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晨昏定省出来,韫姜等四人一道结伴计划去畅音阁听两场戏解闷,才说说笑笑过去,只听前头响起吵闹的动静,韫姜立足,因旁边正好有一条转路的小甬道,于是彼此默契地转到拐角处来小躲,不意牵扯入她人的争闹。
?诗眼尖,早将那几人看清:“看着好像是庆宝林、韩小媛同瑃贵人。”林初冷面,有些鄙夷说:“瑃贵人才遭了大惩出来,转眼就又和别人闹了龃龉。”
宛陵悄悄儿捂嘴哂笑:“人总是这样的,原本的姊妹反目成仇,更比原生的仇家还要分外眼红。况如今一人风光一人落魄,岂能平白饶了去?”
“我出颐华宫时听了一句,韩小媛知道楚蕙日常去慈宁宫请安伺候,所以今日特地约了一道去给请个平安。”韫姜面色平淡,风淡云轻地如是说,眼瞟向韩小媛处,“如今示好慈宁宫,也是对外宣称她心有安定之意。只可惜本性难改。”末句带上薄薄的讥诮之风,三人闻之皆是一笑。
而那厢也是气势汹汹,大为不妙。庆宝林自来是以和为贵,待诸人都是和顺面孔,柔善态度,哪儿真切处于旋涡之中,与人争执呢。她显然有些局促不安,只好选择默然站立一旁,等候时机再开口。
韩、荀二人相见分外眼红,韩小媛本是寒冰一样的脾气,近来又得宠,不免骄纵些,口上咄咄逼人:“瑃贵人既憋闷了一月,难怪是要出来透气,只是好歹挨了五个板子,怎么不再好好将养月余?这么巴巴儿出来闲逛,若再有姐姐、妹妹丢了东西,瑃贵人又该有口难辩了!”
瑃贵人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因气急败坏而狰狞得可怕,她薄唇紧抿,咬牙切齿,一字一句愤然道:“公道自在人心,轮不着你来奚落我。”她转眼瞧向庆宝林,连连冷笑,“你只瞧楚蕙妹妹,和婉斯文,彬彬有礼,哪儿像有些人嘴如毒刃,心含蛇蝎,真是云泥之别,天壤之差!也该好自自省,学学旁人的好处,你只想为什么楚蕙妹妹能得太后青睐。再论深点,就是禧嫔也高你一头。在这儿逼仄人作什么?也不想想旁人去!真真是不及闲花草,翻承雨露多!”
韩小媛本要发作,突然想到些什么,反讽道:“瑃贵人-大可不必拿着隋炀帝侯夫人的《自感》来嘲本嫔,你近来无宠,倒该拿着来自警,可别为着‘独卧愁空房’就‘毅然就地死,从此归冥乡’!”
庆宝林适时开口,细声说:“两位姐姐,皇上乃是明仁贤主,历来在后宫也是雨露均沾、从不偏袒,隋炀帝暴戾荒唐,才致出了侯夫人之冤。两位姐姐都是如花美眷,岂能争此一时呢?留芳苑、御花园两处皆是美如春日,花色盎然的,荀姐姐大可去一观;韩姐姐,向太后请安的时间也是耽误不得的,还是快走罢。”
韫姜等人见情况大有好转,也伺机而动,韩小媛与瑃贵人见德妃、肃妃等人皆在,不可再惹是生非,于是彼此怒目横对一眼,问过礼后不欢而散。
于是四人继续往畅音阁去,才到半途,后头亟亟追来一位颐华宫的宫人,慌慌张张给四人请了安,韫姜见他神色惶急,故叫他赶紧免礼回禀,那舍人磕了个头才说:“启禀诸位主子娘娘,皇上龙体欠安,还请即刻往太平宫去,皇后娘娘会安排诸位主子轮流侍疾。”韫姜脸色一白,立时仓皇起来,拉住那宫人追问:“皇上龙体一直安康,怎么突然欠安了?”
