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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秋狝(1)

秋狝之典盛大且隆重,于国政也有益处,武皇好战、好大喜功,不战的那几年最爱每年的哨鹿秋狝,阵仗之大,令人咋舌。

但徽予在位的几年间,由于种种原因,去的次数本不多。而今国泰民安,又打下齐国,皇子们也渐大了,徽予才重新将此礼提上日程。

有孕的妃子本是不能去的,但晴昭容是个活泼的性子,实在难以闷在宫里养胎,好歹求着徽予让她去了。徽予看在她的胎已经过了三月,胎气渐稳,身子骨又强健,才勉强答应了。

这头宫里,徽予晋了婧贵嫔为婧淑仪,庆贵人为庆小仪,同容妃一道留在宫里,处理事宜、照看有孕的妃嫔同留在宫中的皇子、公主。

恪贵妃临行前特意叮嘱容妃要好生办事,若诸事稳妥,众人都平安无恙,贵妃回来就为她美言,看能否拔擢到夫人这一品上去。容妃虽则娇气又脾性大,但认真办起差事来是一点也没有纰漏的,听贵妃这么说,千恩万谢地答应下,安安稳稳地留在宫里照顾一众人。

舟车劳顿,徽予安排韫姜同晴昭容同乘一车之内,方便随行的华惠允照顾。

“也不知道永安在宫里好不好,她身子弱经不起路途之苦,只好留在宫里了。”韫姜心事重重地打起车帘子,可以看到辽阔的草原近在眼前,耳边是车轱辘同马蹄的交响。

晴昭容笑道:“走了一路了,姐姐也念了一路了。姐姐不用担心,您不是特地留了和大人在宫里,专司照顾永安公主的么?还有婧淑仪在旁协助,不会有事的。”她闻到草原特有的清新通常的味道,兴致冲冲道,“从前我哥哥随行皇上来围场秋狝,回来就讲给我听,可把我盼的。我想着但凡能来一次,我也就满足了。”

韫姜看着满眼憧憬的晴昭容,也被她纯真烂漫的笑容感染了,玩笑道:“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这样顽皮,你可不许骑马啊,看着就成了。皇上说了,来年还来,你明年再驰-骋也不迟。”

晴昭容撅起樱粉的唇,懊丧道:“要不是我央着皇上,我来都来不成!肚子大了,行动都不方便,有了身孕真真是最磨人的事了!我当初看嫂嫂那欢愉的样子,还以为多轻松的一桩事呢。”

韫姜一点她小巧的鼻尖,嗔道:“等孩子生下来,喊你母妃、逗你开心的时候,你就知道高兴了。好在你身子好,害喜得不厉害,少吃了许多苦。你是不知道我怀阳儿时多少艰苦!那时候我真是坐立难安、吃喝受罪。”

晴昭容捧着隆起的肚子,笑眼弯弯:“也是,我也该知足了。”

韫姜之前因着身子欠佳,难得的几次秋狝都没来,这也是她头一回见到辽阔空旷的草原。她从小养在江南老家,十岁时才归京,骨子里是江南烟雨、小桥流水堆起来的。她从没见识过这种“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宵”的自由又豪放的世界。

开阔无垠的天,蓝得粗狂又干净,广袤无边的草原,也碧得自在又恣意。

她恍然间出了神,晴昭容凑过来一道往外看,畅快道:“楚国毗邻北漠同蒙古,历来是极礼待蒙古王族及各部的,这一处地方是咱们两家友好之地,是最美的地方了。”

“本宫也是头一回来着,从前闷在宫里头养身子,从来没来过这。本宫以为江南的‘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已经是最美,不成想还有这等地界。”韫姜露出一个纯然无忧的笑来,仿佛一切烦恼都被一扫而空,她笑道,“幸好我跟着皇上学了骑马,还能骑一骑小马,也不辜负了这时光。”

“要不是我不能骑马了,否则一定要陪着姐姐试一试骏马的畅快。”晴昭容满眼是星光灿烂,大为激动与欢快,“小马太温驯了,姐姐骑那个,还不算真的潇洒!”

