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回到宫里的时候,莞儿公主正哭的梨花带雨的,把皇后娘娘心疼的不得了,赶紧把宝贝闺女抱在怀里安慰:“哎呦!我的宝贝莞儿啊,好好的,哭什么啊?”
莞儿伏在皇后娘娘怀里,泣不成声的道:“我,我不要,不要和亲,不要,不要离开父皇和母后——呜呜呜……”
皇后娘娘赶紧一面轻轻拍着莞儿的背一面安慰她:“莞儿乖,莞儿不哭啊,母后是不会让我的莞儿去和亲的,莞儿不哭,不哭。”
莞儿公主哭了半晌了,此时得了皇后娘娘的安慰,抬起头来,抽抽噎噎的问道:“母后,母后可是,可是有什么,什么法子,了吗?”
皇后娘娘点点头:“我和你父皇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了,所以不会让你去和亲的,你放心吧。”
“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皇后替莞儿公主擦干了脸上的泪珠,道:“母后还要去和你父皇商量这件事儿,你就别哭了,先睡一会儿,你瞧瞧你眼睛都哭肿了,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莞儿公主自己也抹了一把脸点头道:“嗯,莞儿不哭了,莞儿睡觉等父皇和母后商量好了,母后,你要快点回来啊。”
皇后娘娘给莞儿公主盖上被子,这才离开。
皇上心中本就烦躁焦虑,是以皇后娘娘刚刚提起叶汀的时候,皇上狠狠地皱了皱眉头,皇后娘娘知道叶汀这事儿发生的实在不是时候,若是平时,其他人也许还能求求情,可是偏偏发生在这种时候,边境蒙族部队不断骚扰大汉边境,京城蒙族使者一再逼迫他们,要求和亲,皇上找不到合适的人,也没有其他的应对办法,底下的臣子们也是暗潮涌动,皇上焦头烂额,已经好几日没有睡好觉了。
皇后娘娘站在皇上身后给他揉着头,笑道:“臣妾知道皇上此刻心烦,不想听到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是无瑕毕竟开口了,咱们总不能真的判她个斩立决,这样无瑕回来后还不得生气啊?”
“他敢!反了他了,为了个女子跟朕生气!”
“皇上你看你,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臣妾只是说可能,毕竟是臣妾的猜测,又不是真的,你快别生气了,气大伤身。”
皇上叹了口气:“唉——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无瑕这孩子,有时候执拗起来,九头牛都拉不住,他想保住叶汀,就一定要保住,不然他还真敢跟咱们置气,那你说怎么办?”
“也好办。”皇后娘娘娇俏一笑,道:“反正现在大家都在为蒙族的事情苦恼,叶汀这事儿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可是毕竟抗旨欺君,又岂能那么容易饶过她们?若是开了这个先例,以后人人都可以欺君枉上,抗旨不尊,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吗?”
“所以臣妾这不是给皇上想法子来了嘛!”
“哦?皇后有好的方法吗?”
皇后娘娘点点头,笑道:“臣妾刚刚出宫,去了刑部大牢一趟。”这个皇上知道,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继续道:“臣妾找了叶汀,跟她说了,她自愿和亲,只要皇上放过其他的人。”
“自愿和亲?”
“是!”皇后娘娘点头,道:“她知道蒙族犯境,使者逼婚,皇上处于两难之中,无瑕在边关也时刻都有危险,所以自愿前去和亲,以解我大汉之危。”
“她当真是如此说的?”
“当真!”
皇上点了点头:“果然是个忧国忧民,重情重义的好姑娘,难怪无瑕执意要保她姓名!好,既然这样,那朕这就下旨认她为义女,给予公主封号,不日便随蒙族使回蒙族,前去和亲。”
皇后露出轻松愉快的笑容来,亲自替皇上研磨。
叶汀本以为圣旨最起码要过几天才能传下来,谁知道第二天就有宫里人来传旨,好在她已经知道了,便也没有那么吃惊,只是吓到了其他人,叶汀也没有心情去安慰他们,圣旨里面说让她回家修养,原本接了这样的旨她是要进宫去谢恩的,但是既然皇上免了,她酒不用去了,连带着皇上赏下来的所有东西都一并直接送回了叶府。
江一树原本正在花坊里边“借酒消愁”,好不自在快活,忽然听到街上传来一阵热闹喧嚣的声音,便抱了一个小娘子站到窗口去看热闹,看到下面浩浩荡荡的队伍和后面跟着的禁卫军,小娘子惊讶道:“呦!这是哪位公主出行了吧?”
江一树瞪大了眼睛想看看轿子里面的公主长什么样子,冷不丁和薄纱的轿子里面抬起头来的一双眼睛对上,江一树一个激灵,只觉得身上一寒,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小娘子感觉到他的颤抖,有些奇怪的问道:“江公子,你怎么了?”
江一树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有些失神的盯着抬着公主的那顶薄纱的轿子,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窗口边有冷风,刚刚忽然感觉有些冷了。”
“冷?”小娘子奇怪的探出只穿了一件单衣的胳膊去窗外探了探,四月的天气,已经逼近盛夏了,正是热的时候,胳膊探出去一点人就要出汗了,江公子怎么会冷呢?