那宫人回:“奴才只是奉命前来禀告的,他事不明,不敢擅言,还请德妃娘娘移步往太平宫去。”韫姜连连点头,急忙忙往太平宫去。
至了太平宫,因太平宫宫人训练有素,饶是龙体抱恙也是有条不紊,四人由宫人领着进去,到了寝殿之外,恰好霄华急冲冲自外回来,韫姜唤住他问:“皇上这是怎么了?怎生骤然抱恙了?”
霄华因四下奔波,或请太医或各宫报信,秋日里也是汗如雨下、气喘吁吁,他将汗胡乱揩去了,打了拱手回道:“娘娘不知,并非是骤然抱恙。如今风寒天干,皇上因想着耐寒健身,在太平宫内便不愿穿厚些的秋衣,所以两日前就有轻嗽,又兼案牍劳形,前朝事忙,皇上连熬了两夜。怎么吃得消呢?所以今日才下了早朝,早膳未用,皇上就昏厥了去。”
韫姜大骇,捂着嘴压抑住惊诧之音,眼里已有心疼的泪意。
她分明受过诸多病痛折磨,如今听闻徽予如此,反比自己呕血昏迷更让她焦心沉痛。霄华宽慰她:“德妃娘娘且自宽心,皇上现下业已醒转,只是发着高热。”韫姜这才些微宽解些,放了他回去,四人又一道进去。
皇后往堂下扫了一眼,见除了不便前来的婧婕妤与宁嫔,都悉来齐,于是道:“皇上龙体欠安,本宫知悉你等皆是忧虑,今日召你们来,也是要把话说明白了,以免彼此不安、惶惶终日。本宫会安排心有余者轮流来给皇上侍疾,未得召者,或安居己宫,或可去英华殿、念华殿奉香祈福。只切忌趁着皇上欠安之际,闹出本宫难容之事!”
她为怕声响吵嚷徽予休养,故此声音有刻意的压抑,然却十分严肃坚决,不容忤逆。众妃也是齐声轻悄应下,皇后颔首:“先都各自回宫待命,此处先有本宫留下伺候,稍后自会传召。”
她话音落下,安姑姑自后款款上来,跫音不响、安稳规矩,在皇后身后道:“请皇后娘娘亲去照看汤药。”
皇后颔首,随安姑姑而去。这边韫姜才出了殿门,小城子趁人皆在私语,自后而来,貌似相送,其实对韫姜小声道:“请德妃娘娘里面来。”
韫姜一怔,林初与宛陵等早已会意,只作寻常模样,一样往外去。韫姜这头随着小城子自偏门悄声进去,只见里头只有几位心腹,静谧无声,徽予虚弱地躺在床榻之上,见韫姜来了,挥手示意人暂且退去。
一语尚未发,韫姜先无声哀婉地落下泪来,她恐徽予见了糟心,将头低下把泪抹了,才过来。徽予拍一拍身侧的床沿示意她坐过来,韫姜拉过他的手,在他身边坐下,才要开口已是哽咽。
“朕一想就知道你必要难受,所以叫人把皇后引去照看汤药,这边悄悄儿把你叫来,也不会给你招致怨怼。”徽予有些无力,轻柔地捏一捏韫姜的手背,好似是在安抚她。
韫姜点点头,泪光涟涟、秀眉紧锁,悲咽的哭声像凄迷的念诵:“我只恨没有日日规劝你要穿暖睡好,若是我再上些心……”
徽予见她自责,连忙止住她:“朕来你宫里,素来都是穿好的,就怕你忧心。是朕自己犟着,并不是什么大事,慕容太医说了不过是发-热,喝了发散的药下去眠一眠就能好的。”
韫姜抬眸看他,他显出鲜少见的憔悴来,深邃的眼眸此刻只看着沧桑病弱,他眼中泛着氵显润之色,衰减下他固有的巍巍威严来。
他从来都是意气风发,如今却是虚弱之态,韫姜岂不心颤意乱,伤心愁苦?