“罢了罢了。”韫姜苦笑,“都说人高马大的,大马那样高大,我可真是有点怕。我力气小,架不住的。”

晴昭容轻轻伏在韫姜的肩头:“那咱们叫上季姐姐和佟姐姐,一道散心走走,四下看看也好的。”

韫姜灿然一笑,头一回觉得秋风拂面,没有了那种萧条之感。

到了围场,各自回住处打点完了,就相约出来走走。?诗同黛笙也都没见过这等阵仗,雀跃地跟着韫姜四下转看,韫姜往不远处一指,笑道:“咱们一起去那瞧瞧,阳儿同枫儿在那练骑射呢。”

晴昭容嗔道:“姐姐这是馋我呢,明知道我不能骑马,还叫我去看,岂不是勾起我的瘾来?”

“姨母这是叫昭容饱一饱眼福呢,昭容怎么反而恼了,真是辜负了姐姐的美意。”?诗捂嘴一笑,顽皮地同她打趣。

四人领着一众奴婢缓缓过去,只见再阳同再枫两位少年郎骑在马背上,惨绿少年,朝气蓬勃的。再阳生得更为俊秀惹眼,却没有再枫那暖阳似的气质,乍一看时,再枫笑容灿烂、眉眼间尽是潇洒与飒爽,反倒更是招人注目。

再阳眼尖,早看到韫姜慢慢地走来了,于是一把呼停,又一道招呼了再枫,翻身-下马过来请安。晴昭容等人识相,微微却步在后,只听韫姜同他们说话。

“怎么就你们二人,再勋不来么?”韫姜四下望了一眼,想起再勋的功课、骑射十分拔尖,又是如同贵妃那样要强的性子,不该懈怠明日的围猎才是。

再阳同再枫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再阳抢在前头解释道:“四弟同小郑侍卫往东边去了,没在这。我同皇兄在这等萧师父来的。”

晴昭容眼前一亮,小声问:“我哥哥要来?”

韫姜侧首望她,温柔地劝道:“没有皇上的意思,还是不要私下里见的好。不过有什么问候之语,倒是可以托阳儿他们带一句。”

晴昭容有些思念自幼宠爱自己的兄长,但碍于规矩不能鲁莽,于是小心翼翼道:“也没什么的,只教兄长注意保重身子就好。”

再枫明朗道:“师父身子安泰,晴娘娘大可不必担心。”

晴昭容虽是再枫的庶母,但年纪同他差不了几岁,所以应当注意着避嫌。她虽大-大落落的,但规矩上却很谨慎,于是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没有直接应声。

韫姜微微侧脸,?诗旋即会意,轻声唤黛笙她们先往一旁去观风景,留下韫姜同再阳他们说:“明儿的围猎,风头是第二等的事,还是稳重要紧。”她沉重的视线往再阳身上稍稍一停,再阳旋即会意。

韫姜把视线带到再枫身上,温和道:“德娘娘知道你骑射好,不过安全要紧,别急着抢彩头就躁了。”

再枫笑容灿烂:“每回德娘娘都那么说,儿臣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儿臣记在心里了。”韫姜见他额上有些汗,温柔地替他拭了,才说:“那本宫走了,你们好好练习吧,注意身子。完了之后回本宫这儿来,备了奶茶、点心给你们吃呢。”

二人恭敬地送走了韫姜,再枫见韫姜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了,才慢慢地说:“我没见过母后,我虽是嫡长子,但父皇也不很疼爱我,就算养在颐贤母后膝下,她忌惮我是母后生的,也不真心疼我。满宫的娘娘没有把我看在眼里的,现在储君之争逐渐开始,我也没被放在眼里。但只有德娘娘关心我,明白我。”再枫转过头来,“我没什么能报答的,不论你以后是皇帝还是王爷,我都尽我所能护你平安。德娘娘真的无时无刻不想你平平安安的,甚至都谨小慎微到这个地步。”

再阳一怔,苦笑又动容,轻声道:“这些话,皇兄说过多次了,我都记在心里。”

“咱们是好兄弟,可是皇家的兄弟最易离心,所以我才一直说,因为这是我的心里话。”再枫一直明亮且纯净的眸子里染上了一份落寞,他远眺向广阔的天际,“我其实不太知道什么是嫡长子,我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在这个所谓的家里,我的第一个兄弟是你,第一个玩伴也是你。”他微微笑,“你同德娘娘都是我最重要的人,皇家那些权术谋划、明争暗斗都同我没大干系,我只想尽我所能回报你们对我的好。”

再阳也笑:“皇兄和母妃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敢说以后不管那些争斗谋划,但我一定不会算计皇兄。”