不过她一个小花娘可没资格管客人是什么想法,依偎在江一树怀里娇笑道:“既然江公子冷了,那不如咱们回房啊?”
江一树却并没有接她这个话头,而是依旧看着下面长长的队伍,问小娘子道:“你可知道这下面是哪位公主吗?”
小娘子伸出头去看了看,摇了摇头,笑道:“江公子又在打趣奴家不是?奴家怎么可能知道下面这位是哪位金枝玉叶啊?不过看这阵仗,怕是地位不低吧。”
此时下面传来人群隐隐约约的讨论声。
“这是哪位公主啊?”
“不知道啊,我也正好奇呢?你说哪位公主出行竟然是从刑部那边出来啊?”
“就是啊!看这架势,我不像是回宫,或者是出城的啊?这是要去哪儿啊?”
“是去清平长公主府吧。”
“这么说来,这位就是清平长公主了?”
“不能够啊!”另一个人接话了:“没听说,也没见到清平长公主什么时候从长公主府里面出来了啊?而且长公主四月的时候不是要替亡故的驸马念经祈福吗?又怎么会回来呢?”
众人点头,显然是都知道这件事情。
又有人猜测:“诶?你们是会不会是要去蒙族和亲的公主?前段时间不是蒙族使者来了,要求娶咱们的公主去做他们的大阏氏吗?这恐怕就是那个要去蒙族的公主吧?”
“哎呀哎呀!这恐怕就是呢!”
众人都点头符合,又开始讨论新的问题。
“这皇上到底派了哪位公主去和亲啊?你们看清了吗?”
“看清了还会讨论是哪位公主啊?”
“不过也奇怪了,这两天怎么没有听说过皇上要让哪位公主去吧?今天这样,倒像是突然决定的一样?真奇怪!”
众人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可能回是哪位公主,回是谁家的,哪位王爷的女儿,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公主的仪仗都走出老远了,还有人跟在后面远远的看着,毕竟公主马上就要远嫁了,很可能以后一辈子都不能再回大汉了,他们这一眼说不定就是最后一眼,可要好好的看看这位大汉的女功臣。
仪仗被禁卫军隔离在外面的人群里面,有人伸长了脖子想要往里瞧。
公主就坐在素纱围绕的鸾轿里面,从侧面看去,公主身形笔直,抬头挺胸,很恭敬的坐姿。
四月的天气里面,公主素纱轿子上的青色,看的人心里面一阵清爽,躁动闷热的人群里面吹过来一阵清风,把公主轿子上的素纱帘子吹起来一角,众人都争先恐后的去看那一角后面的女子的面容,清风转瞬即逝,素纱的帘子又悠悠然的落下来,没看到的人一阵惋惜,看到的人却是惊叹:“哎呀!公主可真漂亮!”
“公主穿金戴银,长得可真富贵啊!”
“当公主真好啊!”
“公主不愧是公主,真是国色天香,这会一定看傻了那帮蒙族野人的眼!”
有人双眼放光,有人满脸羡慕,有人一脸得意。
可也有人摸着下巴沉思,又奇怪的说道:“诶?奇怪啊,我怎么看着这个公主觉得有点儿眼熟呢?”
旁边人打趣他。
“哎呦,你不会是进过宫,见过咱们公主吧?你是不是连皇上和皇后娘娘也见过啊?快给咱们说说,这皇上和皇后的龙颜凤颜长什么样子啊?”
“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那人也觉得自己是看错了,摇了摇头,讪笑道:“哎呀,不行了,天气太热,热的我都眼花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继续追着公主的仪仗往前走。
轿子里面的公主,确实身体僵直,面无表情,只随着轿子的颠簸晃动而有轻微的衣摆鬓发,首饰的轻微晃动,就像是一尊精雕细琢,绫罗绸缎的布娃娃一样,一动不动,轿子外人群的喧哗嬉笑,就像是不存在一样,从看到窗口那个与他对视的人之后,公主就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耳朵里嗡嗡的,像是有什么在脑袋里面炸开了一样,眼前晃动的,算是那一双依偎在一起的人影。
那是,江一树,江久年!那是,她心心念念,为了他甚至不惜抗旨欺君的久年哥啊!
轿子里的公主,或者说是叶汀。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所有的坚持,努力,还有犹豫都是为了一些什么?毫无意义!
他们所有人在牢房里面苦苦煎熬,苦苦支撑的时候,江一树这个唯一身在外面,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竟然在外面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丝毫没有把他们这些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叶汀像是入狱的时候见到江一成,他对自己说,对不起。
当时自己还傻傻的不明白,以为他是在为事情暴露了而道歉,可是此时看来,呵!
恐怕消息泄露出去,也和江一树脱不了干系,所以,江一成才道歉的吧!
所以,自己之前那么多年的爱和坚持,到底算什么?
叶汀闭上眼睛,晶莹的泪珠顺着光洁的脸庞滑落,有一种叫心的东西,瞬间死去!