久,就闹了四殿下和二皇子的事。若是留着,遗祸无穷!”
昭充仪是始作俑者,怎么会不知道小郑将军真正的用意,她压住心里的讥讽与痛快,抿唇道:“舅舅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便试试看就是了。只是这样大的事,我怎么敢一个人做?少不得要告诉姨母一声的。”
小郑将军一惊,忙道:“不要告诉三姐姐。”他的脸有些红,不知是因为气急败坏还是羞愤,他一想起那一夜,就抓心挠肺似的烦心,生怕会留下一份“铁证”,万万没想到。就算有一半可能她怀的就是龙子,可他也不能放任另一半的可能。只要除掉这个孩子,他就不必为了那“另一半”而辗转难眠了。
那一晚上,一切齐备后,昭充仪和盛妃在林子里事先抹好了足量的迷情香,昭充仪先以有要事相告之名邀来了小郑将军,再以赏夜景之名请来了琳充华。干-柴-烈-火,孤男寡女的,加上小郑将军乃是习武之人,身强力健,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事。
他一蹙眉,咬牙切齿的:“那一晚上你去哪了?”
“本来要按时去的,可惜那一晚上我入林子时绊着了,一时等不到你,只得叫秀倩去传人。否则那林子到底阴森森的,我怕也要怕死了。你倒来问我。”昭嫔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小郑将军别过脸:“没什么,随口问的。”他沉沉闷了一口气,“别同贵妃娘娘说,她脾气急,只怕下手太重,反而闹出来。”
昭充仪道:“原委您都同我讲清楚了,我心里明白。我在这宫里全托赖四舅舅您还有姨母的照顾,我不敢不感激。只是这件事有点难,您别急,先过一阵子,现在借着万寿节的东风,琳充华的胎正火-热呢,动不得的。饶是我姨母,只怕也要三思而后行的。您给我点时间,可好么?到底我位份不足,恩宠也不算头一份,还是心里怕的。”
小郑将军仿佛有一口闷气堵在喉间,噎的他心急火燎的,默了半响,他才妥协:“好吧,但是你切记,琳充华的胎决计不能留下来,明白了吗?今日-你我相见的事,也不要告诉贵妃娘娘。”
昭充仪借着漆黑的夜色,隐住她阴戾的窃喜:“明白了,我不能出来太长时间,这就先回去了。”
另一边韫姜和愈宁二人,又是错愕又是意料之中,僵直在一片竹林之中。等他二人都走了,才从竹林里出来。她们心里都明白,这一连串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刻韫姜觉得无比的清醒,她的猜想竟成真了,真是又荒唐又恐怖。她二人默了片刻,愈宁才低声问:“娘娘可要帮衬一把?”
韫姜对上愈宁的视线,彼此心里清楚。要是这件事烂入泥土里也就罢了,可是万一发酵出来,琳充华的胎可就是覆灭郑家的利剑。
郑家完了,难保不会牵连到恪贵妃。
韫姜的手不自觉地颤起来,寒浪一波又一波滚在她身上,让她不禁瑟瑟。这件事同宛陵的那桩事是相似却又不同的。宛陵可以促膝长谈,可以循循善诱,但就算是这样,宛陵小产的事也闹得令人糟心。何况今日琳充华的胎?没有无缘无故的小产,宛陵的事,颜子青以死堵住了。可是琳充华的,谁来堵住?
她抑声道:“本宫、本宫不知道——”她长叹一口气,眼中也有一份恐惧,“现在的我真是没有这个胆量了。要是本宫帮忙,万一来日事发,皇上追查下去,连累到本宫该怎么办?这样的事,哪怕沾上一点,性命就堪忧了。姑姑——”她牵住愈宁温厚的手,“我不敢冒这个险啊……这件事我知道得越清楚,就越害怕,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是多么的恐怖。与皇妃苟且,足以株连了……”
她回想到宛陵的事,就浑身发寒,做了,万一弄巧成拙、不尽如人意呢?做了,万一陷入泥淖,自身不保呢?
她太想活下去了。她也不想连累到再阳和再枫。
韫姜死死咬住唇:“就当没听到这件事吧,想必他们会自己办好的,不用我们烦这个心。”她安慰着自己,“而且小郑将军想打掉这个胎,证明同琳充华的私情也不过如此,想必不会闹出来的吧。再说了,夫芫也不知情,应该牵扯不到她身上去。”
愈宁扶住韫姜的手,定了定,才道:“我们也该回去了,怕皇上会担心呢。”
回了宴席,果然徽予差江鹤过来,江鹤带话道:“娘娘,皇上命人温了一盏红糖姜茶给您。说是又能暖身子又能醒酒的,娘娘趁热喝了吧。皇上还叫说,娘娘玉-体要紧,往后再大的席面都不许再吃酒了。”
韫姜捧着温吞吞的姜茶,往徽予那一看,正巧徽予也望着自己。她半举起茶盏,示意给徽予,又用唇形告了谢,才回过头来对江鹤道:“多谢江公公了,替本宫谢过皇上吧。”
江鹤笑眼一弯:“皇上说了不要奴才带话,皇上今儿请德妃娘娘来太平宫,到时候就请德妃娘娘亲自谢恩吧。”他弯着腰行了礼,缓缓走了。
韫姜脸一红,一抬头正对上徽予狡黠的笑,她一撇嘴,瞋他一眼,半背过身去不予理睬。她这一旋身,便朝向了夫芫,夫芫一幅百无聊赖的样子,问:“好些了么?”
韫姜脸上残余的笑意一减,一下子又涌上一种愧怍之感来。她抿抿唇,不自在地答:“好多了,风一吹就清醒了好些。”
她欲言又止,最终把话深深咽进肚子里,换上了笑脸:“看姐姐桌上的那道口蘑肥鸡剩的少些,看来是煨得不错了。”
“确实煨得鲜,不过比较霸道,一旦尝了这个味儿,别的就入不了眼了。你还是先吃点别的,最后再喝这个汤为妙。那道五绺鸡丝也不错,鲜辣口的,你试试。”夫芫微微扬一扬脸,侍膳的小宫女立时上来,为韫姜夹了一筷子五绺鸡丝。
韫姜用了一筷子,果真是鲜美可口。二人就这菜色怎样,絮絮地聊起来,宴席也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