徽予撑起一个笑:“朕没事,不过是他们大惊小怪,小题大做罢了。你回去千万不可多思牵挂,该吃喝、调养的就循着规矩来,别为着朕牵肠挂肚、茶饭不思,反而坏了你的身子。”
韫姜见他病中仍还挂念自己的身子,愈发动容情深,垂头坠下两颗清泪来,道:“我只怕不能来侍疾,我自己也是个时好时坏的,皇后娘娘顾念着,怕也不能召我。我只求予郎好好将养,等到平安,我也就真正安然了。”
徽予替她抹泪,真挚贴心说:“你若关心我,每日悄悄儿打发人来问一问,他们自然都如实相告的。”
韫姜解颐浅浅然一笑,颔首道:“知道了。”她依依不舍站起身,“怕滞留久了,我就再不肯走了。”
徽予强撑起身,难忍唤了一声:“姜儿……”韫姜一怔,温言应了,四目相对,两情缱绻,韫姜强颜欢笑,道:“予郎定要保重龙体。”
徽予因多说了话,以致头痛目眩,时寒时热,一时神志恍惚,一时尚还清醒,只不肯放手。
韫姜复走近他,眼泪潺潺,她凄哽道:“我走了。”韫姜恨不能照拂他,只怪自己无能,忍着泪抽出手来行了礼,才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徽予怅然若失,颓然倒在锦枕上,恍惚要睡去,可又有一根绷紧的神经在吊着,让他游离在清醒的边缘。
病弱使人无助,他鲜少有此刻的虚无与不安,一颗心突突窜着,像总响不停的撞钟一下又一下,重重击打在胸膛上。
他手掌心的余温弥留良久,他满心满怀里都是韫姜,她的或哭或笑,或嗔或恼。他倏地感知到手处传来触动的温热,乍然睁眼看时,姜儿两字已噎在喉间,却见只是江鹤。
原来是江鹤见他手摊于外,怕再惹风寒,于是替他掖回去。江鹤被他猛然的睁眼吓了一跳,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徽予叹口气:“原来是你。”
江鹤知他心病:“君悦亲送了德妃娘娘回去,奴才已经叮嘱了君悦必要好言相劝才成。”
徽予点点头,将身子倒下去躺好,定定神,将一派澎湃思念暂且放一放,道:“两个时辰后去传话,把傅枏寉、段元修同晁信传来。”
这都是议政的大臣,徽予还是不肯懈怠。江鹤本要规劝,奈他不容反驳,才答应下了。
另一厢,皇后在偏殿将汤药照看好了,出来往太元殿寝殿去时,容贤过来说:“皇后娘娘,顺妃娘娘等候着。”
皇后神色稍动,颔首往外去,果见顺妃在外,见她出来,顺妃毕恭毕敬问了贵安。
“你可是有话要说?”皇后引她往檐下一处无人的拐角去。
顺妃轻柔道:“托赖皇后娘娘自来的庇护照料,臣妾无能,只将愚见说与娘娘,倘若能为娘娘排忧解难,也是我的一点造化了。”她见皇后扬手示意她说,于是徐徐说,“像臣妾这样自顾不暇的人,娘娘大可不必传召来侍疾,否则也是顾此失彼的添乱;二则,侍疾乃是贴身精细之事,若是伺候得当了,自有千恩万赏,若是伺候失礼坏了皇上的心,也就有够受的惩罚了。新来的妹妹们未必懂得怎样仔细侍疾,合该安排积年稳妥的女使先行提点;三则,皇上这病也来得蹊跷,从前年年都是如此,未见欠安。而今年皇上抱病前三日,都留宿在未央宫德妃处,德妃自来身弱体虚,不知是否过了病气给皇上,这也是要紧的。”她屈膝盈盈然行了一礼,垂眸凝视着地上光洁的金砖地面,不再言语。
皇后略有所思地凝睇着梁上雕龙飞凤十二章的斗拱木椽,在短暂的静默中理清了心思计划,她对顺妃说:“你且回去罢。”顺妃恭顺应下,不再赘言多留,旋即下去。
随行的容贤问皇后:“皇后娘娘怎样看呢?”皇后缓缓拨弄着手腕子上一支赤金累丝嵌红珊瑚联珠形镯,迎风傲立,道:“皇后为贤,是为君王贤。”她旋身回去,容贤回味过来,紧跟而上。