他二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地翻身上马,再枫高声:“师父来前再来一场,这回你放开了,叫我看看你功夫长了几成。”

再枫在骑射上天赋异禀,可他也十分刻意地去用功,也不怕展露自己这份才能,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多得到一点关注,多一份自信与快乐。

再阳看着再枫的背影,其实心里都明白。他也就才十来岁,就被宫廷的谋算压抑得苦不堪言,他不能像孩子一样哭、一样笑、一样玩。身边只有再枫算是年纪相仿的,可以说一些连韫姜也不知道的话,可以开开心心笑一场。

他一直绷着的神情慢慢放松,随着再枫清朗的笑声,不自觉也笑了出来。

到了晚间,韫姜虽不认床,但也头一回住这样的地界,有些不大习惯,过了寻常安寝的时候也没传人来伺候着安寝。

“怎么还不睡?”韫姜正出神时,忽听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徽予笑着进来了。他扬扬手示意人都下去,一面说,“看你的帐子灯火还亮着,可又过了你安睡的时候,就知道你一定是不习惯了。”

“予郎怎么过来了?”韫姜惊喜地站起身迎他,又赧颜道,“是有些不大习惯了,就不大睡得着了。”

“所以朕过来陪你。”徽予搂过她,故意拿腔捏调地感慨道,“本来想着明儿朕要早些起来,怕吵着你了,所以就没过来,结果还是得过来,果真你是离不得朕的。”

韫姜拿粉拳捶他,一个转身挣开他的怀抱,嗔道:“你走了也使得,我叫愈宁姑姑过来陪夜就是了。”

徽予一把捉住她,笑吟吟的:“明儿猎几个好彩头来,也叫你尝一尝鹿肉的滋味。”

“臣妾才不吃。”韫姜顺势同他歪倒在软榻上,羊毛毡子松软舒服,躺着十分舒适。

徽予一捏她白皙的脸颊:“那你是不知道烤鹿肉的滋味,还在这犟嘴,谁最嘴馋朕还不知道么?”他二人虽早已不是少年之时,却总如同新婚夫妻一般蜜里调油。或许是徽予也知道韫姜不会伴他偕老,隐隐地格外珍惜同韫姜的每时每刻,仍旧把她当小时候似的宠着、哄着。

韫姜心情松快了,睡意就泛上来,埋在徽予的肩头打了个哈欠。徽予便将她抱起来,温煦道:“那快安睡吧,你得睡得好了才有精神,明儿个精彩,你可别闹得头疼。”

韫姜由着他抱起来送到床边,又作势要站起来为他宽衣,徽予却拦着她,笑道:“叫人进来伺候吧,别累着你。”

她便歪在枕头上,小声道:“今夜好睡,改明日我也骑一回小矮马。”徽予俯身吻她,道:“早叫人给你备好了,是一匹很温驯的母马,是你喜欢的白色毛发,十分漂亮。明天空下来领你去瞧瞧,陪你骑一回子。”

翌日徽予早于韫姜起来,韫姜睡得迷迷瞪瞪的,翻了个身稀里糊涂应了徽予两句,照旧睡过去。

到了她该起来的时候,她问:“阳儿和枫儿那边怎么样?”

愈宁微笑:“两位殿下早跟着皇上去观围了,临行前来问安,谁知娘娘还睡着呢。”

“咳,昨儿入睡得晚,早上就不大起得来。真是精神气远不如从前了,难为他两个巴巴儿过来一趟。”韫姜有些羞臊,托腮将脂粉匀了,拔下两支钗来,“既然要骑马,也不必满头满脑这些劳什子,沉重得很。”

泷儿会意,立时替成两支烧蓝掐金的茶花押发,定在发髻上,又能稳固髻子又是璀璨美观。一切梳妆罢了,出了帐子,见盛妃自不远处缓缓过来了。

只见她气定神闲、笑容静婉,恍惚间是她从前抱病的时候的样子,那样娴静却通透,一点都没有失意或是野心勃勃的模样。

鲜少有人能从头来过而没有一丝不甘,可盛妃姣好的面容上却一点儿也看不出心有不甘。独这一份儿的善于隐忍与强烈的意志,就足以叫人咋舌了。

韫姜换上客气的笑容,温和道:“盛妃怎么过来了?”

