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1948年的冬天,时间总是这样在不经意间流逝,曾经的风华少年如今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刚满20周岁的顶天如今看起来有些憔悴,那是每天辛苦劳作留下的印记,皮肤黝黑,面色憔悴,瘦消的脸上透着坚毅,深邃的眼睛透着精光眺望远方,似乎在寻找未来的路。
迫于生活顶天开始了小商贩的生活,头天晚上10点出发往南步行到50公里外的黄河边,凌晨3点左右乘船度过黄河,在黄河南岸低价购买今天新鲜的蔬菜然后乘船返回黄河北岸,跳着盛满蔬菜的扁担继续步行4个多小时左右返回,然后早上8点左右到达集市再将蔬菜卖出,近两年来天天如此从不间断。然而今天顶天却早早的收了摊准备回家,因为今天是小女儿的周岁生日,顶天给女儿买了一根红色的头绳想着送个女儿做礼物,可刚一进门就听见顶天娘打骂的声音,此时桂英正在躲闪着,而芬儿在拦挡着顶天娘落下的掸子,即使这样桂英因为闪躲不及时被打了好几下,芬儿不停的劝说着“娘,好了好了,桂英知道错了,不就是一个小猪仔吗......”,可顶天娘手里的掸子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原来昨天晚上家里的老母猪刚生了一窝猪仔,早上发现有两个猪仔被母猪咬死了,正好今天是小孙女的周岁,顶天娘就想着用那两猪仔包顿肉水饺,可桂英觉得这么小的猪仔一是没多少肉二是怕人吃了不健康就给扔了,顶天娘一看就气炸了抓起掸子就打,骂桂英不知道过日子,说她是个败家的货,顶天一看赶忙拦住“娘,啥事啊,咋又动手了呢”,顶天娘一看顶天回来了愤愤的放下掸子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回了屋,顶天关心的问桂英“英子,咋回事,咋又惹娘生气了呢?”,顶天本来是关心的话可桂英听着却像是责备,鼻子一算摸着眼泪转身跑回了屋里,芬儿叹了口气说道“天儿,哪有恁这么关心人的,不先问问打疼了没有,竟然问为啥惹咱娘生气,恁也真是的”,说着也转身回了屋留下顶天自己在院子里不知所措。
顶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近一年来母亲对桂英的态度越来越差,动不动就动手打人,也许是现在日子过得太艰难,母亲心里不顺吧,顶天也跟母亲聊过几次,可母亲那脾气不说还好,越说对桂英的意见越大,认为是桂英背后说了自己坏话让顶天来兴师问罪来了,说桂英敢背后说婆婆的坏话这是不孝,然后因为一点小事又会动手打桂英,桂英每次只能躲闪着跑开,然后躲进屋里委屈的哭一场,其实桂英知道娘的心结在哪,自从第一个儿子死了之后娘就盼着桂英能够赶紧再生一个男娃娃,可没想到盼了多年桂英却接连生了两个女儿,怎么不让盼孙心切的顶天娘着急呢,第一个女娃的降生顶天娘还只是失望,第二女娃的降生就由失望变成了愤怒,一个女人如果不能给一个家庭生下个男娃那就是无能,就是没用,这就是不孝啊,所以顶天娘的怒火发泄在了桂英身上,那个曾经用来除晦迎福的鸡毛掸子如今成了她发泄怒火的权杖,她挥舞着手里的权杖肆意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可苦了桂英了,曾经是集家里万千宠爱的小公主如今却成了顶天娘的发泄情绪的对象,可她却只能默默的忍受着,她除了躲避和忍受之外又能怎么样呢?她没法反抗,或者说她没想过反抗,她自己也觉得如果自己不能生个儿子就对不起老王家,所以每次挨打她并不恨顶天娘,她只恨自己为什么就生不出儿子了。
顶天来到屋里看见桂英在默默的抹着眼泪,顶天突然发现桂英瘦了,整个人显得那么憔悴,每天的操劳使得那双本应葱白如玉的手变得糙鄙不堪,曾经娇艳动人的脸蛋也爬满了细细的纹络,顶天走过去抱住桂英“英子,恁这两年受苦了”,桂英依偎在顶天的怀里痛哭了起来,她确实压抑自己太久了,每天看着顶天这么辛苦不忍心诉说自己心里的委屈,她只能自己默默的承受,可她又恨自己,为啥自己就生不出个儿子呢,有了儿子娘的态度就好了,也能弥补当年痛失爱子给这个家带来的阴霾。过了一会儿桂英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天儿哥,俺没事,娘就是年龄大了,容易着急,俺不怪他”,顶天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知道桂英心里真的不会怪娘的,他就是心疼桂英,尤其是土改后家里日子每况愈下,靠着那点地根本养活不了这么一大家人,所以他开始学着做点小生意,可即使这样还是无法满足家里人的基本开销,能吃饱简直就是一个奢侈的梦,甚至连桂英坐月子的时候因为吃不饱连孩子的奶水都没有,可在历史大势面前个人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你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日子再难还得过下去,苦中作乐是人最擅长的本性,顶天拿出给女儿买的红头绳开始笨拙的给仅有一岁的女儿扎头发,桂英满脸带泪的笑了起来“孩子才一岁,头发这么短能扎的起小辫吗?”,顶天犟嘴到“能,咋不能,恁看看这不好了”,桂英一看噗嗤一声乐了“哎呦,恁看看恁笨的,哪有这么扎辫子的,就这么两根黄毛恁看看给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