未央宫,约莫等了两刻钟功夫,和如命才带了小厮过来。
韫姜请他平阳阁来说话,赐了小杌子并茶点,按捺下忧思忧虑,和和气气问他:“不知道和大人知不知道皇上的情况,我总是于心不安,想要听人说一句实在的话,所以问了太平宫的人犹嫌不够,还想亲自问一问你,听了你亲口说,我才安心。”
和如命一时百感交集,他沉口气,带着令韫姜安心的微笑,濯濯如春月柳:“微臣早料娘娘该传微臣来问,因而去打听了。只皇上龙体事重,非寻常人可问讯之。事关国本,饶是风寒或是小热,皆是千钧之重。伺候太平宫皇上的慕容大人只说确实无碍,乃是风寒天干、少憩劳累所致,非顽疾重症,难以医治痊愈。所以娘娘大可放心,不必挂念。皇上常年健朗,少有病痛,故病来如山倒,娘娘瞧着心惊罢了,实则无碍。”
韫姜这才将一颗悬至喉间的心暂且安放下了,她捂着胸口释然松了口气,对着和如命感激道:“多谢你和大人,我总是听了你的话才好放下心来。”
和如命不自觉微笑,目光闪闪有情动,道:“能为娘娘排忧解难,也是微臣之福。”他将石青色飞鹤灵芝素缎的官服下摆理正好,关切问,“不知娘娘今日感觉如何。”
他起身想要给韫姜把脉,韫姜也顺着由他,一壁回他的话,“一切都好,但是晨起时咳了两下,现下也觉着喉间毛糙糙的不适,不知是不是天干燥的原因,只怕泛起旧症来。”
和如命一壁感受了韫姜的脉象,一壁沉重地点点头,为韫姜不适感到大为惭愧与担忧,他将物什等物收拾尽了,韫姜叫他仍归坐,他于是坐下说:“娘娘的咳疾诚然是旧症,自小产那年起而生,至今未根治了去,惯常是季夏时节就会犯起,今年现在才喉嗓不适,也算是调养得宜的功劳。此乃‘鏖战’一场,必要累年下来,方才能大安了。娘娘要紧的是舒心宁神,少动忧愁之思。这松快度日,事半功倍。”
韫姜颔首一笑,身子不自觉往前倾了些,和如命却为这动作羞红了耳根,心不在焉听她说:“和大人日日来请平安脉,日日要叮咛我心情舒畅为上,本宫都要听出茧子了!”
和如命有些羞赧,讪讪笑:“要紧事自然是翻来倒去的说,不比药方子日日看、日日新,话都是一个理,只盼娘娘能听进去些,也就是造化了。”
韫姜待还要说时,愈宁掀起绣帘子进来,立在落地罩外,韫姜问她何事,愈宁道:“娘娘,不知哪个不知命的奴才将皇上欠安之事说给了婧婕妤听。婧婕妤关心情切,必要亲去太平宫,女使、舍人们自是阻拦不迭,婧婕妤一气之下动了胎气,宜瀛小筑的红豆怕出了事,而皇后又忙于太平宫,所以特特来寻娘娘。”
和如命见韫姜面露急色,伏桌欲起,赶紧接口说:“娘娘且宽心,太医院拨去伺候婧婕妤龙胎的有微臣的小徒颜子青还有江太医,不说子青,江太医乃是千金圣手,母婴一科太医院无人比他,娘娘大可安心。”
外头风渐大,清晰可闻风打琉璃窗的扑腾之声,外头梧桐树枝倾倒下的簌簌的影赫然可见,愈宁也劝:“不若奴婢去走一遭,外头风大寒冷,娘娘出去恐让风扑了身子,还是别去了。有话托奴婢捎带去就是了。”
韫姜点点头,扶桌复又安坐下,仍是牵挂,拉着愈宁千万叮嘱了好些话过去:“你一定要和她说明白厉害,皇上龙体欠安而并非重症,她现下最要紧之事就是安胎,来日为皇上诞育一位皇子,这才是她头一桩大事。可不能为此事动了胎气、伤了身子,否则皇上听了也要忧心的。皇上那自有妥帖的人时时刻刻守在身边,又有太医们看顾,不必挂心。明日若是天好,我自然去看她,且叫她稳住。那个走漏了风声的蹄子,若是寻得出就下一顿板子,有些话说得、有些就不该乱嚼舌根。若是寻不出,也该把守门不严的人拎出来做个样子,皇嗣为重,这样不注意往后怎么得了呢!”