“昨儿本想来给娘娘请安的,却不凑巧,娘娘外头去了。后来听说两位殿下回了娘娘帐子又是不便,所以也没来成。但礼数不能缺,还是得问了好才是,所以今早特地过来的。”盛妃恭顺地回了话,却步退后,毕恭毕敬地问了贵安,仿佛是拿一颗真心敬重韫姜的。

韫姜心里嗤之以鼻,嘴上却客套道:“盛妃这就是多虑了,毕竟是一道从王府时就相处的姊妹,何必拘这些个礼,你不来问安,托人带一句也成,何必巴巴儿的亲自过来一趟?”

盛妃见韫姜要往前走,赶紧欠身退在一旁,等她走了两三步,才在她身后跟上,平和道:“礼数不能废,岂能仗着一点情谊就忘乎所以?”

韫姜转眼瞟了她一下,只觉得她意有所指、话中有话。她低头一笑,付之一哂:“礼数是死的,情谊是活的,若人人都能循规蹈矩,也出不了这许多的事了。盛妃你说呢?”

盛妃似乎不为所动,泰然道:“是了,妹妹吃了这礼数的苦,所以才不敢走错一步。”她亲热道,“今日围猎,不知二殿下能中什么好彩头,也好叫姐姐高兴。”

“彩头也不算头一等要紧的,阳儿骑射平平,任他去就是了。”谈到儿子,韫姜警惕之余有些不悦,生冷地回答她。

“姐姐这话说的,谁不知道姐姐是明城里一等的女子,生下的皇子是皇室贵胄,怎会平凡呢?”盛妃的口吻是常见的谄媚又讨好的,反叫人品不出什么险恶的用心来。

韫姜皮笑肉不笑的,威势的目光逼向盛妃:“盛妃这话说的,盛妃你不也是名门闺秀,你的奕儿也是头一等的好孩子,可惜年纪差了点,否则也能在这一展风采呢。”

提到养在魏太妃那儿的再奕,盛妃的眼神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她微笑道:“奕儿还小,哪儿知道怎样呢?”

“哦?盛妃这是担心魏太妃教养不好再奕了?”韫姜玩笑似的朝她轩一轩眉。

盛妃勾唇:“德妃姐姐说笑了,臣妾可不敢担这个名头啊。”

二人在诡谲的氛围中到了围猎场,众妃已到了泰半,韫姜趁机躲开盛妃,朝?诗她们走了去。?诗越过韫姜的身影,望见了盛妃,悄悄儿问:“姨母怎么同盛妃一道来了?”

“她过来请安,我也不好赶她走,就一道过来了。”韫姜语气不大好的,看来是真不喜欢盛妃。

?诗知道了盛妃暗中害她的事,也是心存憎恨,难得没好气的:“假惺惺,哪里是真的给姨母请安,只怕是做戏给皇上看。”

韫姜拉过她:“罢了,别提她了,好好的把心情坏了做什么?皇上他们还没来么?”

“刚才江公公来过了,说还要稍后呢,皇上在东边同王公大臣们观围,还不能立时过来。”黛笙回话,跟着韫姜她们到备好的位子上去坐了。

坐了一会儿,才有击掌声连绵传来,是徽予的仪仗过来了,徽予骑在一匹毛色雪白的大马之上,周围乌泱泱的护卫、王公、皇子等,或骑马、或步行领着细长的猎犬。

徽予身姿提拔,骑在马上,风姿玉树,如月高悬,十分耀眼。众妃都迎上去请安,因外男也在,故请安罢了之后,都按着规矩退在一旁,等着围猎开场。

擂鼓声渐渐响起,气势宏大,猎犬们狺狺狂吠,更添氛围。韫姜往再阳、再枫那儿望去,以唇语叮嘱千万小心。

只听徽予喝下,如箭从弦发一般,一众人以徽予为首一下冲了出去。

徽予兴致高昂,看着前面被放出来狂奔的一头鹿,对陪在身边的三个儿子道:“好好现一现你们的本事,这头筹就给你们,看你们谁能拿下!”

