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闲叙间,忽听珠帘子丁零一阵响,韫姜抬头见是簪堇进来了,遂问何事。簪堇略带急色,过来行了礼后道:“回主子,文淑容娘娘不知怎么请了个道士过来,说是给昭临公主去惊。”
韫姜面色如常:“你不必急,叫人带了礼去问候一声,到时候机灵些问问情况。”簪堇听得韫姜语气温和毫不发急,便知韫姜心里有了底,也不再说些什么,领命自提裙告退了。
林初放下手里的兰花样子抬头问:“你说这事有蹊跷,可是若是要在道士身上作手笔,昭临公主一病上五六天,皇后就该有动作。可是如今耗了半个月才请,可知大概心思不在这个上头。”
宛陵心思极细,听得如此言语也以之为然:“文淑容不得皇后心,皇后与文淑容早有些许嫌隙,若皇后要拿公主安康来做戏,恐怕文淑容这个为人母的定要不愿。这兴许请道士只是文淑容投医无路的无奈之举,或许是恪贵妃盯住了公主。”
韫姜侧首捋着八宝步摇上垂下的流苏:“这事要简单就十足简单,兴许只是公主大病,文淑容投医无路下无奈请道;要复杂就万分复杂,也许是贵妃动手却不知意在何处,又或是皇后…不论如何,只要不祸及我等,也不必插手。若是贵、后二派相斗,只需在旁保证漩涡不卷入我等便好”
二人听了皆颔首称是。日头西斜更甚,韫姜因皇帝刘徽予晚上来用膳,也不久留二人,由着二人起身告辞。
临用晚膳,韫姜早早儿命人布好了饭餐,自躬身在旁指点,由皇帝徽予的喜好布列菜色。听顾诚禀告徽予仪仗将近,便忙动身到了宫门口等候。
徽予远远看见未央宫门口有抹浅藤紫色的倩影,便知韫姜又早等在风口,于是赶紧催轿辇抓紧了过去。
韫姜看见徽予过来了,禁不住就慢慢笑开来。徽予见轿辇停了赶忙下来扶住将要屈膝作礼的韫姜:“朕说了多次,不要在风口等着,你总不听。”
韫姜温婉而笑:“予郎来了,在宫门口迎接是应该的礼数。”徽予说:“你这嘴说的朕怪你不是不怪你也不是,到底你仗着朕宠你,是朕把你给宠坏了。”
韫姜嗔笑着:“那还立这儿喝风呢,快些进去吧。”
徽予颔首,伸手轻轻执住了韫姜的素手,韫姜的手小小的有些冰,徽予皱着眉凑向她的耳边:“以后不许再等在门口了,手都凉了。”
韫姜一听霎时面色酡红,抬头看见徽予好看的狐狸眼里漾着关切之色,便温顺地点了点头。
饭时两人皆守着用膳不语之礼,饭罢才到暖阁里说起了话。
韫姜和徽予随意说着许多趣事儿,笑声朗朗不绝倒也十分快活。徽予说着忽的想起了欲赠与韫姜的一礼,便噙笑对韫姜温柔道:“姜儿,朕有一物相赠,你伸了手来再合上眼。”
韫姜放下手里绣着的一方素锦帕子,好奇道:“什么礼这样神秘。”说着双凤眼弯却,笑意不减地合上双眼伸出了手。
韫姜的腕子白如一节和田玉砌成,徽予小心地拉过她的手,只见她的玉指纤纤修长,骨节分明,显得很是无力瘦小。他心里略有些心疼,翼翼小心取出了一祖母绿翡翠手镯就着丝绢给韫姜戴上。
徽予轻抽出了丝绢,柔声对韫姜道:“好了。”韫姜闻声睁眼,再去细看那镯子,发觉是一少有的祖母绿镯子,玉色温润纯澈不含杂色,是上好的翡翠。
她不禁赞叹:“真是难得的上好翡翠,这样好的成色近几年都不曾见过的!予郎你从哪儿得了这样好的一只镯子?”
徽予心里也明朗起来:“这镯子是张梦宇进奉的,与之一齐的还有一枚扳指。听他之言,那原石原意是用来打造一对镯子的,谁知造出一只时失了些料子,便折中造了一扳指…其实若说只是一只镯子,朕大可赐给极好金玉首饰的贵妃的,只是它与这扳指是一套的,所以朕想送给你。”
韫姜迎上徽予如水般的目光,如春风拂过柳絮那般的轻和。她不禁低头轻笑,神色柔和地抚着那镯子:“触手温润,实在是极好的,自然…予郎的心意才是最好的。”
徽予牵住韫姜的手问道:“如今天气愈发热起来,可要用冰了么?”
韫姜取过一柄素锦面美人扇来扇了扇:“如今还不用,用扇子就可以了。再说了,予郎不是常说心静自然凉吗?”顿顿,韫姜微微笑:“文淑容是最怕热的了,先前太子府时都是文淑容姐姐那里最先要的冰呢,今年可送去了么?”
徽予的柔情刹那消去了半分:“她如今光顾着照料昭临了,哪里有余心余力要冰,再说荷意就是受凉得了病,再要冰岂不是不利于昭临养病。”
韫姜替徽予扇着风一面又道:“可是妾身听说昭临公主似乎是受了惊,如今请了道士来了,许由那道士一去惊就能好了。”
徽予显然对此很是不悦,脸上便也阴阴的:“文淑容自己照料不好公主,推说什么受了惊。明城里能有什么惊吓的。”
韫姜打着圆场:“这文淑容为人母见女儿染病至此自然心急,这也是无奈之举,若是再阳感染风寒,妾身还不知要发急到何等田地。”徽予心里也心疼女儿昭临,便也不再责怪文淑容,转而和韫姜说些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