愈宁答应下来,将话捋了一遍,下去往宜瀛小筑去了。这边韫姜想起华惠允来,问:“华大人近来多有伺候慈宁宫那边的,太后娘娘身子可还健朗吗?”
“太后娘娘本是顽疾,一、二年间较恶,呈乾三年的时节好,所以养得格外好些,直至今年,大有起色,加之太后心事纾解些许,药效更好。如今五殿下养在太后娘娘身边,含饴弄孙,比之灵丹妙药更有能效。”华惠允依样答下来,韫姜颔首,微笑道:“那就好。”她垂下眸子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地面,喃喃道,“希望本宫也能如此罢。”
太平宫,受召前来侍疾的琳美人、瑃贵人与全妃替下了皇后这班,皇后出去就迎上来势汹汹的恪贵妃。
恪贵妃大为不忿,还是不得不施了礼,才诘问道:“不知皇后娘娘有何打算,论情论理,第一班合该是本宫与德妃等人来伺候皇上,没有让两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子来伺候的道理。”
皇后不以为意,冷冷驳斥过去:“本宫不是安排了全妃带领么?何况恪贵妃此言差矣,都是一同伺候皇上的姊妹,皇上尚未说过琳美人、瑃贵人二人年轻不懂事不知礼,怎你反而不平起来?况依你所言,德妃本自体弱恐、不能胜任,你又有子女三儿,分心看顾,岂有周全在此伺候皇上之理?”
恪贵妃冷眼对她,字字不肯退让:“若是如此,皇后娘娘也是一样膝下有儿女,怎么倒可在此伺候皇上,流连数个时辰?而且,皇子公主自有贴-身嬷嬷奴才们伺候的,需要臣妾时刻盯眼?”她的眉眼美艳而凌厉,上挑的眼角带着锋利的锐气与刻薄,直直撞上皇后的目光,不肯一让。
“本宫乃是六宫之主,皇上之妻,与皇上伉俪情深,福祸与共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岂能与你等相提并论。”皇后剜眼过去,面露不豫。
恪贵妃只充作不见,仍咄咄:“德妃体弱也可作罢,皇后拿中宫之主的身份来说辞。那臣妾也是贵贤淑德四妃之尊,乃是合宫御妻的表率,若是不第一个伺候皇上,只怕跌了贵妃的份,失了贵妃的职。说出去,知道的呢,是皇后体恤臣妾抚育皇嗣的劳苦,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娘娘你是意在打压臣妾与德妃等人,不愿臣妾等近身伺候皇上,好得皇上之心!”
她冉冉而立,气魄灼灼逼人,字字诛心,横眉冷对皇后,皇后亦是毫无弱人之势,好整以暇应对道:“公道自在人心。况你是贵妃,就算第一班无你,后头也自有你的份,何必急于一时,在此喧嚷吵闹,反而让人误以为你心胸狭隘难以容人,辜负了本宫一番好心。”
恪贵妃连连讥讽短笑,那妖冶勾人的脸,带上嘲讽的哂笑,竟别有韵味风情在,她寒声道:“好心——那臣妾真该去英华殿给娘娘上柱香,好生感激娘娘的恩德。”她侧身,视线不自觉往里飘忽而去,她其实是情急关切徽予的,她担心他的身子,恨不能替他挨这场病、时时守在跟前,她见皇后不肯退让,知道再纠-缠也于事无补,于是道:“只愿皇后娘娘诚然有信。”说罢甩袖而去,不顾皇后。
皇后脸色立时难看下来,怫然变色,愠怒道:“倒敢在本宫跟前叫板起来!”
容德侧目而视,也不忿悻悻说:“不过是丈量着皇上宠她,一贯倨傲跋扈惯了,敢跟皇后娘娘这般顶嘴吵嚷。这实实是大不敬僭上之罪!娘娘何不治她!”
“由着她去,自有一天自取灭亡。”皇后悻悻板下面孔,心中怒火中烧,“她这烈火性子,放纵之才是灭其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