再勋跃跃欲试,高声道:“父皇且看儿臣的!”只看他从急速拔出一箭,瞄准了那飞窜敏捷的鹿,一把射出,堪堪射中,偏在了鹿的脚下。

鹿受了惊,窜得更是飞快。再勋见一箭落空,有些羞臊,恼怒地还想再补一箭。却叫再枫即时补了一箭,中在鹿的尾部。

再勋怒目而视,想起之前输的一场,更是生气,急切地又射-了一箭,想要拿下那头筹,却因太过急躁而又失了一箭。

再阳见他二人都已出手,便想着随意补上一箭,任他二人争这头彩就是,谁料他出手的一瞬,再勋又补了一发。再勋的一把堪堪落空在鹿的右蹄边,吓得鹿往左猛奔而去,而再阳因一开始看鹿往右跑,刻意射偏在左。

这一下反倒一击中在鹿的脖颈,鹿一下倒地。这头彩是再阳的了。

再枫的笑意一下收紧,心猛地一窜,往再阳那看去,见再阳脸色也是不好。好在再阳机敏,赶紧朝再勋说:“四弟好箭法,知道我这一箭射偏了,特地救了一把。”

徽予似笑非笑地朝再勋望了眼:“勋儿本事不错。”再勋铁青的脸色这才好了些,重新振作起来。

另一厢,小厮急急奔过来报喜:“恭喜德妃娘娘、贺喜德妃娘娘,二殿下拔得了头筹!”

韫姜的笑容一僵,声音还没吐出来,眉头就先皱在了一起。一旁吃奶茶的恪贵妃也停了手里的动作,疑虑竟不是再枫。她倒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的儿子再得天独厚、天之骄子,差了这几年功夫,也难越过再枫和再阳去。只没成想,再阳竟会胜了再枫一筹。

韫姜讪讪地答应下,叫愈宁给了赏。恪贵妃不开口,在座的妃嫔也没有敢贸然给韫姜贺喜的,倒是盛妃和煦又尊敬地说了句:“恭喜德妃姐姐了。”

在座的各人才跟着道喜,韫姜闷着一口气,噙着强撑起来的笑受过。过了这一阵,恪贵妃幽幽道:“难得了,老-二平淡了多少年了,难得出彩这一次,你脸色这么难看干什么?”

“姐姐说笑了,我脸色何曾难看了?不过是他侥幸好了一次,我不过是怕他忘乎所以呢。”韫姜沉了口气,换上松快的表情。

贵妃拍一拍她的手:“别提心吊胆的,何必到这份儿上,没得遂了别人的愿。本宫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再说了,我儿子出色,还没必要靠打压别人来。他要是没那个本事,就是他自己造孽,他但凡有本事在,就是有你儿子在前头,还怕越不过他么?”贵妃倚着扶手往后一靠,朝韫姜微微勾唇,“你没想过么,好好的儿子百般的能耐都憋着,那何必养他来?你是什么样的人,能养出个不温不火的儿子么?本宫又不是不知道。”

韫姜一怔,只听贵妃继续说:“你自己谨小慎微也罢了,何必逼着孩子,我说了多少次,我唯一不喜欢你的,就是你这憋屈的性子。你好歹也是傅家出来的嫡大小姐,小时候宠大的,进了王府怎么倒成了这个样子。”

“你问过再阳他乐意不乐意么?”贵妃最后撇下这一句,兀自吃茶去了。贵妃的傲气是高高在上的,心也是冰冰凉的,但是一旦有一丝温存,就又是灼-热的。她对韫姜的心思极为复杂,不像?诗她们是纯粹地爱护与信任,但现在她对韫姜已经没有从前那样排斥与嫉妒的感觉了。

从王府到现在,韫姜是同她最贴近“姊妹”二字的人了,虽然掺杂利用与谋算,可是在日久天长之下,慢慢地滋生出了一份相互协助的情谊。

贵妃撇撇嘴,她可千算万算没想到,从前一见面就要冷嘲热讽的人,现如今自己反倒真心实意地劝解起来。

韫姜几乎一瞬间呆在原地,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得宠,招致了诸多祸害,她可以挡住,可是生怕孩子受到牵连、遭到毒手。自打从前的孟帷月对再阳下手之后,她就慢慢地开始桎梏再阳了,自以为是地对他好,要他不要出色、不要点眼。

她不是挡不住明枪暗箭,可是她太害怕那万一了,那是韫姜唯一的儿子,她怕极了这一个万一。所以干脆泯然众人,这样就连那万一也不会有的。

逐渐的,她习惯了这样,没想过有什么不妥的。可是贵妃这一席话却一下打破了她的自以为是,她好像真的没有问过再阳愿不愿意。她知道自己那么说,再阳便乖巧地照做。

可也许是错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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